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家门就听到从二层传来的嘻嘻哈哈的喧闹笑声,恩昊不满地低声说道:
“这简直就是目中无人嘛!”
看着玄关那里散落一地乱七八糟的一片鞋子,便可以想像出二层发生了什么,媲美世界大战般的吵闹。
搬到这个复式房子已经3个月了,智友每天就只知道呼朋唤友吃喝玩乐,现在的她只是纯粹享受一个做妻子的权利,却不履行妻子应有的义务,不要说早餐了,就连晚饭也一顿都没做过,刚搬过来的时候,曾请了一个保姆帮忙做做饭收拾收拾房间,可恩昊又受不了保姆那带有好奇意味的探索眼光,便把她解雇了,于是恩昊又回到了婚前不吃早餐的生活。
习惯这种东西真是奇怪,以前十几年的习惯轻易在几个月之间就被纠正了过来,而短短几个月里养成的饮食习惯却很难改变,虽然现在早上有的时候也会喝点儿牛奶充当早餐,但整个上午都会觉得胃里空空。
今天晚上托会议延时的福,恩昊在办公室吃完了快餐才回来,回到家后,却如此不得安宁,恩昊脱下外衣放在沙发上,抬头望了望喧闹的二层。
“每天累不累啊,玩儿来玩儿去不过就这么点儿把戏,一天到晚把心思用在耍心眼上,难怪怎么吃都不长肉!!”
“啊!你好!”
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恩昊抬眼一看,发现一张并不让人欢迎的脸孔。
“哦!是你啊,过……过来玩了?”
也许是因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过于令人尴尬,恩昊并不太高兴总是在家里碰到慧因,不只是因为是在景善家门口遇到她,被她看到智友打了自己一巴掌,还因为慧因的眼神总是让他感觉似乎在对自己说“我知道你那些丑事”,这让恩昊感到非常不爽,有隐私被人窥探的闷怒,所以也不喜欢智友总和她待在一起。
在慧因身后还站着两个女孩。
“打声招呼吧,这是智友的丈夫。”
慧因熟稔地替智友向那两个女孩儿介绍了恩昊,恩昊很不自然地点了点头,脸上笑容也很僵硬。
“你们好,我叫玄恩昊。”
“您好!”
“您好,我是智友的朋友,我叫姜珍姬。”
“你们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
穿着淡蓝色开衫的智友说着从二层走了下来,在楼梯上看到恩昊,便停住了脚步。
“今天回来得挺早啊。”
早已经习惯了智友冰冷对待的恩昊,忽然嘴角浮起了一丝自嘲般的笑容,平常不要说叫自己恩昊哥了,连敬语也不讲了,语气也是冷冰冰的,甚至有的时候还会带些尖锐的讽刺,可有时候在客人面前却会表现出对自己应有的尊敬。
似乎有好几双好奇的眼睛在盯着自己看,于是恩昊也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和智友说话,不知是不是自己疑心太重,恩昊总觉得她们的笑容似乎在对自己说“不要装了,其实我们都知道。”
“现在这么晚了,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我们想出去一起找个地方喝杯啤酒,哦,对了,你们相互认识了吗?”
“智友,我已经替他们介绍过了。”
“是吗?”
“智友,这么近看你老公,觉得真的是好帅啊!”
“珍姬你是不是在夸我还是在炫耀你自己的眼光高啊?”
“什么呀?你这丫头竟然利用我,又来炫耀你老公?哼!”
看到智友把自己当成透明人一样,随便丢在一边,竟然自顾自地和朋友们嘻嘻哈哈相互打趣起来,恩昊觉得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一样,很不舒服,生平第一次被人忽视的如此彻底,第一次体会到了悲惨的感觉,他把脸一沉,说道:
“你们要出去玩儿啊,可我还没吃晚饭呢!”
顿时,智友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可马上又恢复了镇定,那眼神似乎在说“那又怎么样?难道你还指望我给你做饭?”
然而智友嘴里却温柔地说出了:
“真的啊?今天一直工作到这么晚吗?怎么办?我还以为恩昊哥你是吃过晚饭才回来的,所以我根本没有做饭,那你现在是不是很饿呢?怎么办?”
