管家轻手轻脚的往后退,生怕打扰了会客厅里陈伦难得的好兴致。
他来到厨房,吩咐甜点师做点热带水果塔、轻芝士之类女孩子喜欢吃的精致小巧的甜点,虽然在管家的认知里,沈轻清和平时来陈家庄园的女人不太一样,但有些准备也是好的。
等厨房做好,他估摸着时间端着甜点轻步走到门边时,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已经分开。
沈轻清半跪在桌前,手指拨弄着花瓶里插着做装饰的荷兰酸浆果,红彤彤圆滚滚的浆果被她拨弄的微微晃动。
陈伦坐在沙发上微微倾身,手肘支在膝盖上,冷倦的目光看着她透着一丝温情。
沈轻清并未发觉他的视线,全心全意的看着酸浆果,手指更是轻轻捏了一些它软泡泡的外壳开口道:“这个果子,在东北叫红姑娘,跟黄姑娘果不同,它一般做药用,不能多吃......就是不知道这个荷兰进口的跟我们这一不一样。”
陈伦嘴角噙着一丝浅笑:“想试试?”
“可以吗?”沈轻清抬眸看着他,琉璃一样的眼睛里火光一亮。
陈伦点点头。
沈轻清微微一笑,得了主人家的准许她扯了一颗下来,剥开酸浆果深橘红的外衣,露出了里面圆润的果肉,饱满的像一颗红色的珠子,只是比北方的个头小上一些。
沈轻清咬了一口,瞳孔微动,脸皱成了包子,失算了失算了。
她扯了一张纸,把咬了一口的果子吐了出来,满嘴苦涩:“不好吃。”
“观赏性植物,味道是不太好。”陈伦笑意低沉,好像早就预料到了结果。
沈轻清其实也早就猜到了,红姑娘的口味本就比不上黄姑娘,偶尔碰到一个甜的都算走大运,但是她就是克制不住,总想试试。就像她去了那么多地方,明知危险,骨子里的基因却还蠢蠢欲动,不弄得一身伤不罢休。
管家看准时机扣了扣门走了进来,将甜点放在沈轻清面前:“沈小姐,尝尝这个。”
沈轻清谢过管家,舀了一小勺芝士冲淡了嘴里的苦味,微蹙的眉才略有一些舒展。
她看向陈伦:“你不吃吗?”
陈伦摇头,眼底淡淡的笑,这种甜腻的东西他并不喜欢。
“对了,洞穴的经营权很值钱吗?”沈轻清抿了一口芝士问道。
她身边认识的人不多,懂经济方面的人更是没有,唯一能咨询的只有陈伦。
“还算可以,怎么,南美那边有人联系你了?”
“嗯。”沈轻清点点头。
陈伦指尖若有所思的轻轻敲着扶手:“经营权听着唬人,但像这种商业类型,前期开发、宣传投入大,回本周期长,你们又是一群外国人,在那边没什么人脉根基,当地政治环境也不干净,捞不到什么好处。”
“其实我不准备要这个经营权,但是周宁远和周叔他们肯定是想要的。”沈轻清说道。
听到那两人的名字,陈伦嘴角轻慢的扬起:“那两个人还真是好运,什么都没做,只要跟在你的身后上上报纸,挂个名字就有钱自动找上门。”
沈轻清叹了口气,悔不当初啊。
“不过即使他们有经营权,前期投入就不是他们现在的资金实力能承担得起的,最好的方式就转让给当地政府或者企业,至少现在就能得到一笔不菲的财富。”
沈轻清低头垂眸,这笔钱不是周宁远周海那种人配得到的,她得想个法子。
她咬咬牙,抬眸看向陈伦:“你上次跟我说,蒋灿灿的事情会帮我,现在还算数吗?”
他勾了一下唇:“当然。”
“谢谢。”沈轻清感谢道
“用什么谢?”陈伦扶了扶金丝镜框,薄唇噙着一丝笑。
沈轻清眼眸微微闪过一丝讶异,她确实没想过,被陈伦这样一问,反而有些慌张。
“我......”
