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班,头上依然缠着纱布。我看到肖远站在单位门口,仿佛石化了一般定定地站着,直到看到我才动了动。
“好些了没有?”他看着我头上的纱布。
“嗯。”我点点头,尽量勾出一副微笑的表情。
晨曦落在肖远脸上,像罩了一层雾,迷迷蒙蒙的,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可,对不起。”他艰涩的声音仿佛从胸中挤出。
“肖远,你没有对不起我。”我清清楚楚地说,然后稳稳的从他身旁经过,身体和心都没有颤抖,只是有些疼的喘不过气来。
圆圆的电影已经拍完,她的假期也结束了,她还是要回到她原来的地方。
和郭品叙一起送她,圆圆笑逐颜开,跟我们说:“电影首映的时候,我还会回来的。”
这次,谁都没有哭,也许熟悉了来来去去,看惯了分分合合,我们都坚强起来,不会再为短暂的离别泪洒神伤。
在游戏里闲逛,遇见章御,他问我为什么不跟大家组团打怪去。
“没心情,玩儿游戏只是为了消磨时间。”我回复他。
他提醒我,“去现实里消磨吧,还有利于身心!”
是啊,在现实中寻找生活的智慧和勇气才是真正的人生,我也期待和憧憬。但是,现实往往有太多的束缚和不如愿。
正当我反复思考他的话的时候,章御的电话跟过来,“可乐,忙什么呢?我们去香炉峰上下棋。”
天,他怎么好像知道我的心思?
我气喘吁吁地上到香炉峰顶,章御却像没事人儿似的,早在那儿等着了。
“你坐缆车上来的?”我边喘边问。
“这么一小段路,何用缆车?”他铺开了棋盘。
“唉,早知道自己体质这么差,就应该少玩儿游戏多锻炼!”我感叹。
“你才知道!”
“才知道也不晚啊,从明天开始,加强锻炼!”我举起右手在香炉峰上信誓旦旦地说。
边下棋,边赏景。我思维不畅,经常停下思考,想着想着就天马行空了。看着山下的苍松翠柏,红枫美栌
“章御,如果你不是你,我也不是我,那我们会不会成为神仙?”我突发奇想地问。
“或许,我们前世就是一对神仙,就曾在这里吟过诗下过棋……现在上来,只是继续前世今生。”章御文绉绉地说。
他穿着叶青色立领绸缎衬衫,上面有手工刺绣的祥云图案,整个人望过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章御,我有没有说过你长的好看?”
“别那么透视我。”章御闪了闪身,站起来背对着我。
“章御,我们认识多久了?”
“好几年了。”他望着山下的风景悠悠地说。
“可是,我却觉得好像认识你一辈子了。”
“你期待一辈子吗?”他回过头,盯着我。
“是啊,我希望我们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好……哥儿们!”我冲他嘿嘿一笑,想化解自己所有的尴尬。
“太阳要下山了,风大,我们下去吧。”章御欲收起围棋子。
“再玩儿一会儿,”我建议,“谁输了,谁请坐缆车下去。”
“你刚刚还发誓要加强锻炼呢。”
“我那是发誓从明天开始。”
“狡辩!”章御用手指压了压我的鼻子,逗弄小孩儿一样。或许,他找我一起玩儿就是觉得我没什么心计,像小孩子一样单纯吧。
可是,他忽略了小孩儿也有长大的时候。
章御坚持不肯坐缆车下车,我跟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下走,不小心又扭到了脚,还是原来的地方。
郭品叙说的对,这种扭伤,如果一次没治好,以后还容易复发。
都怪自己当时没注意,今天,才又一次尝到苦果。
我强忍着痛,一拐一瘸的,速度慢了很多。
章御走走停停,像是在等我又像是在看风景。
大概走出几百米,我再也坚持不下去,倒在台阶上。
章御的速度极快,见我倒下,马上奔过来,“怎么了?”
我指着脚面说:“扭到了!”
“怎么扭到的?”他边帮我脱了鞋子,边问。
我回头指着后面的下坡说:“刚才在那儿走得太快了。”
“刚才怎么不跟我说。”他的脸马上沉下来,手落在我的脚背上,拍了拍,“你这个笨蛋!”
