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云谣赌赢了,她没死,只是原本断了的肋骨处又多了一个匕首戳的窟窿。

身上缠绕着白布,木乃伊似的躺在被褥里,包的严严实实,她盯着上方的帷幔定定的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瞳孔一缩,“该死,我竟忘了这事!”

庆秋和予她的信件还在衣裳里塞着!若是被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

云谣顾不得胸口疼痛,一个鲤鱼打挺,从床榻上翻身下地,脱下来的衣裳挂在屏风之上,带着斑斑血迹,云谣顺利在衣襟内侧找到了那封信,连忙将它塞进瓷枕里,做完这一切,她才松了一口气。

她是为“救”谢瑾受伤的,谢瑾无论如何都会过来看望她,如今谢瑾还未出现,她不可掉以轻心。

果然在她刚将书信藏好,谢瑾便推门而入。

云谣连忙撑起来给谢瑾行礼,却被谢瑾按了回去,语气强硬,“不必,”

末了,还给她掩上被子,忽然道:“你怎么会出现在京郊驿站,明明身上带伤。”

“妾身……咳——”云谣剧烈咳嗽,其中不乏因为紧张的缘故。

谢瑾不疾不徐的给她顺气,稍后说出的话却令她心头一跳。

他道:“本王发现你妆奁里的首饰几乎全不见了。”

“咳咳咳——”云谣咳的更厉害了。

谢瑾的手从她光洁的背移动到细嫩的脖颈冰凉的触感如一条攀附上脖颈的蛇,“这是怎么回事?”

云谣抖了抖,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她确信如果她没有给出一个令谢瑾信服的理由,这首手绝对会毫不留情的立马捏断她美丽的脖子。

“王爷,妾身瞒了你!妾身私自前往京郊为了送母亲离开。”

“母亲?”

冷汗浸湿了额角,云谣战战兢兢道:“妾身被母亲卖到青楼,幸得王爷相救才有了今日,妾身心里对王爷无限感激,盼望着在王爷身边侍奉一辈子,前些日子妾身的母亲忽然出现要妾身给她筹五百金,否则便要来王府闹。”

云谣恰到好处的流下两滴泪,“此事若是闹大,妾身便无法待在王爷身边。”

其实是怕闹大了被这斯嫌麻烦杀人灭口。

她抽噎道:“……妾身实在没有办法,只得暗暗筹金送给母亲,令她从京郊码头离开,却没想偶遇王爷与郡主。”

一番话说的是情真意切,柔弱的模样是我见犹怜。

谢瑾定定了看了她许久,放下了手,沉声道:“以后若是再遇到刺客,别不管不顾的冲出来,要躲便好好躲着。”

闻言,云谣知道她已成功糊弄过去了。

娇笑道:“好的王爷,妾身明白,但情之所至,有些事妾身也没办法控制。”话落照例用那种情意绵绵的眼神看着谢瑾。

谢瑾一反常态的躲闪她的目光,有点不自然道:“你,你就这么爱本王?”

云谣没有察觉到谢瑾的异常,还以为他是不相信,于是演戏愈发卖力,不顾伤势爬起来,捂住胸口,哀哀道:“王爷,您是不相信妾身吗?非要,非要妾身将这颗心掏出来,您才相信妾身对王爷的心意吗?”

谢瑾立即道:“不,倒不是,你躺着吧。”将她重新按回榻上。

心情有些复杂,前天生辰宴上云谣不记恨被马儿踢伤,他已经确定了云谣爱他。

只是万万没想到她的爱到了这么深的程度,爱他爱到愿意替他去死?

谢瑾非常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你的心意本王知晓了,但宁王府日后的正妃只能是颜曦。”

“妾身明白,妾身什么都不求,更不想永远,只要能在王爷身边多待一日,妾身豁出这条命也甘愿。”

这番情话说完,云谣自己都恶心的不行,要不是她这几天都没吃东西,能当场吐出来。

谢瑾耳根子肉眼可见的红了,这是从前从未有过的,将被子胡乱往她身上一盖,“好身修养,有什么需要的与李嬷嬷说。”

说完便再也不敢看云谣,快速离开,好像身后有洪水猛兽。

确定谢瑾已走远,云谣这才松下绷紧的神经,整个人呈大字型瘫倒在床榻上。

胸口处旧伤未好又叠新伤,疼痛密密麻麻席卷而来,疼的她想吐,但是她还是忍住了。

吐在床上很影响她在谢瑾面前苦苦塑造的痴情美艳侍妾的形象,形象一毁灭以后卖惨博同情的效果就大打折扣了。

在成功拿到卖身契跑路前她绝不允许有任何闪失,哪怕一丝一毫。

不知是谢瑾吩咐的,还是李嬷嬷自发的,谢瑾前脚刚走一会儿,李嬷嬷便捧着托盘来了,上头拖着一碗黑漆漆的药和一叠看起来滋味不错的杏子干。

云谣连忙撑起身子,正准备自己端着喝,却被李嬷嬷手一隔,阻止了动作,还拿了一个软枕垫在云谣的身后,“姑娘靠着罢,嬷嬷喂你。”

