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不带狗,连饭都不约了!
还找了个这么敷衍的理由,她直接把孙主任平时挂在嘴边的话原封不动搬过来了。
陈延衣都不想说话了。
我他妈还以为你看上了我,没想到你只是想撸我的狗。
想撸我的狗也就算了。
还把自己的心思表现得这么明显。
一说不给撸,当场就变脸。
哪有这样的。
虽然说陈延衣对自己这位同桌,没有除了同学之外的旖旎心思,但见她这么毫不犹豫地,就把只跟她见过一面的狗子排在他前面。
陈延衣还是莫名地,不爽。
起码——
起码他也得和狗子的地位持平吧。
他难道还比不过一只狗吗!
陈延衣越想越不痛快,但温梨正自顾自地沉浸在“到手的狗子忽然飞了”的巨大悲伤中,完全没有要抽出时间来安慰他一下的意思。
任由他独自生着闷气。
陈延衣等了半分钟,一句话都没等来,终于憋屈地再次确认了狗大于他的这个事实。
他微眯了眯眼,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一眼温梨。
小姑娘的悲痛真情实意,仿佛是受到了什么巨大打击,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的时候,像是一个惨遭渣男劈腿的……嗯,小可怜。
而他就是那个陈世美。
时不时就有路过的学生投来吃瓜的眼神。
陈延衣从他们的眼神中清晰辨认出三个字——“嚯,渣男!”
“……”
陈延衣决定暂时不跟狗子计较了,抬手捏了捏鼻梁,然后长吐一口气,选择妥协:“那找个允许带宠物的地方吃饭。”
这话有奇效。
温梨的悲伤情绪“唰”地一收,整个人瞬间雨过天晴,眼睛又亮起来:“你要带什么一起吗?”
“……”陈延衣已经接受了狗大于他的这个事实,闭了闭眼,叹着气点头,“带。”
在教学楼下的长椅上坐了大半个小时,温梨拿出手机来看了眼时间,快一点半了。
温梨喊了陈延衣上楼。
一班在四楼,靠着东边的侧楼梯。
两个人刚踩上最后一层台阶,还没完全站到走廊里,就听见一道声音气势汹汹地从前面传过来:“吵什么吵!该午休的时候不午休,瞎闹腾什么呢?作业都写完了?学习都学好了是吧?”
温梨抬头一看,发现是级部里负责抓学生纪律的孙主任。
孙主任单手叉着腰,堵在一班教室的后门口,大半个身子探进教室里,另一只手里拿着本卷成空心筒的教材书,正“咣咣咣”地用力敲着门框。
他说话嗓门很大,唾沫横飞:“你们班怎么回事?四楼这么多班级,人家别的班都没动静,怎么就你们班闹腾???”
“……”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还有班委,班委是怎么管纪律的?居然还带头说话,就你们这种懒散的态度,还想考重点大学?怎么,重点大学是你家开的啊?想进就进。班长呢,班长在哪儿?你就是这样维持纪律的,啊?!”
“……”
班长表示很冤。
严格来说,一班应该算是整个高三年级里纪律最好的一个班了。
毕竟是实验班,学霸们还是比较自律的,只是可能因为马上就要放国庆长假了,今天中午稍微放纵了点。
结果就这么倒霉地,被级部主任抓了个正着。
隔壁几个班之所以安静,那是因为他们班里的男生基本上都去操场打球了,只剩下女生在教室里午休,但一班的男生运动细胞好像都不太发达,并不热衷于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
这样对比之下,一班成了整个四楼最闹腾的地方。
孙主任嗓子喊得累了,咽了两口唾沫,换只手拿课本,然后又是“咣”地一下子敲在门上,震得窗户上面的灰都簌簌掉了下来。
“不想午休是吧?行,都给我出来,操场上跑圈去!每个人三圈,班干部翻倍——班长,清点人数,一个都不许落!”