智友那担心的神情和声音与嘲弄眼神的对比让恩昊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是因为幼稚虚伪又沉闷压抑的生活让人透不过气来,还是自己现在对真实与谎言的辨别已经越来越模糊,恩昊开始分不清智友到底什么时候说的是真的什么时候说的是假的。
“那我们一起出去吃点儿东西吧。”
那个叫珍姬的女孩突然提议道,这种出乎意料的情况让智友瞪大了眼睛。智友每天像抓住了恩昊什么把柄一样时不时就冷言热讽,恩昊早已经感到有些厌烦了,所以现在一听到珍姬的建议,恩昊立刻就做出了回应,也可能是因为智友那瞪大的眼睛勾起了恩昊的孩子气。
“这样也可以吗?”恩昊问道。
“当然了,是吧,智友?多亏有你哎,我们才能出去享受一番。”
“就是,智友,我们平常怎么可能捞到让朋友这么帅的老公请我们喝酒的大好机会呢?我们认识的那些男孩都和我们差不多大,没意思透了!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和这样的成熟成功男士相处!”
“那我们走吧!”
恩昊拿起放在沙发上的外套,伸手搂住了智友,作出一副恩爱夫妻的样子,虽然不是预料中的事情,但此刻恩昊的心情不知为什么好像突然变得非常不错。
看着在玄关穿鞋的朋友们,智友悄悄捅了捅恩昊的肋骨,瞪了他一眼,似乎在说“放开你的手”。
看着智友那像金鱼冒泡一样只看得到嘴形却听不到声音的嘴唇,恩昊用同样的方式回答“我就不!”
看着恩昊和智友现在作出的一副夫妇情深的样子,慧因脑海里不由浮现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也回想起以前智友跟自己讲过的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不由替智友一阵伤心,而那两个毫不知情的同学却被这样伪装骗过,毫不掩饰心中的激动,意识到那两个女孩儿正用羡慕的眼神看着自己和智友,恩昊似乎演戏欲望大盛,想在大家面前显示一番,还把手里的外套披在了智友肩上,关怀地说道:
“我刚回来的时候觉得晚上的风有点儿冷。”
恩昊装作没有看见智友瞪向自己的白眼,径直走出大门,走到停车场把车开了过来。
慧因和那两个朋友坐在后面,智友和恩昊坐在前面,恩昊转过头,语气抱歉地说道:
“真是不好意思,你们三个挤在后面坐着很不舒服吧?”
后座明显坐下三个人后仍显得空间很大,但恩昊还是用一种谦逊的语气说着这样的客气话。
“没有啊!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坐这么好的车呢!真是托智友的福了!看来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
恩昊从后视镜里难以察觉地瞟了一眼那个叫珍姬的女孩儿,她化着淡妆的脸上有着那个年龄才有的灿烂如花的笑容。
“冷吗?要不要开暖气?”
忽然想起原来智友也是这个年龄的女孩,可她的脸上却因为自己已经过早地失去了那种天真灿烂的笑容,一股歉意油然而生。
“骗谁呢?猫哭老鼠假慈悲!”
背后传来了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让恩昊有点儿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幻听,但刚才说话的那个声音明明是坐在自己旁边的智友发出来的。
“智友啊,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要问你,可是又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什么呀?尽管问吧,银珠?”
智友把头转了过去,微笑地望着银珠。
“你们是怎么相遇的?”
“说什么呢?什么怎么相遇的?”
“我是指……指你先生,这样叫也没关系吧?好像很奇怪。”
“!”
“哈哈哈……怎么方便就怎么叫吧!没关系的。”
正在开车的恩昊爽朗地笑着说道。
恩昊和银珠的眼光在后视镜里碰到了一起,银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其实我和智友是这段时间才玩儿在一起的,原来并不是很熟,所以知道的东西不多。智友她和我们年纪一样大,可是她却已经是结了婚的人了,我一直都觉得很不可思议,新奇得不得了,直到今天我亲眼看到两位在一起,那种感觉真是特别奇妙。”
“男人女人相遇不都是那回事儿嘛,没什么特别的。”
一听到这个声音,恩昊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哎呀!慧因姐也真是的!”
不明白智友现在混乱心情的慧因帮腔似的说道。
“难道不是吗?智友!”