“那怎么好意思。”

云谣两瓣小巧的嘴唇微微张着,额头的几缕头发因汗湿贴在脸颊上,苍白着一张小脸,眼睛黑白分明,看起来可怜极了。

李嬷嬷年逾花甲都可以当云谣祖母了,将她按在床上,“强硬”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将汤药吹凉了,一勺一勺喂到云谣嘴里。

好苦,从小她就吃不了苦东西,尤其是中药,刚一入口就苦的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正苦着嘴里被塞了个杏子干,甜滋滋的味道瞬间冲淡了嘴里的苦涩,皱成包子的小脸也舒展开了。

“吃一勺药配一口果脯,就不苦了。”

“嗯。”云谣点点头,含着杏子干又吃了一口苦药,就这样含着蜜饯 ,不一会儿一碗药便见了底。

“喝了药好好睡一觉,睡醒了伤便好了。”

云谣知道这是李嬷嬷哄她的,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在医疗条件落后的古代,就算是吃了仙丹也没有好的这么快的道理,但依旧还是依言躺下了,李嬷嬷待她是真心的好,让她想起了外婆。

李嬷嬷慈爱的摸了摸她头发,并将被子掖好,轻声哄她,“云姑娘快睡吧。”

“好,马上。”云谣嘴上这么说,却如何也睡不着,伤口真疼啊,疼得她睡不着,就算吃了药,冷汗也直冒。

李嬷嬷摸摸她苍白的小脸道:“云姑娘是不是疼的睡不着?我猜也是,两伤口前后脚离的这么近,该疼坏了吧?”

“云姑娘,王爷毕竟是王爷,他就算待你再好,你也只能是侍妾,更何况王爷眼里只有颜曦郡主,姑娘……”

李嬷嬷叹了一口气,不忍心再说下去,她怕云谣听了伤心。

云谣哪里听不明白李嬷嬷是为她好,是在劝她?她多想和李嬷嬷说一句,“嬷嬷你就放心吧,我才没有对王爷用情至深,这都是在演戏啊。”但是目前的情况并不允许她将事实合盘脱出。

只张了张嘴,缓声道:“嬷嬷的话,云谣记在心里呢,嬷嬷放心,云谣绝不会肖想不该想的。”

李嬷嬷走后,一时半会也睡不着的云谣索性掏出藏在瓷枕里的信准备研读,看到庆秋和的落款,云谣感觉胸口的伤处也没那么疼了。

这个架空时代的文字杂糅了华夏甲骨文和现代简体汉字,是以有些文字她凭借着猜能猜的八九不离十,有些怎么看也看不懂。

很快云谣就发现,除了信封上“庆秋和”三字外,这信封里头的信件写的是一个字她也看不懂,云谣整个人都不好了,沟通有障碍,这恋爱还怎么谈啊?

以及,如何在看不懂的情况下给心上人回信?

上述两个问题就像两座大山,一左一右压在云谣柔弱的肩膀上,瞬间把她压垮了。

她恋恋不舍的将看不懂的信件藏回瓷枕,复又躺了下来,这回她终于进入了梦香。

梦中梦见再次遇到庆秋和,对方嫌弃她没文化,当场选择了校长的女儿,云谣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睁开眼睛看到谢瑾坐在她床榻边,受到了二次惊吓。

“王……王爷。”

谢瑾怎么又来了,这一天要来几趟啊?能不能提前告知一下?

谢瑾见她醒来,凉凉道:“本王不日将前往方寸书院学习,届时不在王府,你若需要什么,可向李嬷嬷说,或是飞鸽传于本王。”

云谣的眼睛蓦得睁大,“王爷要去方寸书院?”

“是。”

“云谣请求王爷将我捎上,无论是扮作书童还是随侍都可以。”

“你的伤。”

“都好了,不碍事,不碍事。”

说完撕心裂肺一顿咳嗽。

谢瑾:“……”

云谣咳的双颊通红,“妾身真的没事,咳——,求王爷答应带妾身去吧。”

眼看云谣大有一副“你不答应我,我就当场咳死我自己”的气势,谢瑾破例答应了。

“行,三日后随本王启程吧。”

临走前,云谣明明白白的听到谢瑾嘀咕,“她就这么爱我?”

作者有话要说:狗子成功被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