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还是要过,又是一天傍晚,茗语和朱茜做好了准备接客,没想到左等右等,半个人影都没见着。朱茜纳闷地问,“难道他们已经对香熏SPA厌倦了?还是唐朝的男人全都被老婆关起来了?”
“不会的,昨天的人还那么多。”说是这么说,茗语也很疑惑。
等着半晌,没等到客人,反而等到了一脸古怪的白琪。
“怡红院倒闭了么?怎么半个人也没有?”朱茜懒得跟她装什么友好和睦,一开口夹枪带棒。不过这样的事,实在没意思,所以一般见着白琪,她就不开口。
“有人今天晚上包了场。”
茗语和朱茜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的惊奇。包场?乖乖!
“是谁这么财大气粗?”
白琪轻启唇齿,吐出了三个字,茗语立刻被震得头晕目眩,退后三步。
“是他!”
九皇爷。
“我们不接。”朱茜干净利落的回绝,换得白琪的一阵苦笑。
“对方可是皇族,就算不在乎那一点钱,为权我们也招惹不起。如果不是如此,我当初怎么会答应下来?真真想要他那点包场费吗?”
“特权阶级,特权阶级!可恶的特权阶级!”朱茜愤怒地大骂,却被茗语一把拉住,抬起头,清澈如水的眼望向白琪,说,“你让他上来吧,我准备妥当后,亲自给他做。”
“不行,他对你那么了解,很容易认出来的。”朱茜急了,“如果非去不可,还是我去。”
“你?”茗语摇摇头,“你的脾气冲动火爆,习惯直来直往,露破绽的几率比我大太多。还是我去吧。”
“我……”朱茜语气一窒。
白琪看着茗语,想说什么又吞了回去,冲她点了点头,就走了出去。
“这个女人!”朱茜把一腔怒火全部转移到了白琪的身上。
“好了,我去准备了。”茗语拍拍朱茜的肩膀,掏出化妆品开始细细化妆,虽然要蒙着脸去见他,就算再怎么辛苦的装扮他也看不见,但总想显现出自己最美的一面才好。
朱茜读懂了她的意思,也开始过来帮忙,异想天开地说,“不如你说服他跟我们回现代怎么样?”
茗语摇了摇头,涂上唇彩站起来,“哪有那么容易,寻常人也就罢了,他可是皇爷。”说完,拿着白琪给的变声药丸走了出去。
朱茜虽然很想说,皇爷又怎么样,可是一想到他那庞大的家事,也觉得底气不足。浪漫归一回事,爱情又是一回事,要他抛下一切跟茗语走,确实难度太大了。
茗语进去的时候,李启已经泡过了澡,趴在按摩床上。四周静悄悄的,茗语忐忑着,很怕李启把她认出来,又怕,他认不出来。这些想法在心里翻滚着,只几步路,就让她出了一身的汗。
结果,李启自始至终一眼都没看她,只是淡淡地抛下句,“开始吧。”就闭着眼仿佛死了般不动了。
茗语小心地给李启按摩着,心里思绪万千,这个男人,她爱过。怨过。恨过。仇视过。释然过,可是现在,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这一刻,她是真的很想,什么都不顾地问他一句,“可不可以跟我走?”
可,她却又很清楚的知道,这不可能。
茗语的眼贪婪地看着这个男人清秀白皙的脸,憔悴了很多,也苍白了不少。看得她心里一阵阵难过。
时间流淌的声音毫不留情的划耳而过,漫长而又短暂。李启突然动了下,茗语以为他是要走,没想到,他却梦呓一般地问,“你们女人是不是都很记仇?”