“……是家长们让我们结婚的。”
突然之间,车里的空气像凝结了一样,明朗的笑声一下子变成了冰冷的沉默,尴尬而又觉得抱歉的珍姬为了缓解气氛,便笑着说道:
“你怎么说得这么不浪漫呀?我还等着听故事呢!小心这样让你老公心情不好哦。”
智友转过头对着珍姬轻轻一笑:
“这是事实,没什么浪漫的,本来恩昊哥是不想跟我结这个婚的,是我缠着他一定要娶我,结果我自作自受,后来才知道原来他心里一直爱着另外一个女人,不过我也算是有收获,至少还知道了什么叫做羞耻心,不过尽管这样,我还是因为放不下心中的那份爱,死缠不放,所以就这么耗到了现在。”
过往的故事在脑海中一幕幕浮现,清晰得就像昨天刚刚发生一样,历历在目。
被这样不光彩地抛弃之后却还是无论如何都离不开的男人,就算已经确认了被抛弃的事实后,也无法让自己轻易回头的男人,放弃这个男人真的需要时间,就算知道他心中另有所爱,充满他的心的是另外一个女人而不是自己,但还是需要时间来整理自己的思绪。
真不应该跟这些朋友一起出来吃饭的,今天的事情让原以为已经逐渐平静下来的心,又泛起了一阵波澜。
智友开始整理起自己混乱的心情,如果真的像他所希望的或父母劝自己的话所说的那样,应该尽早放手的话,那么自己抓住他不放的时间越长,就会让自己越凄凉,不应该让他看到这样的自己。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问的,我就是觉得你先生他看起来对你好像特别好……”
智友用尽全力控制着自己不去看恩昊,把头转向了满脸尴尬的朋友:
“没关系。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有外人在的时候他总是对我特别好的,其实我们现在的关系也不是说不好,和别人一样,很平凡的生活,没什么负担,也挺好的。结婚之后你就会发现,现实的生活和想像中的不一样,银珠啊,这可是已经结婚了的前辈的经验之谈,千万别忘了。记得,与其找一个自己爱的死去活来的人结婚,还不如找一个爱自己爱得没有自己就不行的人结婚,这才是幸福的捷径。”
“对不起,银珠!”
看着一脸尴尬的银珠,智友在心中暗暗地道歉。不用看也可以想像出现在恩昊的表情,智友把头转向了漆黑的车窗外。
“我不会跟恩昊哥你说对不起的,就算这样让恩昊哥觉得凄凉和羞愧,那也请你忍一忍吧!不会很长时间了,只有这样我才能下定决心离开。”
通过慧因认识的这两个朋友性格很好,也或许是恩昊把她们带去吃饭喝酒的地方真的很不错,所以当几个人喝完几瓶葡萄酒之后,凝重的气氛一扫而光,除了看到口味挑剔的恩昊像很久没吃过饭一样,把盘中的食物扫荡得干干净净的那一瞬间心里狠狠地刺痛了一下之外,其余时间好像还是玩得挺开心的。
从学校里发生的琐碎小事一直聊到国计民生,天下大事,微微有些醉意的珍姬问恩昊:
“智友小的时候长什么样?是不是像洋娃娃一样漂亮还是也像现在这样是纤细高贵的小公主吗?”
“那时候她也很引人注目没错,不过不像现在这么瘦,脸蛋儿胖乎乎的,与其说漂亮不如说特别可爱。”
听到恩昊没怎么考虑就做出的回答,珍姬一脸羡慕地说道:
“哇!从小一起长大的就是不一样!我第一次看到智友的时候,我真觉得她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那种人们想像出来的美女一样,那时我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漂亮这么有气质的女孩。”
“说的没错!我第一次在教室里看到智友的时候,我不就对你说过怎么会有那么美的女孩吗?”
手里拿着零食的银珠,转头看着智友说道:
“而且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身上的衣服和搭配都特别有品位,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您知道吗?智友上学的时候,从来都没穿过牛仔裤、T恤、运动鞋这样大学生常见的装扮。”
“对啊对啊!智友是不是结婚之前就这么特别啊?身边跟着随身保镖,啊,对了,那个保镖哥哥也很帅的,都不怎么笑,很多人其实很迷他那张俊酷的脸呢!还每天都有名车接送,衣服也都是只在杂志上见过的名牌套装,记得一年级的时候,我们刚入学没多久,那时就都觉得智友她是那种‘虽然会出现在自己身边,却离我们特别遥远’的人。”
“珍姬,你还记得吗?智友那次穿着夏奈尔去学校的事情。”
“Oh!MyGod!别提了,我当时不知在干什么,反正没好好听课,见到她时吓了个半死,还以为被什么来视察的校领导抓了个正着呢!”
