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时间转瞬即过,云谣熬了两个大夜并一个白天,终于顶着黑眼圈将“华丽”的满绣寝衣完成了,上头真的绣得满满的。
前面是一丛鸳鸯(野鸭)戏水,后面是一副山川异域风光图(奇怪的土包),手臂上满满的绣着疑似忍冬、茉莉、牡丹的花卉,因她技艺不精糊成了一团一团……
怎么说呢,这套寝衣的花样对于这个时代还是太超前了。
外头传来昭昭的呼唤声,云谣将寝衣收入锦盒,抱着锦盒走出去。
昭昭原本如山花般灿烂的笑容凝固在嘴角,“云姐姐,你的眼睛怎么了?”
云谣傻呵呵笑道:“熬了两天大夜,给王爷绣生辰礼物,不要紧不要紧。”
昭昭听到云谣这么说,看懂得两眼泪汪汪,“云姐姐,你真的好爱王爷啊。”
“还好还好。”云谣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今日便是宁王的生辰,王府内外张灯结彩,小厮们在后院以外的地方爬上爬下的忙活,见到云谣他们,还不忘停下手头的工作打个招呼。
除了她们外,今日宁王府的其他姬妾也早早打扮着花枝招展状似无意的在王府内溜达,希望能“偶遇”谢瑾,得他青眼受他宠爱。
对比之下,头上仅插一只步摇的云谣就显得很“磕掺”了。
见“素净”的云谣抱着锦盒迎面走来,这群装饰着绚丽的姬妾不情不愿的行了个礼。
“大家今日打扮得真漂亮。”
云谣这句夸奖实实在在发自内心,可在这一群姬妾听来就不是那个意思,心想,自个儿穿的素净,也不许别人打扮的漂亮,真霸道。
云谣没有读心术自然不知她们所想,等待生辰宴举办间隙,与青青她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云姐姐,你打算送给王爷什么呀?”
“一套寝衣。”云谣拍了拍怀抱着的锦盒,眨了眨眼。
“云姐姐真是心灵手巧。”
“姐姐她好爱王爷,为了给王爷做寝服,两天两夜没阖眼,青青你看姐姐,她眼下都乌青了。”
昭昭鼓着圆滚滚的腮帮子和青青说道,神情严肃,语气认真。
众姬妾在场,云谣没有否认,其他人以为她越爱谢瑾,对她越百利无一害。
“云姐姐竟两夜没睡了。”花钿一脸心疼,“我那儿有新制的茉莉香膏,抹眼睛去黑眼圈效果最好,一会拿一些给姐姐。”
“我那儿也有刚晒好的橘子皮,一会拿一些给姐姐泡水,缓解疲劳。”青青也跟着说道。
“好,一会儿得空便去拿。”
谢瑾一大清早便入宫面圣了,临近巳时才回到王府,却不是一个人,他骑着那头最威风、最喜欢往云谣脸上扬灰的汗血宝马在前头领路,身后追随着一身红衣飒爽的郡主。
原本翘首以盼谢瑾回府的姬妾们霎时间就像突然被霜打了的花儿,鲜艳的脸色颓了下去。
这里的姬妾谁人不知颜曦郡主?
真正王爷心尖上的人儿。
颜曦郡主一来,她们打扮的再美艳也入不了王爷的眼。
姬妾中的几人默契的望向云谣,想看看作为王爷唯一的宠妾在看到颜曦郡主时会有什么挫败的表情?
然而令她们失望了,云谣始终带着得体的微笑,如往常一般迎上前,福了福身子,“妾身拜见王爷。”
其他姬妾也赶忙上前向谢瑾行礼,“妾身拜见王爷。”
谢瑾从高头大马上下来,看都没看面前这群花团锦簇的美人,直接绕到马儿后侧,朝马背上的颜曦伸出手。
“下来。”
颜曦也没有扭捏,大方的抱着谢瑾的肩头,下了马儿,这一幕刺痛了在场姬妾们的眼。就连从不想着争宠的昭昭也红了眼睛,小声道:“王爷怎么这样……”
云谣连忙扯昭昭的衣袖,打断她,“莫说了。”
颜曦和谢瑾都是习武之人,耳力较一般人敏锐,昭昭低头嘀咕,若是被这两人听到,低等侍妾妄议他们的私事,后果不堪设想。
云谣懂事的向郡主也行了个礼,颜曦却像是没看到一样,忽然挑着眉毛看向云谣身后,“李嬷嬷,好久不见,身子骨还好吗?”
李嬷嬷:“劳烦郡主挂念,身子近来还算健朗。”
云谣:“……”好嘛,被忽视的彻彻底底了,她想起前些日见到颜曦郡主时的情景,对方直接称她为妓子。
昭昭见状更是直接从奶馒头气成了寿桃包——
气得脸都红了。
比起昭昭的愤然,云谣倒没什么生气的感觉,
她很释怀,毕竟颜曦人一郡主,看不起她这个低贱的侍妾也非常正常,天然的阶级差异摆在那里,何况她还是人情郎的侍妾,人不踹她一脚都算留了情面了。
于是她轻轻的拍了拍昭昭的手以做安慰。
这边颜曦同李嬷嬷聊了两句,忽然扭头问谢瑾,“瑾哥,你这府里还有冰酪吗?就上回李嬷嬷亲手做的那种玫瑰味的冰酪,骑了会儿马现下有些渴了,不知为何就很想吃。”
“不就是冰酪,李嬷嬷,给郡主盛碗冰酪来。”
李嬷嬷有些为难,“王爷,现已十月厨房没有备冰酪,得去地窖里取冰现做。”
“那便现做,有何难的。”
“地窖离此处甚远,在府外,取回冰也得半个时辰。”这便是李嬷嬷的为难之处。
“你骑匹马儿去不就快了,来人,给李嬷嬷牵匹马儿。”
“奴婢立马去。”
“等等。”
颜曦笑容灿若春花,手指始终低着头,形容乖顺的云瑶,“李嬷嬷要陪我说话,让这奴才去端吧。”
云谣:“……是。”
你看,刚说不得踹一脚,在精神上的一脚就来了。
“姐姐。”昭昭紧张的拉着云谣的袖子,云谣怕马儿也不会骑马的事儿后院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王爷自然也知道。
昭昭将最后的指望寄托在谢瑾身上,却见他沉眸,目不斜视,默认这一切的发生。顿时哀伤溢满了心头,这便是她们低贱做人侍妾的命吗?一条性命甚至敌不过讨心上人一笑?