茗语思索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李启却毫不在意她的答案,仿佛她是一个木桩似的,无视过去,自说自的,“我爱上一个女人,以前我从不知道爱是如何,只是觉得一个女人不论长相或者才情,讨喜了就娶回家去便是,可是遇上了她,我忽然懂了,诗词歌唱里说的爱到底是什么样子。偏偏是她……”
李启把“她”字咬得很重,脸上露出一抹痛苦又甜蜜的神色,“这爱太像战场,比战场更加残酷,一但爱上,就注定会输得一败涂地。她从前常常说,爱一个人就是要成为彼此的唯一,因为没有体会过,所以不明白。后来我明白了,她却已经不爱我了。她恨我,我害死了她的好姐妹,就算是我也毫不知情,可是这件事毕竟和我关联莫大。”
“她不能原谅我,一见我就想起我凶手的身份,我也没有办法。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后来知道她朋友没有死,她却还是不愿意留下来。她真的那么记恨我吗?还是觉得在我身边太危险,太不安全?或者,还在介意家里那些侍妾?我已经输得彻底了,不再去看别的女人了,这样还不够么?我身为皇子,有财有权,可是却独独留不住一个女人,我是不是很没用?”
李启的眼角眉梢都是玻璃般的迷茫和脆弱。那些琼瑶般煽情的台词,如果是在平时,茗语早就蹲在马桶旁吐开了,可是现在,却听得她一阵冲动,不加思索地就答了一句,“不是,不是的。”声音出来后,把她吓了一跳,一阵慌乱过后才醒悟,自己已经吃了变声药丸,现在的声音早就不是自己的声音。心里一阵轻松又一阵失落,到底该怎么办?她的眼神也迷茫起来,左也不行,右也不能,这样的进退两难。
“谢谢。”李启自她进屋后第一次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这一眼,让他神情一震,又马上失望地低下眼,也不怪他认不出,现在的茗语穿着一件宽大繁复的裙袍,又蒙着面,胸部垫得很高,屁股垫得很大,十足的妖娆舞娘。
“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那股失望让李启没有心情继续下去,收拾好衣物就向外走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走到门口时,一股冲动让他回过头,一双含着泪的眼直勾勾地望着他,那么的熟悉,让他浑身一抖,然后逃跑似的离开了。
朱茜躲在一边看到李启走掉,就立马跳了出来,问,“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事?”
茗语望着李启离去的方向,黯然地摇了摇头。
朱茜看着茗语这个样子,不舍地安慰她,“如果你真的喜欢他,舍不得离开他,那就回去吧。”
茗语心一阵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要不,我们干脆不管他愿意不愿意,绑了他回现代好了。反正韩然的武功也很高,他不行还有他爹。”朱茜急了,开始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瞎出点子。
这句话刚落地,旁边就走过一道青色人影,路过她身边,两个人的面色同时一冷,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最近,他们一直保持着这种状态,不知道是真有缘还是巧合或者是韩然刻意的,朱茜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总之,韩然不定时地在她的身边做路过状,当然,鼻子也还不忘哼上一声。
朱茜拖着茗语就往屋里走,却听到前院突然发出一声夸张的大叫,“快来看啊,有人卖身葬父啦!”
卖身葬父?不是吧,这么老套的剧码也拿出来显摆?这个作者也太不靠谱了!朱茜和茗语齐齐交换了一个鄙视的眼神,一同迈开步子向前院走去。
没办法,谁让我们是主角,不顺应剧情发展怎么行呢?两个人无比痛苦地想。
走到门口,人已经围了一圈,全都在指指点点,眼中充满了惊奇兴奋等种种趣味的光彩。看着朱茜一阵摇头感叹,“现在的人,为什么这么没有同情心,真是麻木不仁,麻木不仁啊……”
可是很快的,她自己的眼里也射出了同样的光芒,并且在那些光芒中还夹杂着一股巨大的羞愧。
丢人!太丢人了!