“刚才说了,你也还是照样骂我笨蛋。”太了解这个人的性格了,看到别人不顺他的意就骂笨蛋。
“我说坐缆车你非不坐,都是你害的吧!”我坐在台阶上小声抱怨,不敢太大声,是因为他脸色太难看,老瞪着我叹气。
“不是看你需要锻炼吗?”章御揉着我的脚,语气稍有缓和,“放松点儿,这儿疼吗?”
“疼!”我哇呀呀乱叫,脚面都肿起来了,哪儿能不疼。
“忍着点儿,我们下山就去找大夫。”
我以为章御会找他的救援部队来抬我,可是,他只打电话叫了医生:“郑伯伯,我一朋友脚崴了,您给找个骨科大夫过来看看吧。要最好的,让他到18号院等着,我们正往回走呢。”
章御挽起袖子问我:“你喜欢被背着还是抱着?”
我愣了半天了,知道别无选择,“背着!”这样他就看不到我的脸了,万一我脸红他不会笑话我。
趴在章御的背上,感受到他灼热的体温,烫烫的,心也跟着温暖。
章御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平实稳健。
“章御,你累吗?我们停下休息会儿吧?”我建议。
“不能休息,我们得赶紧下山。”他仍坚持着,我能感觉到他的体力在一点一点地流失,而我心里的坚硬却在一点一点的融化。
章御背了我一路,已经大汗淋漓,衣服都湿透了。这个可怜的人,从小娇生惯养,肯定没受过这样的罪。
18号院是章御在香山附近的别墅,独门独院,很安静的一处宅子。
医生早在别墅门口等着了,见我们狼狈的回来,立刻从车上出来,帮忙扶着我,跟章御说:“郑院长派我来的,请首长指示!”
“收起你们那一套,赶紧给她看看脚到底怎么样了。”章御边开门边指着我说。
进到屋里,章御坐在我身边,一直握紧我的手。
医生很认真地检查我的脚,在脚踝上揉了几下,然后猛然一用力,就听嘎巴一声,我差点没疼晕过去,掐着章御的胳膊,感觉到指甲都陷进了他的肉里。
“搞什么鬼?”章御跟医生大喊。
“报告首长,正骨是有点儿疼。”医生战战兢兢地解释。
“你就不会想个不疼的招儿?”章御嗓门太大,吓的医生不敢言语。
剧痛过后,脚上只传来肿胀之感,我说:“章御,医生挺棒的,我已经不疼了。”
章御这才松了口气,小声跟医生说:“你别介意,刚才我也是着急。”
“我能理解首长的心情,再敷点药就没什么大碍了。不过夫人这是旧伤,以后要注意别剧烈运动。”
开始愣没听懂医生说的这个夫人是指谁,待明白过来,章御已经将医生送出别墅了。他怎么能不解释清楚!
硕大的屋子里剩下自己,才有机会看清这里的布置。完全欧式的风格,华丽的水晶吊灯,长毛地毯,雕花楼梯……总之,跟看电视上看过的很像。
章御回来,见我到处看,以为我对这里感兴趣,轻轻一笑,“领你到处参观一下?”
我指指受伤的脚,“免了!”不过心里仍是好奇,“这里也是你的产业?”
章御心情似乎很好,甩甩湿漉漉的头发,说:“对!”
“还真是个富人!”我由衷赞叹。
“你喜欢我这个富人吗?”章御很直接地问。
“……喜欢某个人好像跟贫富没关系吧。”我绕开他的问题。
好在章御没继续追问。
看到章御胳膊上突起的血痕迹,我有些愧疚,轻轻抚了抚,问:“疼吗?你刚才怎么不甩开我?”
“我甩开你,更觉得疼!笨蛋!”章御边说话边帮我把医生留下的药敷了,“今天晚上就在这里了,反正明天也不上班。”
“可是,我还要回去……”我得回去跟邻居们同仇敌忾,保卫家园。
章御一瞪眼,我说话就不利索了,“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