陈伦靠近了她一些,随意摘下眼镜放在桌上,上挑冷冽的丹凤眼直视着她,像黑夜里逼人灼热的光。
沈轻清有些紧张的攥了攥衣服:“要不你说?只要我能做的都行。”
陈伦一声低沉的笑,无边无形的木香强烈的向她袭来。
“我确实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他的声音低沉的有些哑,传到她耳边,酥酥麻麻。
“什么事?”她低着头问,不敢直视他的眼。
“下个月17号,那部电影就要开发布会了,发布会后有个宴会,我希望你作为原型女主能到场,做我的女伴。”
沈轻清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咬着唇有些为难:“恐怕不行。”
“为什么?你要走?”他的眉瞬间拧了拧,动作不大,但都落进了她的眼里。
她摇了摇头,她是有离开一阵子的打算,但下个月17号回来一趟也不是不行,反正她去的地方也不远,只是、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声说:“我不会跳舞呀。”
陈伦低哑一笑,丹凤眼里有一层细碎的微亮:“没关系,我教你。”
他的声音顿了顿,声音更加暗哑:“礼服我也会帮你准备好。”
或许是因为他靠的太近,声音太低沉沙哑,沈轻清只觉得背脊都是麻的,好像连耳根子也是滚烫的。
“可以吗?”陈伦的逼人的目光不依不饶,直勾勾的往她心里冲撞。
她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往后靠了靠,想从强烈木香的层层包围中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但好像她无论在怎么躲,那种味道永远挥之不去,紧紧的附在她身上,熏的她脸红心跳。
“可、可以。”她都没来得及细想,有些磕绊的回应。
沈轻清觉得自己不能再留在这里了,每次一来,她的脑子就有些不太正常,跟短路着火了一样。
“时间也不早了,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她开始往后撤退,撑在茶几上的手差点不小心将甜点打翻在地。
“留下来吃顿饭吧。”陈伦起身挽留,西装布料划过她的指尖。
沈轻清指尖快速撤回蜷缩,像被烫到一般。
“不用了,我去找常凯有点事情。”她蹩脚的用常凯打掩护,全程低着头,不敢看陈伦的眼睛。
她走到玄关处换鞋,陈伦有些沉默的跟在她身后:“我送你。”
沈轻清迟疑了一下,想到这附近也没有可以让她搭乘的公交于是点头同意了。
车厢内,气氛格外安静,不知名的香气缓缓萦绕在她的鼻尖,但不像陈伦身上的木香味让她感觉到面红心跳的喘不过气来。
“你和常凯...关系很不错?”陈伦开着车,目视着前方,露出手腕处她之前送的手链,银光摇摇晃晃。
沈轻清点点头:“我们很早就认识了,也一起作伴去了很多地方,经历了很多事。”
末了,她又补上一句:“他的实力很强,臂力耐力都很好,比周宁远周海他们强多了。”
陈伦眼底眸光一闪:“你找他还是为了登山的事?”
沈轻清摇头道:“一点私事。”
陈伦不再说话了,丹凤眼里迅速的掠过一道微不可查的寒光。
车内的氛围顿时变得有些压抑,天渐渐暗了下来,车顶暖橘色的灯光投映在他的轮廓分明的侧颜,冷冽矜漠。
过了一个红绿灯,车停在了一家老小区的门前,沈轻清下了车。
目送着她的背影进了小区,一点点隐于小区内阴暗的光线中。
陈伦一手搭在车窗边,头轻靠在椅背上。
他拿出一支烟咬在嘴里,火光一亮,橘红一点簇地燃起,暗沉沉的天色被火星子点燃,一道灰蒙的轻烟徐徐燃起又散开。
强烈到呛人的的烟草味弥漫在车内,挥之不去的笼罩在他冷冽的眼底。
正是上班族买了饭菜回家做饭的时间点,小区外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漆黑冷峻的迈巴赫停在小区外引得不少人纷纷侧目,好奇的目光往里面窥视,想看看车主人长什么样子。
陈伦懒懒一瞥,半支烟烧燎,手指夹着烟搭在车窗外,指尖弹了弹烟灰,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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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清你怎么才来,我炒的菜都凉了,快快快,将就着吃。”常凯往她手里塞了一个馒头,饭桌上摆放着两个菜,一道番茄炒鸡蛋,一道炒土豆丝,土豆丝还有些糊。
在这个圈子里混的,要么是家里有矿不用为生计发愁有钱人,要么是一边搬砖一边逐梦的普通人,常凯属于后者,即使已经从蒋灿灿那里拿到了钱,常凯还是不改一贯节俭的本性。
“我刚从外面回来。”沈轻清接过她递来的馒头,说道。
“外面,从哪儿?”常凯大口咬着馒头。
“陈伦家。”
常凯瞪圆了眼睛,差点没被馒头噎住:“陈伦?给咱们赞助的那个人?”
沈轻清淡定点头:“嗯。”
“你们两个是怎么越走越近了?难道真的像蒋灿灿说的那样?”常凯问道。
沈轻清白了他一眼:“蒋灿灿嘴上不把门,到处造我的谣,你也信?”