还好,两个人因为实际需要都戴着面纱,不然这人丢大了。
当两个人困难地从人群中挤进去的时候,发现那个本该柔弱无辜泪光闪闪小白菜一样的少女,居然长得无比魁梧。
魁梧些也就罢了,可是偏偏那张脸却是方正挺拔,神采飞扬。
就算,现在那张脸上勉强挂着一抹凄惨,可是,依旧怎么看怎么地不伦不类。
而且,那张脸在她们两个看来,实在是太熟悉了……
怪不得,周围的人会是如此的表情。
只见“她”穿着一身破旧的打满补丁的衣服,浑身因为在地上滚动的次数太多而布满了灰尘,头上插着一根稻草,面前是一个木牌,上面工整地写着:卖银三两。
这个时候已经有人开始热切地竞价。
“二两五。”
“你傻了?”众人抛给他一个“你是傻子”的眼神。
然后又有人开口报价,“二两。”
众人又是一阵猛的摇头。
“一两。”
“一吊钱。”
“二十五个铜板!”
“倒贴!”
“倒贴五个铜板我就要!”
“倒贴十个……”
听着众人越报越离谱的价钱,那个“少女”含着一汪泪环视一周后,猛地伏在地上悲切地哭了起来,并且那哭声越来越凄厉,中间还夹杂着哭诉,“现在……走到这一步,实在是没有办法……没想到……”
哇噻,真的跟电视上演的一模一样诶。只不过,他那副身躯面孔配合着这套动作,实在是……
看到这儿,朱茜实在是忍不住了,跳起来就抛下一锭银子大吼一声,“我买了。”然后扯起那个卖身的“少女”就往怡红院里走。
周围发出一阵感叹,看傻瓜似的眼神纷纷射向朱茜,大家都想看看这个冤大头到底是谁,谁会这么蠢,买下一个长得比男人还男人的女人……而且居然还敢往怡红院里面带。
朱茜一边扯着那个魁梧的少女往里走,一边压抑着声音尖叫,“大叔,您这是做什么?难道今年流行COSPLAY?”
“什么雷?”少女的眼神带着迷茫,不过还是很镇定地说,“对不起,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虽然长得魁梧了点,但是我是女的。”
“你是女的?”朱茜和茗语跳了起来,看着对面那个明明是大叔却偏偏要说自己是女人并且一脸我本来就是的家伙,一阵无语,最后只好由茗语出马一针见血地问,“韩大叔,你到底在做什么?”
没错,那个扮演卖身少女的家伙,就是韩大山没有错。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KUSO的情节出现?为什么一个堂堂的黑社会老大会做出这样离谱的事件?朱茜看着韩大山头上那根随风飘摇的稻草,悲愤地仰天长叹,难道每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总要有点不正常才正常吗?
而这个时候韩大山也在悲愤地呐喊,“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今天化了三个小时的妆,为什么还能被认出来?”韩大山一边喊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面小巧的雕花铜镜照了起来。
朱茜没有办法,只好安慰他,“没有关系,你只是不适合这种形象,下次继续努力。”
没想到,韩大山听到这句话却更加绝望地长叹了一声,望着天。
“没用的,我已经努力了这么多年,可是扮演过无数的角色,没有一次成功过。人家不过这么一点点的爱好,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不要灰心,也许你只是找错了发展方向。”朱茜拍拍他的肩膀,慢慢地引导他的思维,“你这么喜欢角色扮演,有没有考虑过向COSPLAY方向发展?一定会很成功的。”
朱茜在脑海里想象着韩大山玩COS的样子,日本漫画里最多的就是变态大叔,他能扮演的实在太多了。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一样也喜欢LOLI,是个LOLI控。要知道,日本漫画里的那些大叔无一例外全部都喜欢LOLI的。一边想,朱茜一边兴致勃勃地跟韩大山讲解起COSPLAY。韩大山的眼睛越来越亮,越来越亮,最后哈哈大笑起来,神采飞扬地用手在朱茜的肩膀上一阵猛拍,“不错,不愧是我的儿媳妇,就是见多识广!哈哈。好,好,好!”
