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清:?
又怎么了.....
整日的脾性怎么的这般难以捉摸?
婉清心里烦,故作不知,和着众嫔妃一起给皇上和皇后行礼之后,到底是忌讳皇上心情不好,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也不敢和乌雅氏四处闲聊了。
“各位妹妹姐姐,今儿早些时候,你们就知道花宴之事,既是花宴,也是家宴。”
赫舍里氏那张脸是挡不住的羸弱,即便是精心化妆,那鬓角突出的青筋,和较之以往格外红润的脸颊,令人瞧着倒是担忧。
“如今,各位都进宫做了妃嫔,就算是天家人了,仪态规矩可是不能少了半分。”
婉清跟着点了点头,倒是坐在左下首第一位的钮祜禄氏脸颊白了白。
康熙也瞧了一眼皇后,伸手轻轻的拉住了赫舍里氏放在矮桌上的手,握在了手心中。
“行了,今日宴会别让朕和皇后操心。”
“是。”众嫔妃齐声说道。
赫舍里氏似乎是心安了些,就是那略有些紧绷的神色都松懈了半分。
她微微转头瞧了一眼身旁的皇上,那张如今越发俊朗的面容犹如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和当初刚进宫时,那副倔强的年少天子模样相去甚远。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她已然是油灯枯竭,而他需要陪伴的早已不是他们赫舍里氏一族。
即便是当初皇上忌惮的鳌拜早已伏诛,而支持鳌拜的遏必隆之女之子如今倒是前朝后宫的,都颇受宠爱。
前一次那媚药一击没能拿下钮祜禄氏时,她就已失去了所有的机会。
她是来不及了的,身子不争气。
只可惜她孩儿,如今年岁还小。
她顺着康熙皇帝的视线瞧去。
那张惊艳了后宫的芙蓉面此刻垂着脑袋,一语不发的坐在椅子上。
她眼眸轻轻一动,倒是有了几分想法,只是心下越发的苦涩。
晚宴开始的很快。
此刻乾清宫丝竹奏乐,一派的和谐安泰。
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婉清远远地瞧见了额娘。
“哎。”婉清轻轻地叹了口气,如今倒好,和额娘见面竟是如此的风景。
想当初她肆意的坐在额娘身旁,额娘笑得慈爱,伸手用指腹轻轻的戳着不老实的她的额间。
如今入了天家门,倒是就像是天人永隔一般,再也没了母女笑闹的当初了。
一时间,热闹的宴会也没了观赏的心思,她伸手放下手中的糕点,一脸默然的瞧着乐官。
“皇上。”坐于上位的皇后微微侧头,低声唤道。
“嗯。”康熙爷眼眸不错的盯着一旁不知为何冷下脸的女子,微微蹙眉。
“臣妾近日身子有些疲累,心绪也跟着浮躁了几分。”
赫舍里氏声音低哑,竟是带了几分的血气。
即便是如康熙,闻言,心中也不由的沉了沉。
“朕知你劳苦,身子不好,听太医的话,好好休养。”
男人声音沉稳,却依旧是听得出关切。
此刻管弦乐已然进入高潮,百鸟朝凤,仙气云绕,就像是如今的大清,或是她伴随了十几年的帝王。
但就是这几句关切,却让赫舍里氏骤然湿润了双眸。
少年相伴,那时两人哪里懂什么情爱,战战兢兢,想的不过是怎么稳住大清的基业罢了。
后来啊,后宫里进了许多的人,却都不如她得皇上的看重。
即便是性子直爽泼辣的郭络罗氏,以及多次诞下皇子的马佳氏。
她以为皇上和后宫就是这般,她一心一意的辅佐皇上,稳住后宫,凭借着实力和忠心得皇上看重。
旁的妃嫔再如何都比不过她去。
直到佟婉清入宫,令她瞧见了不一样的康熙。
鲜活的,带着少年气息的,明显钟爱的。
她即便是未曾经历过,却也知道,这恐怕便是话本子里才会有的,关于爱情的模样。
“臣妾怕是老了,”赫舍里氏再次开口的嗓音有些干涩。
康熙微微蹙眉,转头盯着伴了他十几年的皇后。
“臣妾想着,这两日不若去普宁寺浴佛几日,也洗去臣妾心中繁杂的心绪。”
康熙眉头皱的更深了,他瞧着眼前的女子,到底是有些不放心的开口说道:“皇后既是身子不好,何时去寺庙都可,何必固执于这个时候?”
“皇上关心臣妾,臣妾很高兴。”赫舍里氏微微笑了笑。
乾清宫宽阔的大殿里飘散着美酒的香气,以及渐入佳境的乐声,歌舞升平。
“可臣妾怕是来不及了。”
话已至此,多余的话已然是不用再说了。
“说起来,在这满后宫中,臣妾瞧着刚进宫的佟婉清妹妹,倒是心情会好上几分。”
康熙转头瞄了一眼不知道怎么竟是嘟上了嘴的女子,瞧着皇后冷声说道:“她?”
赫舍里瞧见皇上这副提及婉清时的神色,赶紧侧头低声咳嗽了连声,压去眼底的不甘和苦涩。
“是呀,皇上可是不知,婉清虽才进宫几月,可臣妾竟是偏偏就喜欢她那活泼肆意的性子。”
........
