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戴斯弗伊娜点了点头,比个手势,指了指房间里面。寝室里非常安静。只听得到特意为病人点燃的铁罐吊在壁炉里,偶尔发出哐当响声。他走到床头坐下,先看了一下伊索蕾的脸孔。他看到她那变得苍白的额头上散着头发,但他并没有特别去拨开。他就这么俯视着少女,脸上带着疲惫的眼神。这几天你一定很难过吧。没有任何人听得到这句话。不过,他只是低声地喃喃自语着: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实在是太幸运了。要是再慢一步,后果一定不堪设想。我想了很多。过了一会儿之后,他稍微换了个姿势。看来好像说话很费力的模样。有时候我会想起伊利欧斯祭司大人的事。他怎么会如此无情呢?我真心真意地尊敬他,但终究还是无法喜爱他这种人。所以看到你这样,更是觉得奇怪。你怎么会把这种人当作是最为心爱的父亲来看待呢?这可能只是我单方面的想法而已,因为我也曾经认为他是一个多情且心地好的人。可是后来我却一直恨着他。而且……认为只能恨他。你可能……没有这样吧。我看你没有那种迹象。你虽然和我遭遇到同样的事,却没有像我一样去接受。或许因为你们是父女的关系,所以才和我不同。可是,当时我却……不这么想。他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又再呼了出来。看起来显得心事重重。你一定是……认为那件事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吧。一定很快就把它给忘了吧?对,因为当时你才只是十岁而已。不知是不是房里很热的关系,奈武普利温的脸有些泛红。我对你们父女的爱恨,都已经把我的整个人生弄得这么糟糕了,我还是无法做出了断。有时候,我很希望作个快乐的人。而且希望作个不受他人眼光拘泥的怪人。可是我还是无法将最初错误的结给打开,每次这样回想,就会……沉睡的少女平稳的细微呼吸声像是无止境地拉长着。其中也间或出现好几次的短暂咳嗽声。回到岛上,又再看到你的那一瞬间,我以为心结已经解开了许多,但后来我知道还是跟以前一样。反而那个结好像打得死吧。可是这一回……应该可以解得开了。我似乎已经知道那条路了。对不起,我现在必须对你用一下-沟通-术。奈武普利温把双手合成三角形,念出几句符文并且打出手印。以前在兰吉美房间和失去说话能力的兰吉美心灵对话时,他就是用这种方法。这是岛民之中有一部分人天生就具有的特殊魔法天分。就跟阿尼奥仕(丹笙)会用祈愿术来平静风浪是一样的道理。在回归根源的睡梦之中,如同作梦般听我说啊。月母光芒敲开心房,到你心房深处。奈武普利温的手发出微光。他把手放在伊索蕾的额头上。过了一会儿时间,光芒消失。他露出了微笑。我心爱的少年终于给我答案了。我是真心喜爱那孩子的。有时感觉像是亲生儿子。不过当作朋友的时候,可以彼此学到更多东西。赶快好起来吧。记住,我是绝对不会后悔的。幸好,能够把你的生命和我的生命互换。这应该是我可以回报你及伊利欧斯祭司的最后一笔人情债了。好了,所有一切都结束了。对你还有对我,似乎都需要运气。不过,你好像幸运得多了。所以,你要记得赞美我。其实他的语气相当悲伤。以前还是渥拿特老师的那个时候,与兰吉美沟通结束之后,他还一面用手戳波里斯手臂,一面开玩笑,而现在,他的心情却跟那个时候全然不同。那年夏天发生的事件,没有让其他岛民知道。早已是废墟的旧村由于人们残留着疟疾和怪物的记忆,大家都避免到那里去,因此谁也没有注意到那里发生的巨大冬雪景象。不过,那里仍然冰雪不消,依旧还是那幅景象。戴斯弗伊娜祭司又把冬霜剑拿去,用一种稍微有点危险的咒语封印起来。那是一种抑制咒语,不管存在于那把剑的是什么样的力量,她都要暂时令其无法发挥。不过,万一那股力量比咒语还强,反而有可能会为了冲破咒语的限制而更强烈地爆发出来。尽管如此,戴斯弗伊娜还是认定需要个咒语,保护达夫南不因那把剑而受到伤害。所以不管是因为咒语的关系还是其他理由,总之,剑的力量又再度沉寂下来。至于吉尔老师的死因,则一定得隐瞒才行。三名祭司从贺托勒那里大致猜测到吉尔老师的阴谋,再经过艾基文描述,他们几乎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如此一来,须要保护的就有两方。一方是暗藏可怕力量的冬霜剑主人达夫南,另一方则是曾经策划杀人阴谋的两名地位高贵的少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既要掩饰死者的真正死因,又要把大事化小。其实这也是为了死者的名誉着想。所以他们就对外宣称吉尔老师是到山里去,从悬崖摔落下去而死掉的。他四分五裂的尸体则由默勒费乌思祭司大致缝合之后,变得比较完整一点。他既没有家人,又因为个性孤僻而没有交任何朋友,所以根本没有人对他的死因有所怀疑。贺托勒和达夫南决斗的事没有被隐瞒,不过他们对外所说的地点则换成其他的地方,而且说他们后来和解了。可是大家看到达夫南没什么事,而贺托勒却受了重伤,所以从那时起,大家都认为达夫南的实力确实比贺托勒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