“痛啊!”朱茜实在受不了韩大山这样热情的对待,一个兔子跳,跳到旁边呲牙咧嘴地叫起痛来。太痛了!
“不好意思,一时兴奋,忘记控制力道了。”韩大山不好意思地笑,转移话题,“小然呢?怎么没陪着你?”
韩然?一听到这个名字,朱茜的脸就僵了,浑身顿时散发出阵阵的冷气,恨声恨气地说,“韩大叔你来得正好,我要退货!我要休了他!”
“啊?发生什么事?”韩大山一惊。
“哼,不过是让他当众向我告白一下,他就不愿意。反而跟其他女人勾勾搭搭。”想起自己一腔激动却在白琪那一抹得意的微笑中惨淡收场,朱茜就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他居然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事?”韩大山听得勃然大怒。
“没错。”朱茜悲痛地继续陈述韩然的罪状,“这也就罢了,他居然还敢劫持我,劫持我也就罢了,就当是特殊场景下的培养感情,可是他万万不该……”万万不该,劫的程度那么浅,那么不够彻底!这简直就是对她魅力的一种侮辱!
朱茜还没说完,愤怒爆发小宇宙的韩大山已经丢下一句你等着,人就唰地一下不见了,背后留下一阵风。
“他去哪儿?”茗语奇怪地问。
“找韩然算帐了吧。”朱茜了解地说,一脸遗憾可惜与扼腕,“我都还没说完。”
茗语摇摇头,露出怜悯的神色,“还好你没有说完,现在韩然不死也要脱层皮,如果你全部说完了,说不定他连骨头都被打成渣子。”
“有那么严重么?”朱茜思索。
看到茗语无声地点了点头,朱茜立刻跳了起来,就往韩大山消失的那边冲,“你先进屋,我得过去跟他说一声,怎么打都行,千万不要打脸!”她实在不能接受韩然那张帅哥脸被楱成猪头,那简直是世界的灾难。
可是迟了!
她不过刚跨出门槛,就听见轰隆一声巨响,一个人形物体像一塑料袋垃圾一样被丢在她的面前,定睛一看,居然是韩然。
那张帅得惊天动地的脸上已经多了两块乌黑,看得朱茜心疼得很,上前就用手绢按上去,急切地问,“这紫青,什么时候能消?”
看着她的举动,韩然愣了一下,青紫的脸露出一抹感动,扭捏着说,“用上好的膏药,两天就好吧。”
“两天才好?”朱茜拔高了声音,怒气腾腾如冤似诉地瞪着韩大山,咬牙切齿地说,“你打哪里不好,非要打脸!”
韩然的脸猛地一黑,韩大山的一双眼睛却充满了感动,“我就知道,我打他,你一定会心痛。放心,刚才我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控制了力道,不然现在他早就被我打残了。”
说着,韩大山凌厉地扫了韩然一眼,那股气势立刻震得韩然低下了头。
到底要怎么解释这个乌龙?其实朱茜的意思只是,只要不破坏那张脸的观赏性,虽然怎么打都没问题,但是韩大山显然理解错了。貌似朱茜的形象已经在他心目中根深蒂固了,所有指数都美化到了顶点。
朱茜只好装做他说对的样子。
“你放心,我韩大山的儿子,绝对对感情忠贞不二,他已经向我保证过了,以后除了你绝对不看别的女人一眼。”韩大山拍着胸脯保证。
韩然在他爹的眼神控制之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地咬着牙做同意状,点点头。看得朱茜一阵兴奋。
不过,韩大山的下一句,她就笑不出来了。
他说,“为了确保你的权利,所以我打算让你和小然成亲。”
朱茜一惊,悔得肠子都青了。结婚?拜托有没有搞错?朱茜跳起来就想反对,却只听韩大山长叹一声,用那种要嫁女儿一样的目光注视着她,感慨地说道,“我们家的小然,就交给你了。”
扑通一声,朱茜脚下一滑差点摔倒,还没等她重新站稳,韩大山丢下了一句“我去准备婚礼”,人就飘走了,留下被这个消息炸到呆若木鸡的两个人,彼此大眼瞪着小眼,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快,快快,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追你爹啊!”朱茜的一口气终于缓了过来,慌乱地扯着韩然就想冲。
韩然木桩似地在她的拉扯下纹丝不动,咬牙切齿地骂道,“要追你去追,我现在过去,最多只能换得我爹再爆打一顿,我才没那么傻。”
“可是,难道你让我去追?我又没有轻功,怎么追?”朱茜望着韩大山消失的方向,一脸天塌地裂的悲痛与绝望。
这个表情看得韩然很不爽,虽然他对这个女人的太多做法感到羞耻,但是他都已经认命地不反对了,凭什么这个女人还在叫着不愿意?