宴会完毕时,婉清跟着众妃向皇上皇后行礼告退。
佟婉清一路规矩老实,她总觉得刚进乾清宫时,康熙爷的那双充满怒火的双眸是在针对她。
是以也不敢和乌雅氏拉好关系了,老老实实的回宫好。
刚沐浴完,就听见秀水说,皇上今夜歇在了宁坤宫。
婉清心中一顿,想到了皇后今日那副强行支撑的模样,心中不由的惋惜。
说到底也就才将将是二十几岁的姑娘。
那副将行就木的模样,令人瞧着便是心疼。
更何况和皇后本就是年少情深的夫妻康熙皇帝呢?
瞧着秀水那略有些担忧不甘的模样,婉清想的却是幸好皇上去了宁坤宫。
浣月瞧着主子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略略有些纠结。
婉清坐在梳妆台前,瞧见了,语气无奈。
“皇后到底是皇后。”
浣月抿了抿嘴,从镜子里瞧了眼主子,低声说道:“可,这场不该开的花宴,不就是为了皇后才开的?”
“不就是在强调皇后的地位,嫡皇子的尊贵?”
“是啊,主子,即便是奴婢不在乾清宫,可也听到了今日皇后和皇上言笑晏晏,半分没有瞧旁的妃嫔,即便是钮祜禄氏,宴会完时,据说脸色也是苍白的。”
“说到底,皇上到底还是在意皇后的。”
“行了,哪里能妄议主子的?你们两个日后说话小心些,被人告到皇后面前,届时我可是不管你们的。”
婉清明显不说这些,瞪了一眼两人,浣月和秀水纷纷脸色一震,行礼告罪。
.......
第二日清早,刚起床还未来得及给皇后请安,就接到圣喻,说是婉清格格立即收拾,去普宁寺给皇后祈福求平安。
婉清:???
她不可置信的望着来传信的顾问行,嘴唇颤了颤,到底是问道:“只有我一个人去吗?”
不会吧,不会就这么灵验了吧?
是因为昨天去乾清宫皇上莫名其妙的怒火?
可普宁寺说远不远的,也就是在京畿,可若是要回京城也是需要一天左右的。
婉清那忐忑简直压抑都压抑不住。
而立在面前的顾问行心中却是对自家的主子十分的无语。
分明是让婉清格格陪着皇后去普宁寺浴佛,休息半月罢了,非要专门由着他跑一趟来吓唬人。
一炷香前。
康熙爷刚下了朝,就瞧见赫舍里氏索额图在南书房求见。
康熙自是要见。
康熙爷刚换下朝服,穿着一身蓝色暗话缎常服袍,青石缎缉米珠灯笼纹如意帽,长长的发尾辫子上缀着如意白玉牌。
“朕椅子都未坐稳当,就听见爱卿求见。”康熙笑着说道。
索额图抿了抿嘴,行了礼,这才低声说道:“臣打扰皇上了。”
这态度,定是因为私事了,若是私事,那就只有因为赫舍里氏了。
康熙笑得更和煦,闻言吩咐顾问行给索额图大人搬了个绣凳。
索额图很是受宠,倒是坐了,但态度依旧谦恭。
“朕知道你和噶布喇都担忧皇后的身子。”康熙说着,脸上也带了几分的沉重。
“朕也担忧,自皇后诞下胤礽之后,身子就一向不大好了,身边随时都跟着太医。”
索额图微微的垂眸,朝着皇帝拱了拱手,说道:“皇上仁厚,和皇后一直都是琴瑟和鸣,我们兄弟也最是放心皇后不过了,只是昨日花宴时,皇后母亲远远的瞧了一眼皇后,说是脸色到底是不如一前了,妇人心思,无非便是嫁人的女儿罢了。”
康熙爷闻言,也不由得沉默了一瞬。
此刻才是初阳铺撒大地的时候,南书房的玻璃窗此刻半开,那半截的日光洒落在地上,照的石砖泛出点点的昏黄。
他脑海中不由得浮现了年初年仅九岁的他是怎样战战兢兢的被扶上了皇位,当时赫舍里氏嫁入后宫时,那张即便是青涩害怕的小脸上,面对他时,却是那样笃定的将那小巧纤细的手放在了他伸出的手心里。
此后十几年,风雨飘摇,她皆在他的身旁。
胤礽虽活泼,但还那般的小,不过是将将两岁罢了。
“皇后,昨日和朕说去普宁寺浴佛,因其身子不适,心绪繁杂,倒是让其母亲去探望一二,许是有用。”
索尔图闻言,轻轻地舒了口气,从绣凳上起身,行礼,朗声道:“谢主隆恩。”
“另,皇后出行无人照顾,着佟佳氏随侍,照顾皇后。”
“是。”顾问行微微猫腰。
索尔图随后再次行礼,退出南书房。
他穿着朝服,朝着宫外走出去,自走出宫门时,朝着后宫处瞧了一眼。
佟佳氏。
看来,皇帝很是中意佟家。
此刻。
景仁宫里,佟婉清端坐在南炕上,瞧着秀水和浣月收拾着行礼。
心里沉甸甸的,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做,她甚至都想要去找皇上求情。
可顾问行说马车等着的,吩咐立即前往,片刻不得耽搁。
直到一辆暖轿停在门口,将她抬着,朝着后宫的宫殿门口走去,一辆不大的青黄色马车停在门口,搭着她摇摇晃晃的朝着京畿普宁寺去。
此刻,南书房。
康熙皇帝端坐在椅子上,问着回来复命的顾问行。
“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即便是掌握了大清的千古一帝,在第一次动心时,应该也是像一般二十来岁少年一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