常凯憨憨的笑了笑:“我觉得也是,你跟陈伦,你们两个差太多了,简直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在一起。”
沈轻清刚拿起筷子准备夹菜的手一停,看似平常的问道:“我们两个,真的差很多吗?”
常凯笑道:“那当然了,你我都是常年不着家的人,陈伦有钱是有钱,但就是人品性格不太好,每次我看到他就浑身不舒服,老觉得他在背后算计我。像这种男人啊,但凡家里没那么有钱都不一定能讨到老婆。就算能讨到老婆,也是那种把老婆一家榨干然后丢弃的样子。”
沈轻清顿了一下:“他是长得有点凶,但是也不至于像你说的那样吧。”
“怎么不至于。”常凯喊道:“陈伦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我心里都打怵,而且这人长得也一般,别看他戴着眼镜穿着西装,斯斯文文的样子,实际上就是那种衣冠禽兽,斯文败类。”
沈轻清咬着唇:“长得一般吗?”
她回想起陈伦那双矜漠冷冽的眼,瞧人时不自觉流露出的优越睥睨高高在上......明明挺帅的嘛!
“反正男人看男人最准了,你离他远一点准没错,说实话,我上次瞧陈伦看你的眼神,我就觉得他有点——”
就在这时常凯的电话突然想起,他接起电话。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浮云山不感兴趣。”常凯对着电话那边的人说。
电话那头还在说些什么,常凯语气有些无奈还有些不耐烦:“行吧行吧,我考虑一下。”
说着他挂掉电话。
沈轻清咬了一口馒头问:“谁阿。”
常凯叹了口气:“周宁远他爹呗。”
沈轻清问:“他们找你什么事?去浮云山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那对父子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迷,以前从来不找我一块出去,这几天时不时的就约我,上次你不是让我拒绝跟他们一块去溶洞嘛,好家伙,差点没把他们气得跳脚。这会俩人又约我去浮云山,浮云山有什么好去的,真想不通。”
沈轻清皱了皱眉,浮云山?
那个地方离H市有两天的车程,就是一座极为普通的山,山上唯一有一座寺庙还荒废了,因为不是重点旅游景区,所以平时游客也不多,山脚下只有零星的几家民宿在经营,而且这个季节,山上时不时的就会大雨,而且毫无征兆,伴随而来的是气温骤降,实在不是什么好去处。
“那你答应他们了吗?”沈轻清问道。
常凯扒拉了一口饭:“还没呢,那对父子俩实在缠人,我都拒绝了好几次,他们硬是不听,我实在没办法,就先敷衍他们考虑考虑。”
上次在溶洞周家父子就想对常凯下手,被她掺和了一脚没有得逞,那这一次他们约常凯一起去浮云山肯定没安好心,说不定就是想在浮云山上对常凯下手。
沈轻清越想眉头越蹙在一起。
忽然她眼前一亮,悬崖石!
浮云山上有一处景点,是一块横亘在悬崖边的大石头,有一大半是完全悬空的,之前就有一个新闻报道说有一位游客为了拍照而站在悬崖石上不幸掉了下去。
如果常凯跟他们一起去浮云山,很有可能就被他们以这种方式弄死。
就算常凯没有上他们的套,没有站在悬崖石上,雨后的浮云山,道路又湿又滑,稍有不慎就从山上滚下来,发生‘不幸’也是常有的事。
有时候只要身处的环境条件复杂,根本不用精心设计什么谋杀,杀人方式越简单原始,越不容易被发现。
她和常凯上一世都是如此殒命。
可惜她不能把这些事告诉给常凯,没有证据,换做是谁都不会相信她。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她沉思良久,放下筷子郑重的对常凯说道:“我也很久没有去浮云山了,去一下也不错。”
常凯瞪了瞪眼睛:“稀奇啊,你以前可不会去这些地方的。不过你要是去,那我就没问题,有你在可比跟那对父子好多了,我现在就跟周宁远他们说。”
沈轻清笑了笑:“但是我这次去可不是为了登山的,就是单纯去玩。”
常凯毫不在意:“玩也行啊,正好刚发的横财不知道怎么用呢。对了,说道横财,你今天遇到蒋灿灿了。”
“她怎么样了?”
常凯语气里毫不掩饰的落井下石:“看起来离开我们之后她过得也不怎么样,反正愁眉苦脸的。我在便利店买完鸡蛋出来,看见她上了64路公交车,估计是去找周宁远了吧。不过就算找周宁远也没用,这种人留着就是祸害,咱们队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沈轻清微微一笑,心想,看来那张欠条还是挺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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