那个受委屈的。被压迫的,不应该是他吗?
于是他很委屈地带着一股怨气开口,问,“嫁给我有那么痛苦吗?”
朱茜瞟了他一眼,做无语问苍天状,“我们之间的代沟太大了,我已经放弃了跟你沟通的可能性。你怎么能理解一个风华正茂的女人对婚姻的期待和徘徊。”
不行,一定要阻止他这个荒唐的做法。
朱茜一咬牙,提着裙子就冲内屋跑去,她要找茗语想办法。
“结婚?不错啊!”没想到,茗语听完,笑眯眯地就抛下了这么一句炸弹。
“你没听错吧?是结婚啊?”朱茜把手指伸过去在茗语的头上探了探,做出怀疑她发烧烧到糊涂的表情。
“当然没听错。”茗语轻松地喝着茶,吃着点心,波澜不惊,“你不是早就想结了吗?当初是谁在我耳朵边喊口号似的天天想着要嫁人。何况韩然有款有型又武艺高超,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可是这也太迅速了吧?我还没准备好。”她当然没有准备好,结婚这件事仿佛是从天上砸下来似的,说结就要结了,她如何能够准备好。
“有什么需要准备的?”茗语奇怪地看了一眼朱茜,“不就是结个婚,成个亲么?这里又没有结婚证书,成了亲也不用负什么法律责任,你怕什么?如果你们婚后生活不愉快,随时可以分手,连离婚手续都不用办,多方便。”
“对啊!”朱茜也醒悟过来了,眼睛里涌上一股狂喜与空前的满足,转身抱了一下茗语,就眉开眼笑地找韩然去了。
“小然然。”朱茜笑得春情荡漾来到韩然的房间。
那个含羞带怯的表情,看得韩然浑身一冷。他不能明白,为什么刚才还一副天塌地裂的朱茜心情会转变得如此之快。
难道?她找到了爹,成功地退了这门亲事?
这个可能性,让韩然的心情猛地烦躁起来,心脏被钝器击中似的疼痛,一股强大的失落感把他压得几乎喘不过气。这种感觉,让他连朱茜口中的那个恶心的称呼也没有力气去计较了。
“小然然?”朱茜看着韩然的脸色先青后白,然后又黑黑紫紫地变化个不停,疑惑地又叫了一声。
“很高兴么?”