“哈哈哈……对啊对啊!我当时也看得呆掉了。”
“不过可能就是因为那样,智友才一直都没什么朋友的,我们都不敢和她讲话的,觉得她是那种只可远观不容接近的人物,可现在真的和她接触之后才知道原来她根本不是我们想像的那种瞧不起人的千金大小姐,其实性格比我们还开朗爽快呢!只是因为平时把真正的自己封闭得太严严实实了才让人误会的,不过也难怪,大财团的长孙媳妇是要很注意自己的公众形象的,因为可能随便说句什么话就会被登在报纸头条,所以不可能像我们这么随心所欲无所顾忌,是吧?其实现在想想,智友其实挺可怜的,明明和我们差不多大,却不能像我们一样参加MT,也不能随意参加同学们举办的聚会。”
银珠没有注意到恩昊渐渐阴沉下来的眼神,吃了几口零食又喝了口酒之后,她又继续沿着自己的话题说了下去:
“我以前还以为‘大有流通总经理的妻子’是叫智友的名字时一定要加上的定语呢!”
“不过智友,你其实也应该感到很荣幸,不是谁都能和你先生这样的出色人物一起喝酒吃东西的,哎,这样说起来,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的是我们几个才对呢?”
往朋友的酒杯倒上酒后,智友笑着说:
“别开我玩笑了,你们也知道那副样子不是我自己愿意做出来的,是迫不得已,不那样做不行,而且应该感到荣幸的是我,能认识你们这样的朋友,被你们亲切地叫着名字,这样毫无顾忌的聊天说话喝酒吃东西,我高兴得不得了。”
“我姐姐结婚都5年了,但她还是会常常拉住我的手跟我说,虽然对女人来说,丈夫孩子家庭确实是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但却不能因此失去朋友,相反,正是因为这样更应该注意交朋友,智友,你现在既有老公又有朋友,可真是幸福到家了!”
“是吗?”
恩昊那似笑非笑却又眼神沉郁的神情,让智友的视线乃至整个心神都不由自主地被牵动着,慧因悄悄瞄了一眼,似乎很不满意恩昊的表情,看到总是替自己打抱不平的慧因脸上露出的明显得一点都不遮掩的轻蔑表情,智友心里虽然明知她是为了自己好却还是一阵不高兴,于是对坐在自己旁边的他问道:
“再给你点些什么吃吧?用不用?”
“嗯?……”
“刚才牛排的量好像不多,我吃也只是恰恰好而已,你刚才说晚饭没吃,那这种量肯定是不够吃吧?”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应该和以前一样不理他死活的,为什么现在又要装作很担心的样子,是装出来的吗?可是智友还是忍不住接着说下去:
“不是吗?”
看着平时意气风发,今天却因为自己的态度和朋友的话而阴郁消沉的他,智友心里非但没有体会到报复的快感相反感到十分压抑。
“哎哟,智友你是不是故意刺激我们这些没结婚的人啊!瞧你这么关心你先生,简直浑身上下连衣服都散发着为人妻的味道。”
“看起来真好!弄得我也想早点儿结婚了!”
智友心里真的很感激珍姬和银珠,这两个人虽然原来是不知情的但现在明明在车上听到自己那样说却还是体贴地一直不提,还是用一样的态度对待自己和恩昊,忍不住用眼角瞄了一下真正知道全部内情也知道两人之间的大概结果是什么的慧因。
“你现在是在干什么啊?为什么这么做?”
智友读懂了慧因看向自己的眼神所表达的含义,直到她对自己现在的举动有些寒心也不能理解,但她还是站了起来,拿起墙上挂着的通话机,跟服务台说要服务生把菜单拿过来,不一会儿服务生就拿来了褐色的菜单,智友接过来,像平常夫妻那样,把褐色的菜单推到了恩昊面前。
“你还是点些饭吃吧!”
“……智友,还是你帮我点吧!”
他不是这样的男人,他不是连点什么吃都拿不定主意的男人,被抛弃的人明明是智友,为什么现在战战兢兢的却是他?看到他那犹豫不决的样子,智友觉得自己的眼泪马上就快要流下来了,是因为自己任性地硬要把他绑在身边,却一直用冰冷嘲笑的放肆态度对他才让他变成这个样子的吗?智友心中充满了自责。
“好像没什么你爱吃的,要不然就先随便吃点儿意大利面?你好像对这个还能接受。”
“嗯!那也不错!”
“海鲜的?”
恩昊听着智友这段时间难得的温柔话语,点了点头:
“不能只有我自己吃吧,要不再给你们点几个下酒菜吧!”
“哇!太好了!连妻子的朋友也这么照顾,看来玄大哥你还真是个很不错的丈夫嘛!”
智友扑哧一笑,把菜单递给了发出夸张欢呼声的银珠。
“慧因姐,那我们点什么吃?”
