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我跟章御说:“我还是不去了,人家订婚我掺和什么?”
“你不去就不精彩了。”章御有点幸灾乐祸。
“难道你想看热闹?”
“既然人家给你发了喜柬,不去岂不是说明你心虚?”
我说:“章御,你别激我,我为什么要心虚,难道我欠了谁不成?”要欠,也是肖远他妈欠了肖远的,有这样的父母,肖远以后的人生怎能幸福。
我心里难过得要死,替自己,更替肖远。直到这个时候,我还在没出息地爱着他。
“你怕见到肖远?”
“我怕见到肖远他妈,明明长得寒碜,还老以为自己是美女!”
“你去了别看她,只看着我不就行了!”
“晕,我还是看着天花板好了!”
“那,去?”
“去吧!不就死活挨一刀,谁知道这刀下去是成魔是成佛呢?”
“对,不过有点歪理!”章御点着头,“我看你这个形象去,别人都会以为你成魔了!”
“难不成我还要先沐浴更衣?”说完我就后悔了,当着一个大男人说什么沐浴更衣呀?
他吹着口哨,“对,沐浴更衣。”
我拿车里的靠枕丢他,“你重复什么?”
“别闹,小心我们两个小命呜呼了!”章御一闪身,躲过袭击。
“谁怕谁?”
“你情愿跟我死一块儿,做一对亡命鸳鸯?”章御总问些没实质意义的问题,要做亡命鸳鸯也轮不到我,他身后至少有一个团的兵力。
也许是不屑于回答这样没水准的问题,我只是瞪了他一眼,“死章鱼,你少说话谁会当你是哑巴怎么的?”
章御开车直奔他家,说:“你跟我上去换衣服!”
“你还要换什么衣服?”我打量着他的装束,一身银灰色西服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矜贵气质,少了一条束缚人的领带,更让他显得狂傲不羁,“难道想去抢肖远的风头?”
“小姐,是给你换!”他指着我一身居家的毛衣仔裤说。
“订婚的人不是我,我觉得自己穿成这样没什么不好。”
“没什么不好?”章御指着我的脸,“看看你,脸上还有粥嘎巴儿,衣服也脏兮兮的,真没看出哪儿好来。”
“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下意识地摸摸嘴角,“消遣人也要有点专业精神,行不?我今天早上根本没吃早点,哪儿来的粥嘎巴儿?”
他冲我皱着眉头,“反正今天你是我的女伴儿,就得听我安排,要不,丢的可是我章御的面子!”他硬扯着我到了他家。
章御家客厅的衣架上挂着几个大袋子,带子上都是英文标识,正琢磨这些都是什么国际名牌的时候,章御摘下一个袋子,塞进我手中,“洗个澡,赶紧去换上!”
“你怎么有这些女士衣服,不会是你女朋友的吧?”
他被我说的脸红,“就是给我女朋友的,怎么了?看你没衣服,今天先借给你穿穿!”
“哦!”我一件件看过,却没有要换上的意愿。
“愣着干什么,赶紧呀!”章御推着我往浴室的方向走。
“等等,等等。”我杵在门框上,“我为什么要在你家洗澡、换衣服?”
“我们家怎么了,有什么不方便?”章御满不在乎地说,他根本不懂人情世故,任谁也不能在一个不算熟识的朋友家里大张旗鼓的洗澡换衣服吧。
我使劲儿摇着头,“我……我觉得不是很方便。”
章御幽黑的眸光一闪,若有所思地说:“你是不是怕我对你有什么想法啊?放心吧,我对你那平板身材没兴趣!”说完,走向书房,“我等你十分钟,快点!”完全一副命令的口气,可能平时经常这么说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样的语气有多威严。
我向来习惯被人领导,竟然忘了反驳,抓起那一堆衣服就往浴室里走。
衣服放在浴室外间的衣架上,冲完澡出来,找不到浴巾,只好拿了衣橱里的被单披上,反正他家的被单每天有小时工来换洗。
披着又大又长的被单,边走边擦头发,突然脚下一滑,跌了个趔斜,然后不小心又踩到到被单的一角,整个人实实在在地摔在地上。咕咚一声,绝对印证了摔中的程度。我不敢大叫,只能闷哼,看来,倒霉的命运从来就没扭转过。
我赤裸裸地趴在光滑的地板上,膝盖和肩肘都疼的要命。
更倒霉的是,浴室外间的门被推开,章御出现在门口,正饶有兴味地盯着我,“My god,怎么老给这种惊喜?”