“当然高兴。”朱茜伸出手在韩然的脸上捏来捏去,突然觉得不对,这气氛就像电影里悲情到极致时一样,充满了诡异的压抑,空气的流动速度明显变慢,尤其旁边还伴随着一双掩藏不住悲伤的墨色眼眸。
不是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婚前抑郁症?朱茜胡乱猜测着。虽然她知道古代人解压能力都很差,但是没想到只是成个亲,就可以抑郁成这个样子。
“你没事吧?难道你不高兴?你放心,以后我会好好对待你的。”为了安慰他,朱茜做捧心状对韩然保证。
“以后……”韩然苦涩地一笑,一个闪身就消失了。留下朱茜一个人举着手,孤零零地站在那儿做不解状。
“咿?韩然呢?”这时候门咯吱一声开了,一道圆润晕黄的身影,捧着一沓鲜红鲜红的礼服走了进来,抬头环视了一圈,轻声问。居然是白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收到了朱茜和韩然要成亲的消息,现在的她看起来有些憔悴,整个人越发地显得羸弱。
不过,朱茜才没心思在乎这些,看到她就防备地退后一步,瞪大了眼睛警惕地问,“你来这里做什么?我们家小然然现在正在忙着准备成亲事宜,没工夫招待你。”
白琪的身体仿佛被什么击中似悲切地晃了一下,勾起一抹苦笑,“你们都要成亲了,哪里还有我插足的余地?这些你大可不必担心。我来不过是把新郎礼服送过来而已。”
说着,白琪把手中的礼服放下,冲着朱茜点了点头,走了出去。朱茜看着她的背影一点点从眼前消失,绷紧的神经一点也没有松懈下来,她的女人特有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青梅竹马,尤其是已经被自己视为囊中之物的青梅竹马,现在居然被别人女人抢走,这样的仇恨简直太深了,放在哪个女人身上能忍得下来?
至少她朱茜就不能。不过她还是很佩服白琪的耐力,居然可以伪装得那么好,装出那么一副虽然不甘心但也无可奈何的神情。如果是她,怕是早就跳出来跟那个勾引自己男人的女人掐架了。
婚礼定在三天后举行,可是韩然自从那天从朱茜身边瞬移走之后,就再没见踪影。
朱茜上窜下跳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停地问茗语,“你说,古代男人的婚前抑郁症是不是真的那么严重?”
茗语奇怪地问,“为什么你一口咬定他是婚前抑郁症?难道他不出现就不能是别的原因?”
朱茜的身子猛地停住,转过头吃惊地问,“你是说,他有可能是逃婚?”
“我也没这么说。”茗语头疼地揉了揉额头,“只是说,有可能是别的原因。”
可是朱茜的心思已经沉浸到逃婚的悲痛中去了,皱着眉若有所思,“这么说起来,这几天连白琪的影子也很少见。你说,是不是他们两个私奔了?”
朱茜一跺脚,大喊了一声,“不行,我要去找他。”人就跑得不见影了。
她要去找韩大山,如果韩然真的逃婚,只有韩大山能把他给追回来。
而这个时候的韩然正蹲在地下室里拿着毛笔认真地画画。
可是他实在没有什么艺术细胞,如果不是那团黑旁边都写着朱茜两个端正的小楷,根本没办法分辨得出他到底是在画什么。
这几天,他也过得很悲苦。
他觉得这应该算是朱茜口中所说的失恋,但是他也没失过恋,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本来是想借酒浇愁,可是他的武功太高了,无论喝什么酒喝多少酒都没有用,于是在对朱茜浓重的思念下,只好拿着笔开始画她的画像。
好歹他也在现代待了不少天,朱茜为了培养他先进的恋爱观给他看了不少的韩剧,他记得里面有个场景就是在女主角死了之后,那个男人就拿着画笔画了三百多张女子的画像。虽然,他的画技实在惨不忍睹。
等朱茜跟随韩大山杀到正解地点,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
铺天盖地的宣纸里包裹着一个瘦削的身影,正在专著作画,当然如果忽略到他画得如此快的速度以及画上那一团漆黑难辨的黑的话,这个姿势还是很专业很认真的。
尤其是,这个时候韩然脸上的乌青已经消得差不多了,那一张线条优美的脸,看得朱茜一阵陶醉,太帅了,太帅了,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果然没有错。
朱茜抓起地上的几片纸,看着上面自己的名字,顿时明白了韩然消失了这么久到底是在做什么。
惊喜,激动……一下子给朱茜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
“小然然!”朱茜一个飞扑就抱住了在纸堆中黯然憔悴伤心欲绝的韩然,“对不起,我误会你了,我还以为你是和白琪私奔了,没想到,原来是在给我预备结婚礼物。”
说着,朱茜捧起一摞画稿,眼睛里闪烁着感动的泪光,“你放心,虽然这些画都画得很丑,但是我不会嫌弃的。”
韩然看着突然出现的朱茜有点吃惊,听到她的话,是惊上加惊,吃惊地问,“结婚礼物?”