云谣并不指望谢瑾在这关头能站出来为她说一番话,毕竟人物设定在哪儿摆着,谢瑾和颜曦才是这本言情小说里的cp,男主为了炮灰怼女主?想也是天荒夜谈,离谱的很。
虽然她对接下来的骑马儿有些发怵,但云谣记得她这具身体在本书中的重要价值,在她还没给男主成功生下孩子时,绝不会轻易下线的。
不一会儿马儿便牵来了,是一匹白毛的,看起来乖顺的小马驹。
“那妾身,妾身便去了。”
云谣有些踌躇,谢瑾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冰冰凉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云谣硬着头皮走向雪白的小马驹。
还未靠近,那马儿便做警告一般狠狠的跺两下蹄子,一般这个时候,老练的骑手便不会再往前了。
但云谣这个憨憨,愣是又往前走了两步,甚至傻不愣登的去摸马儿头顶的鬃毛,试图和脾气暴躁的马儿建立友好的关系。
结果可想而知,马儿直接嘶鸣一声,抬起前蹄,一脚踢向云瑶。
“咔嚓——”云谣昏听到来自自己肋骨的声音,她只是想到了自己不会死,却没有预计到自己会受伤,毕竟断肋骨也不影响生孩子……
艹,云谣两眼一抹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然躺在了卧房塌上,外头噼里啪放着烟花,守着她的昭昭见她醒来满脸通红地握住她的手,“姐姐,你睡了四、五时辰终于醒了。”
“才四五个时辰,那倒是还好。”她以为她睡了三天三夜了。
“什么还好啊,大夫说肋骨断了一根,胸口扎了个洞,以后会留疤的。”
在这个时代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女子肌肤留疤几乎是一等一的大事,昭昭看到云谣胸口一片血红,哭的差点昏厥。
云谣宽慰她,“胸口留疤,最不怕了,我又不露出来。”
“可是王爷会看到。”
昭昭哭的抽抽搭搭,“王爷看到会不喜欢的,到时候该怎么办。”
云谣一愣,被昭昭这么一提醒 ,她也想:对哦,以后我若嫁给庆秋和,他定也会看到,按照古人的尿性,会不会嫌弃啊?
云谣陷入了沉思,昭昭越哭越大声,“王爷怎么这样,就算姐姐只是侍妾,但也侍奉他一年了,这一点感情都不讲?亏的姐姐对王爷情深意重,还熬夜给他绣生辰礼物,这礼物我拿去烧了也不给王爷了。”
昭昭说着便抱着云谣放绣花寝服的锦盒向门的方向走去。
谢瑾猝不及防推门而入,昭昭连忙惊慌的行了个礼,“妾身拜见王爷。”
谢瑾看了她怀里抱着的锦盒,语气凉凉,“烧了也不给本王?”
竟将昭昭说的那一番气话听了去,也不知道在门外站了多久?床榻上的云谣挣扎起身欲给昭昭求情,却被谢瑾一个闪身摁在了床上。
“不知道自己受伤了吗?还乱动?”
回头望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昭昭,“下去吧,本王不治你的罪。”
昭昭却不愿意走,显然是不放心云谣,直到谢瑾又道:“也不治云谣的罪,”昭昭才放心的退下。
房间内只剩下云谣与谢瑾,因云谣受伤的缘故,上半身只拿纱布缠着,未着寸缕,披散着头发,苍白的脸,嫣红的唇,看起来艳丽的像只会蛊惑人心的妖精。
谢瑾拿出一盒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药,细细的抠出一点,替她上药。
拇指摩擦过她肩头,落在伤口四周,垂着眸子问,“你怨本王吗?”
那药冰冰凉凉,抹上之后立即缓解了之前火辣辣的疼痛。
“不怨,”云谣回答的斩钉截铁,谢瑾手指一顿,“为何?”
下一刻,温香软玉抱满怀,美人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只听美人情真意切的表白,“妾身爱王爷,爱王爷爱到无法自拔,永远不会恨王爷。”
谢瑾怔松片刻,忽然笑了,捻着她的秀发,语气缱绻,“就这么爱我?”
“是!好爱好爱。”
“可是本王不爱你呀。”
“没关系,妾身依旧爱王爷。”
谢瑾笑的胸腔都在震颤,好一会儿才捧着她的脑袋,对视道:“昭昭说,你整整熬了两天大夜给本王做生辰礼物,是什么?”
云谣立马献宝般打开锦盒,“这是妾身,亲手给王爷绣的寝服。”
谢瑾脸上的笑意却在看到这寝服时僵住了。
这是嘛玩意?绣的这是什么?这野鸭怎突着眼,嘴也歪了?还有手臂上一坨一坨的,这又是什么?
他有生以来就没见过这么丑的刺绣?
云谣眼睛亮亮,心道:他一定感动死了!你看连笑都不会笑了!太好了,待会儿可以一起卖惨,顺便多要一点钱!
作者有话要说:“你就这么爱本王?”
“是啊”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