“随便什么都可以!”
“哎哟!天要下红雨了吗?真是稀罕死了,往常为了美食可以跟人拼命的慧因姐今天是怎么了?竟然说出随便什么都可以这样的话,太不正常了!”
“刚才吃了那么多烤五花肉还不够啊?还吃?至于见到吃的就那么激动吗?跟几百辈子没吃过似的,怎么像第一次见面就要把人家吃穷一样啊?”
“本来就是第一次见面嘛!”
“你们真……”
“呵呵……慧因姐,你干吗突然那么一本正经的,我们不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吗?有什么不对吗?你也太小瞧智友的先生了,他才不会那么小气呢!喂,我们吃点儿什么好呢?”
珍姬嘻嘻哈哈地从慧因手里把菜单抢了过来。
“玄大哥,是想吃什么都可以点吗?”
“你们想吃什么就随便点吧!没关系的。”
听着珍姬无意间说出的话,还有恩昊那冷静得带有点儿怜悯的回答,智友“嗖”地一下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儿?”
“我去趟洗手间。”
如果继续在那里坐着的话,不是会忍不住掉下眼泪来,就是会对慧因大声吵起来,智友不顾恩昊惊诧的眼光,快步离开了包间。
智友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今天恩昊的表现非常异常,绝对不是平常的他,智友坐在冰凉的马桶盖上呆呆地想了很长时间,等她走出卫生间时,发现慧因正靠在贴着瓷砖的墙上等着自己。
“你没事吧?”
“唉!”
打开水龙头洗手的智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都现在了,难道你对他还有什么迷恋吗?”
智友轻轻甩了甩手,细小的水珠散落在洗手台前,抽了张纸擦去手上的水迹,智友望着慧因,很久才问:
“慧因姐,你怎么了?”
“什么我怎么了?是你怎么了?”
“你是不知道才问,还是知道了还故意那么问?”
“这不重要吧?倒是你,看看你自己,怎么这个样子?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没有把早就应该忘掉的那些东西忘掉吗?”
“慧因姐,你那样做实在有些失礼了。”
“怎么?你现在觉得我烦了?因为我管得太多了?
把湿掉的纸巾扔到垃圾桶后,智友抬头看着她,回答道:
“说实话,我今天有点儿生慧因姐你的气。”
“哈!居然生我的气?我还没生气呢!好吧,生气就生气,你也得告诉我理由吧!”
“你明明知道的。”
“你,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都已经几个月了,你还这么软弱,这么放不下?你哪怕只是稍微想一下那个男人背着你所做的那些事情,想想你们结婚后他的所作所为!连我这个旁观者都觉得快要气爆了!”
“对啊!慧因姐你是旁观者,那么既然是旁观者就请不要那样。”
“智友!”
“恩昊哥到底有什么地方对不起慧因姐你,你要在别人面前那样对他?!”
“哈!居然怪到我头上来了!”
慧因仰头长叹了一口气,掐灭了手里的烟,朝智友走去:
“你就是那种传说中的善良女人吗?掉几滴眼泪之后就继续委曲求全的那种懦弱女人吗?”
“慧因姐,你说话不要太过分了!”
“哈哈哈……”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为我抱不平,可慧因姐你对我了解多少?”
“我知道的是不多,但已经足够了!我知道那个臭男人把你抛弃了,背着你和其他女人来往,而且托他的福,我还看到你在我面前晕倒了。”
“你不要这么瞧不起人!”
“瞧不起谁?那个男人?”
“不要这个男人,那个男人的叫!”
“难道你所遭受的一切就只能换来你装模作样掉掉眼泪就算了吗?”
慧因口里飞刀般接连不断的质问让智友不由感到阵阵悔意,在智友心中,不管自己怎么对他,不管他怎样对自己,那个人都不是可以随便让人评论甚至谩骂的人。
“请说话礼貌点儿!”
“如果我不想呢?”
智友郁闷地叹了一口气,抬眼看着慧因,坚定地说道:
“如果慧因姐你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说他的话,那我宁可以后再也不见你了!”
智友脱口而出的话,让慧因一直刻意挂在脸上的淡淡讽刺笑容凝住了:
“你说什么话呢?说话可不能像吐掉嚼剩的口香糖一样随随便便!”
“即使我那样做也是因为慧因姐你总是那样对他,丝毫不加考虑就随便从嘴里说出让他难堪或诋毁他侮辱他的话,难道评价他就是慧因姐你嚼剩的口香糖吗?!”
“智……友!”