“难道这不是给我的结婚礼物?”朱茜狐疑地又翻了翻手上的那堆画,上面明白地写着朱茜两个大字,就算她不小心近视了,也不会看错。难道她近视外加散光?
“谁要结婚?”
“我们啊?!”
两个人都有些呆。
半晌朱茜把手中的画一抛,掐住韩然的脖子,眼睛冒着狠光,“难道,你画的是分手礼物?”
“不是。不是。”韩然被她掐得透不过气,也不敢反抗,旁边韩大山还在虎视眈眈呢,现在反抗,摆明找死。
“那是什么?”
韩然没有回答,反问她,“那天,你怎么那么开心地来找我?我以为……”韩然的眼睛里露出一丝猜错的羞愧。
朱茜把他的眼神透露的信息分析完毕,差点没跳起来。乌龙,太乌龙了!不过,没有关系,经过这一次误会,至少也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韩然真的。真的很爱她。
想着,朱茜甜蜜蜜地冲韩然一笑,挽着他就往外面走,“小然然,正好,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谈,我们来谈一下好不好。”
其实按照朱茜的想法,最好是一切从简从简再从简,如果能直接拜个天地就送入洞房就再好不过了。她还是对洞房这件事比较感兴趣。只可惜,这个梦想只能停留在想一想的阶段。别说那些又臭又古的古代脑袋们不会同意,她自己也不能同意。自从那次李启无厘头地来过一次后,茗语的心情一直都不怎么好,整日里失魂落魄的,看得朱茜心疼得不得了。
如果是在现代,她早就二话不说杀上那个男人家,把他揍成猪头了。可是这是在古代,不考虑那个男人还是个皇爷,并且武功盖世,她打不打得过的问题,单说她如果把他打了,惹得茗语更不开心该怎么办。
所以,她盘算着,借着这次婚礼的热闹,再给茗语介绍一个男朋友。
人选嘛,她已经亲自鉴定过了,是一个叫萧天若的男人,长得那叫一个玉树临风,差点把韩然都给比下去了。
还好,他们两个是两种类型的,各有千秋。
一看朱茜露出那种“可惜这个男人不是属于我的”扼腕表情,韩然脸一黑,就想把她扯起来就跑,还好,她没有什么不轨的举动。
他怎么知道,朱茜不是不想,但是爱情诚可贵,友情价更高,为了茗语,她忍了。
婚礼当天,朱茜外面穿着正宗的古式新娘服,里面只穿了一身特制的性感内衣。
她解开扣子在茗语面前走了几步模特步,俏笑得意地问,“怎么样?够不够劲暴。”
茗语摇摇头,眼眸里都是笑,“你是不是打算让韩然血尽人亡?”
茗语也是一身标准的红,今天她要当伴娘。
虽然古代从没有过什么伴娘,什么誓词,什么求婚,什么交换戒指,但是在朱茜的坚持和韩大山的大力支持下,一切都顺利地完成了从无到有的转变。
闹完,所有人都出去后,朱茜累得倒在床上直喘气。太累了,结婚真不是人做的。本来她还想年年结上个几次,过过瘾,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
不过休息了一小会儿,朱茜就爬了起来,今天可是她的洞房花烛夜,怎么样也不能就此倒下。想着,朱茜解开了两颗盘扣,露出一抹勾人的嫩白,照了照镜子,朱茜伸手又解开了一颗,露出若隐若现的胸部。哇,太勾人了!朱茜这才满意地停下手,在床沿坐下来,摆了一个充满诱惑力的POSE,专心地等韩然回来。
可是,左等,右等,别说韩然,连只老鼠影子都没看见。
哇。不知道露胸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么?这么冷的天……
难道,韩然是过于害羞所以逃跑了?这个可能性太大了。朱茜越想越觉得等不下去,决定主动出击,去把韩然给抓回来。
于是整个怡红院就看见一个穿着繁重的大红礼服,到处上窜下跳找新郎的女人,见到一个人就问,你见到新郎了么?
