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点过,客厅里的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着一档对话节目,镜头一转,一张熟悉的脸出现了,贝贝惊声尖叫:“老爸老妈,快来看快来看,这就是我们那个有三个博士学位的客户总监杰克。你看看他,正接受采访呢,说话还中英文混杂。”
贝贝爸手里把玩着紫砂壶,贝贝妈放下手里正在帮女儿做的十字绣,一家三口专注地盯着电视屏幕。杰克带着惯有的深邃目光看着镜头,正在痛说革命家史。
“记得东方视点创业的时候,只有三个人,那时我刚从国外回来,一门心思想要干出点大事业,我们在西四租了间平房,一台传真机、一台电脑、一个电话、三张桌子就是我们最初的办公室里所有的固定资产。苦没关系,只要有希望,做事就有激情。初期为了发展方向我们三个人经常吵架,我不怕磨合,我的主张是尽量地吵,尽量地闹,有时候吵架也是一种缘分,闹更是一种缘分。我们是一个team,大家都很open,互相沟通的方式激烈些也没所谓啦。我们能聚在一起,这就是很大的缘分。”
“缘分”,贝贝想起另一个笑话,大概很多人都听说过,母猿猴对公猿猴说,“猿粪呐”。
主持人大概在问杰克怎么看待平凡和伟大,杰克回答说:“平凡和伟大实际上是连在一起的。如果你想清楚,我觉得你会学会做平凡。我们从CEO开始到所有的员工都是普通的。我们并不聪明,但是我们比人家执著。作为领导者,你越谦虚,越尊重别人,你的同事就越能感到你欣赏的目光。我认为,克林顿最有魅力的一招,是在你讲话时眼睛盯着你,不管你是谁,他眼睛都‘Lookatyou,andlistentoyou’(看着你,倾听你)。”
贝贝情不自禁地笑了,在这种有“海龟”存在的公司,说话就是这样中英文混杂。不知道是刻意卖弄,还是无法正确地在两种语境中切换,大家似乎都习惯如此。贝贝的国际化道路就是这么悄悄完成的,身在东方视点,就连表情也开始跟国际接轨,不在乎时耸耸肩,并且惯于礼节性的假笑。
要知道,在外企或者有外资背景、有“海龟”高层的公司里,维持全中文的语言风格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杰克在电视节目中正襟危坐,继续答记者问:“用这样的态度lookat公共关系,我们要把以前的经验、以前的东西尽量忘掉。你天天记得以前的事情,你是不会创新的……”
贝贝妈大长见识,惊叹:“敢情‘海龟’都这么讲话的?贝贝,你听着累不累啊?”
贝贝不在乎地耸耸肩,笑着说:“老妈,你别老土啦,不但他这么说话,我们在公司都这么说话。”
“那你给老妈表演一个。”
“老妈,Iloveyou!”
贝贝从沙发上跳起来抱了抱老妈,贝贝妈满足地笑着走开,去客厅的一角看水族箱里游来游去的小精灵们:一群群红绿灯在水里蹿来蹿去忙碌地指挥交通,小蓝袍们则拖着美丽的尾巴优雅地在水里走秀。
贝贝爸摩挲着手里的紫砂壶,感受着眼前的幸福,从内心深处涌出一股巨大的满足感。
此时,杰克还在电视上回答主持人的一个问题:“在你的公关生涯中,印象最深刻的事情是什么?”
贝贝扭过头去,准备看看杰克如何回答。
杰克的表情有些变化,大概是因为陷入了某种回忆:“至今让我难忘的是,五年前有一次我因为写一个竞标用的公关策划方案,有一段时间几乎天天加班,忙到后半夜才能回家。那时我住的房子是房东三居室的其中一间,深夜我开门的声音总会惊扰到已经睡下的房东一家。我的早出晚归终于引起了房东的注意。有一天早上热牛奶时碰到早起的房东大叔,在一家国企工作的他关切地问我:‘小伙子,看你每天都这么忙,你是做什么工作啊?’我随口说:‘公关!’没想到从那之后原本关系相处不错的房东与我的来往越来越疏远,直到有一天我偶然在公交车站的街头小广告上看到一则‘XX夜总会高薪诚聘公关先生、公关小姐’的启事之后,才恍然大悟,尴尬之情油然而生。原来房东大叔把我当做那种特殊行业的性工作者了。后来,据我了解,在南方的部分中心城市,注册公关公司是行不通的,工商局的人说,搞不清公关公司到底应该归属哪一类别。因而公关公司是游走于制度边缘的灰色地带。你跟别人说广告,人家知道;跟别人说公关,人家不禁要问,你们公司是干啥的?其实,一个行业的兴起和发展是离不开群众基础的,不管是制造业还是服务业只有得到了广大群众认可才有可能成长得更为迅速和健康。由此可见,提高整个社会对公关行业的认识与了解,也是摆在公关行业面前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
贝贝禁不住哈哈大笑,没想到杰克还有这么一段经历。他所说的倒是实情,公关行业在国内还很年轻,别说五年前,就是现在,人们对于公关行业的认识也很有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