“我不管自己怎么样,都从没在任何时候让慧因姐你这样嘲笑那个人!我绝对没有也绝对不会!如果慧因姐觉得你的举动是在帮我出气的话,那我即使会惹你生气也是要谢绝你的好意的!你肯定又想问我为什么,我也想问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在第一次见面的朋友面前让他那么难堪?他明明比慧因姐你的年纪还要大不是吗?难道姐姐你在社会上也是这样对待别人的吗?只有他才是这样对不对?我记得你对拿着花名册点名的助教都不会那样没礼貌,会给予最基本的尊重,那为什么独独要对他那样子?是他让慧因姐你难过了?还是他折磨过慧因姐?”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这么想。”
“姐姐可能会觉得我不知好歹,明明是为了给我出气才说那样的话的,可我却会觉得你是故意在嘲弄他。”
“智友,不是那样的,不是的。”
慧因上前搂住了气得发抖的智友。
“那么,慧因姐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讨厌!我最最讨厌那种脚踏两只船的男人了!不过如果我这样做让你难过了,那我向你道歉。”
“……对不起,慧因姐,我……”
智友转身又洗了一次手,慧因看着智友那纤弱的背影,拿出一张纸巾递给了她。
“我以为你在那天晚上就已经都想通了。”
“我不是那意思,有些是我确实已经想通了,我只是……”
接过慧因递来的纸巾,智友轻轻地说了句“谢谢”。
“我只是看到别人看不起他,就会特别生气。”
“你就直接说是我吧!是我轻视他。”
“我明白慧因姐的心情,知道你是为我才这么做的,但明白是明白,看到却还是会特别生气。”
“我看到你这样也会很生气。早就已经伤透心了,也不想继续这样痛苦伤心下去,我就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这样。”
“我说过我不是那意思!”
“看你今天这样子,我就觉得也许你其实还是在你原来的那个位置上,一点儿都没变,当然我的话对不对,就要你自己判断了,这只是我的想法。”
智友低头捡掉粘在手上的纸巾碎片,小声说道:
“早知道就不一起出来了。”
“别把话题扯远了,不管你怎么样,答案是在你自己心里的,看着你这样一会儿如此一会儿那般地摇摆不定,真搞不懂你还想干什么……”
从来没对慧因说过一定要跟他分手这样的话,决定留出足够的时间让自己从他身边离开这件事情也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所有这些都只是智友自己的想法计划而已,但尽管这样,当从慧因口中听到她毫不讳忌地谈论自己和恩昊的“结束”时,都会觉得慧因这个人是那么陌生,虽然在很短时间内两人关系就已经发展得相当亲密了,现在更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智友当然能看得出慧因眼中的担忧,虽然也对她心存歉意,但又觉得似乎是自己默默地在纵容着她如此的,心情难免越想越不好,竭力压制心中逐渐燃烧起来的小火苗的智友,用一种冷静至极的语气问慧因:
“慧因姐,你有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看到慧因姐今天的这种表现,我觉得姐姐你虽然恋爱谈过不少,但好像直到现在也完全不懂得爱情一样。”
“哈!智友你今天是怎么了,难道以前你都是装着好像仿佛很明白,但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镜子中慧因的眼神变得很模糊。
“我觉得,刚才慧因姐你说的那些‘掉几滴眼泪之后就继续委曲求全就是善良女人’的话,不可能是慧因姐自己创造出来的话,其实应该是从哪里听来的吧,要不就是从书上看来的。”
“……”
“如果慧因姐你曾经真正爱过一个人的话,应该就不会说出那样的话了,不,是说不出那样的话。”
“你一定要这样委屈自己,心情才爽吗?”
“知道世界上最辛苦的事情是什么吗?”
“?”
“我猜慧因姐肯定会说是被自己所深爱的人抛弃,其实不是,我早就知道恩昊哥他不爱我,我现在也承认他确实抛弃了我,但是,这些都不算什么,最让我觉得辛苦的是,就算这样,我也停止不了爱他!”
“智友!”
“慧因姐以前跟我说起自己谈了很多次恋爱,是吧?其实即使这样,慧因姐你还是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才是爱情……我现在还很爱那个人,我知道我应该放弃了,应该让他走……我也知道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不可能继续……可即使这样,我还是忍不住爱他……这才是……唉……”
智友丢下满脸惊讶的慧因,转身离开了洗手间,终于说出自己还深爱着那个人了,就像沉重的身体减轻了一样,不知为什么,一股饥饿感骤然向智友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