最后终于有一个丫头哆哆嗦嗦地回了一句,“好像……在白姑娘那里。”
白姑娘?那个白字像利剑一样在朱茜的心上猛地一刺,掉头就往白琪的房间跑过去。
朱茜真的愤怒了,在新婚的当晚,新郎却不进洞房了,而是去找别的女人,这对一个女人来说,简直是最大的侮辱。
“韩然,你给我出来!”朱茜一脚把门踹开,眼前的景象让她一愣,然后如同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冰冷彻骨。
只见,韩然一张脸鲜红欲滴,眼里充满了迷醉,正和白琪吻得天昏地暗,连听到朱茜的大叫,没有反应。
而白琪,则是得意地用眼角瞟了她一眼,也继续毫不理会地继续热吻。
“奸夫淫妇!”朱茜怒火中烧,咬牙切齿地蹦出这四个字,然后抓起桌子上的水果刀,就冲了过去,“我要阉了你!”
“住手!”
“等等!”
“先不要!”
“等一下啊!”
几道人声齐齐地穿入耳膜,朱茜的手被牢牢抓住。
“冷静,你冷静一下。”茗语抓着她的手,额头上都是冷汗,她太清楚朱茜的性格了,疯狂中的她真的什么都能做得出来,是典型的冲动派。
“冷静?冷静什么?新婚当夜,我老公跟别的女人在床上滚!哇,你要我冷静。”朱茜挣扎着,继续往韩然那边冲,一副不阉了他誓不罢休的架势。
这个时候,韩大山早就冲了过去,把韩然提了起来,没想到,就这一秒的时间,韩然轻哼了一声,人就突然地,瘫软了下去。
哇?众人被这变故吓了一跳。纷纷往朱茜身上瞅,都在纳闷,难道她练了什么隔空伤人的武功么?人还没到跟前,目标就倒下了。
连朱茜也是一呆。
韩大山把韩然扯起来,凑近一闻,眉头皱了一下,“香。”
香?为什么又是这么俗的名字?朱茜已经受够了这样起名字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的药,上次她就差点死在那个什么七日香之下,现在轮到韩然?
不过,还好香这个名字,听起来就不像是要人命的东西。想起电视小说里的介绍,朱茜拎起一杯冷掉的茶水就冲着韩然的脸泼了上去。
可是,没有用,韩然还是跟死猪一样,动也不动一下。
韩大山摇摇头,说,“没用的,中了这香先是神智不清一个时辰,然后就要昏睡三天三夜,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解不开。”
韩大山看着朱茜,强调了下“神智不清”四个字。
朱茜怒火有点消退,但是仍握紧了刀把冷冷地道,“谁管他能不能解开,是不是神智不清,反正我今天非阉了他不可。”
“好!做出这等事,阉了他也是他咎由自取!”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来,率先支持朱茜。大家的目光齐齐望过去,居然是韩大山。
MY GOD!这个家伙未免太KUSO了吧,那可是他儿子诶。
韩大山叹了一口气,把韩然往地上一扔,“我已经把他交给你了,自然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要阉就阉。我也没立场阻止你。不过……”
说到这儿,韩大山的眼睛里含着一片泪光,悲切的地,“不过,我韩大山纵横一生就这么一个儿子,在阉之前,能不能先让他留个后代。”
“这……”在场的人都被韩大山的悲伤打动了。
“算了,这笔帐暂时记下。”在众人“如果你不答应就是天理不容”的控诉眼神中,朱茜手一软,刀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