“出去!”我歇斯底里地喊。
“可是,你确定能起得来?”章御半掩上门,嬉笑着说。
“我都这样了,你还笑!”我最气这种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上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章御连连道歉,可是在我听来却没有丝毫诚意。
我挣扎着裹起起被单,强忍着肘部的疼痛换上衣服。
黑色的丝绸礼服、配一个貂皮小披肩,半高根软皮鞋是今年的流行款式,都正合我身,看来他女朋友的身高体重和我差不多。
我本来皮肤就偏白,再穿黑色,衬的更白皙。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章御故意哇的一声惊叹,似是赞美似是嘲弄。
我为他刚才突然闯入浴室的事儿生气,也不理他。
倒是章御挺放得开,耸耸肩说:“刚才,我冲进去是怕你一时想不开,出了什么事儿?”
“我能出什么事儿?想不开,要自杀也不会在你家!”我瞪他。
章御笑笑,“我刚刚什么也没看到。”
“你想看到什么?”死章鱼不要得寸进尺。
“得,饶了我吧,你有什么好看的,是有奥戴丽赫本的面孔,还是有辛迪克劳馥的身材?”他咄咄逼人地问我,好像我是占了便宜的那个人。
“没看头也让你看光了!”我无力地反驳他。
“夏威夷海滩上不穿衣服的多了去了,有什么稀奇的?好像我愿意看似的!”章御撇撇嘴。
我气愤地说不话来,只能对着他干瞪眼。
“行了,别生气了,你要觉得不平衡,我也脱光了让你看看?”章御笑的贼兮兮的。
“谁要看你了,真不害臊!”我臊得一个大红脸,他却没事人儿似的,“你还要不要参加肖远的订婚宴?”
从章御家出来,章御一直默默开车,我一直尴尬着,默不作声。
路过稻香村的时候,章御停下车,说:“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我倒是希望章御永远别回来,那么我就可以不去面对肖远的订婚了。
章御捧着稻香村的纸袋和一箱盒装牛奶出来。
“这该不会是你送给肖远跟吴悦的贺礼吧?”我想化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章御拧紧的眉头突然打开了,呵呵笑着,“不是,是给你的早餐,不是早上没吃饭吗?”
我感激地冲他扮个鬼脸,“看在这份早点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你刚才的刑事责任了,不过这么一箱我喝得完?”
“当水喝吧!”
到了酒店,我心里一直忐忑不安。
大堂里衣香鬓影,珠光宝气,映的人眼花缭乱。我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只想安静地参加完这个订婚典礼,然后悄然离开!
司仪开始试麦克,呜呜的口风,好像麦克也在哭泣。
“今天,是肖远先生和吴悦小姐的订婚典礼……”
“有请我们的准新郎和准新娘入场!”
肖远和吴悦缓慢地走进来,肖远扫视了大厅一圈,把目光定在我身上。我紧张地攥紧拳头,额上直冒冷汗。
“有请准新郎说几句话!”
肖远站在台上,看了我一眼,目光决绝。
“今天,是我最幸福的一天,因为我爱的人可以安静的在这里听我说——我爱她!”他的声音深沉缓慢却有磁性,让人不由自主的肃静下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的时候,手在不停地颤抖。里面是一枚普通的铂金素戒,我认得那枚戒指,内圈刻了字三个字,本想圈住某个人的一生,却因为缺少缘分的修行,已无法实现。
肖远把戒指给吴悦戴上,我秉住呼吸,等待命运宣判时刻的到来。
可是,肖远却将戒指捻在手心,穿过一条细长的链子,然后套在脖子上,仔细抚摸了很久之后,才从另一侧的口袋里摸出一枚硕大的钻戒,给吴悦戴上。
看到这样的场景,我忍不住辛酸,想不顾一切地冲出去,章御却将我拉住,“你不能走!”
肖远深深地冲台下鞠了个躬,我清晰地看到他眼角的泪,每一滴都晶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