“……”
温梨和陈延衣对视一眼,都沉默了。
什么叫无妄之灾。
什么叫飞来横祸。
两个人连教室都没进,就原地调个了头,被迫跟着大部队下楼去操场了。
“我他妈真是服气了。”林追有些烦躁地抓着头发,他刚从操场上打球回来,屁股还没在板凳上坐热,又一脸懵逼地被班长叫了起来。
“我这班委当得也太憋屈了吧,啥也没干呢,倒是先来了个六圈,跑道一圈就他妈四百米,六圈就是两千四,这是想让我跑圈吗?这是想让我死——”
温梨递过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林追的这个班职比较特殊。
是文艺委员。
程非亲封的,金口玉言,落字无悔。
一般这种班职都是女生负责的,但当初程非在班里轮流问了一圈,都没人愿意干,见状,林追的集体荣誉感作祟,于是主动挑了个大梁。
程非很感动,当场抓着林追的双手热泪盈眶地说:“老师相信你,你是最棒的,咱们班三十多个同学,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就你身上最有艺术细胞,别的同学都比不上你。 ”
林追也很感动,指天指地发起誓,说自己必定不会辜负这份信任,当即承包下班里办黑板报的重任。
并且效率极高地半天就出了图。
陈林野听说这事之后,特意跑过来参观了下,结果当场被震住,发出惊叹:“这他妈画的是什么玩意儿?”
林追自信道:“黑板报。”
陈林野满脸迷惑:“我知道是黑板报,我问的是你黑板报上画的是什么东西?”
林追再度自信道:“野马奔腾图。”
陈林野:“?”
陈林野:“我看你更像个野马。”
温梨当时把黑板报的照片发给江惊岁看。
江惊岁做出点评,你们班的这文艺委员是茅山道人出身吧?瞧这一手流畅的鬼画符,我老家房子要是闹鬼的话,一定会请他来。
事实证明,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上周的黑板报评选,一班荣获“板报最烂,没有之一”的赞誉。
程非觉得林追是发挥失常,非常乐观地拍拍他的肩膀:“没关系,偶尔的一次失误并不可怕,下次努力就好了,在老师眼里,你依然是咱们班最有艺术细胞的大艺术家。”
“……”
温梨觉得程非这个数学老师,可能是没搞明白艺术细胞和艺术细菌的区别。
“早知道今天要跑圈,我中午就不去打球了。”林追还没停嘴,自顾自说半天,发现他交谈的那个对象没接一句,于是扭头看向陈延衣,眉毛挑得老高。
“陈延衣,你怎么不接我话啊?”
陈延衣的表情有点恹,眼皮低低垂着,睫毛压下去半遮住漆黑眼珠,一路沉默地往前走着。
他的五官本就带着冷感,不说话的时候,身上那种冷漠感更强了。
原本走在附近的同学都或快或慢地调整了脚步,默默同大佬拉开距离。
就,气场有点压人。
林追像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冷漠对待,也不太在意,又歪着脑袋看向陈延衣左侧同样安静的温梨,开玩笑般地说了句:“妹妹,你也不接我话,这整得我像是给你俩说单口相声似的。”
正在开小差的温梨忽然被点了名:“啊。”
她回过神来,回想了下林追刚才说的那些话,而后安慰他一句:“没事的,你看,陈延衣也跑六圈。”
“……”
陈延衣闻声侧头看了过来。
之前程非开班会的时候,就总爱跟他们讲,这世界上最好的安慰语就是:你看,我也跟你一样惨。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这小姑娘学以致用起来。
只不过,那个“我”变成了“他”。
——你看,他也跟你一样惨。
有人陪着一起倒霉,林追立刻提起精神来:“哦对,差点忘了他这个副班长了,这样一想,我心理就平衡了。”
陈延衣不爱管事,他这个副班长就是形同虚设,当初程非实在是找不到人了,强行让他当的。
但也得跑六圈。
想到这里,林追心情更舒畅了。
温梨就没他那个好心态了,慢吞吞地往操场上一站,看着向前延伸出去的塑胶跑道,顿觉眼前一黑。
她的体力一向不行。
之前八百米的体测,都是擦着及格线的边儿过去的,现在又涨了一圈,温梨想想就开始头疼。
第二圈还没过半,温梨体力就跟不上了,慢慢放缓速度,回头一看,后面飘着一群步履沉重的游魂。
“……”
温梨又默默收回视线。
唔,她的同学们好像比她体力还差。
陈延衣已经跑到第三圈,领先一圈之后又追上温梨,在她身侧放缓脚步:“跑不动了?”
温梨有气无力地“啊”了一声,算作回应。
一旁跑道边上忽然传来孙主任骤然拔高的声音:“都干什么呢,怎么还三三两两地扎堆聊起来了?让你们过来罚跑,就是给你们换个地儿聊天的啊?赶紧的,都给我跑起来!慢慢腾腾的,像个什么样子,一会儿还想不想上课了?”
“……”
行行行,知道了。
跑道上的人不得不加快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