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铁看着白飞飞说:“不跟你开玩笑,很多时候我真的觉得挺迷茫的,觉得干什么都没意思。”
白飞飞说:“我知道你挺迷茫的,可是迷茫的不是你一个,估计中国人没有不迷茫的。农民老大哥一天到晚面朝黄土背朝天却缺吃少穿,念不起书看不起病,他们不迷茫?工人还是宪法里的领导阶级呢,现在领导阶级都下岗了没工作了,靠吃低保过日子了,成了混吃等死伸手要饭的乞丐,比农民大哥好不了多少,生老病死都没保障,农民大哥家里死了人,至少祖坟山上总有点地存身,工人兄弟现在死人都没钱买墓地,这叫死无葬身之地,他们不迷茫?白领有房有车,可全是贷款,不过是穿着光鲜点的乞丐,出门人模狗样,回家憋屈得跟孙子似的,挖空心思奋斗一辈子赶不上局长的情人一个晚上捞到的好处,他们不迷茫?当官的不迷茫?告诉你他们更迷茫,天天说假话,满嘴为人民服务,成天在电视报纸上发誓做人民的仆人,时间长了,他们的周围就没有真的了,生怕哪天谎言被清算,天天提心吊胆,他们不仅迷茫而且恐惧。
你就庆幸吧,你够舒坦了,别迷茫了,你准备的都不错,锻炼好了身休,也锻炼好了头脑,最好磨练出境界,那你就更牛了。在生活中修身养性,佛家不是讲无处不道场嘛,哪里都能提升境界,认真生活的人总会找到自己想要找到的东西。”
白飞飞吃得高兴,对安铁笑眯眯地说了一大通,然后又递过来一个螃蟹腿对安铁说:“来,吃个腿,这螃蟹一向靠这个横行,希望你以后也能横行无阻,呵呵。”
“操,你搞得好像个隐士高人似的。”安铁说。
“我说的是道理,道理许多人都会说,中国就是不缺道理,至于能不能做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我又没说我能做到。”白飞飞伸手拿了一片餐巾纸,擦了擦嘴说。
“既然很难做到那我们就喝酒吧。”安铁说。
从进来之后,两个人一个光顾吃,一个光顾说话,也没怎么喝酒。白飞飞举起杯子,情绪大好地说:“来,干一个。”
喝完之后,白飞飞突然问:“对了,瞳瞳呢?在家吗?”
听白飞飞提起瞳瞳,安铁的心里马上就涌起一股古怪的情绪,有些黯然地说:“她说上音乐课,我给她打个电话看看她有没有回家。”说完,安铁就给家里打了个电诘,家里没人接,然后给瞳瞳打手机,手机倒是通了,却半天没人接。
安铁收起手机,对白飞飞说:“家里没人,手机也没人接,估计是音乐声音太大了,来!喝酒!”
白飞飞若有所思地看了安铁一眼道:“现在都快9点了,还没回家?瞳瞳最近总这样吗?”
安铁顿了一下,看起来轻描淡写地说:“嗯,最近好像对音乐着迷了。”安铁的话说得有些言不由衷。这些日子安铁觉得瞳瞳和自已都出了问题,两个人在一起似乎都不太自在,安铁觉得生活突然在自己眼前打了一个结,自己怎么解都解不开。
白飞飞小心地问:“是不是最近和瞳瞳闹别扭了?”
安铁道:“也没有啊,对了,你说,是不是青春期的小女孩心理都有些莫名其妙?”
白飞飞笑道:“怎么这么说?瞳瞳有什么异常表现吗?”
安铁赶紧道:“没有,就是感觉好像与我的距离越来越远了。”其实,安铁自已清楚,不是瞳瞳跟自已的距离越来越远,而是近得不能再近了,近得打破了两个人多年来保持的默契与平衡。
现在的安铁和瞳瞳似乎都不知道如何维持两个人之间已经失去的平衡。
白飞飞盯着安铁看了一会,然后淡淡地笑了笑道:“女孩子在发育的时候,有一个阶段叫自我觉醒阶段她也许需要她自已的空间。”
安铁赶紧说:“嗯,对对,我前些日子买了一本《少女青春期心理》的书,书上也是这么说的。还说这也叫二次断奶期,就是心理上的断奶。”
白飞飞笑着看了看安铁,随手拿起一只虾递给安铁之后,然后自己也拿了一只拿在手里把玩着,然后慢悠悠地说:“你不是挺明白的嘛?我怎么看你好像愁眉不展的。”
安铁尴尬地笑了笑道:“你在瞳瞳这么大的时候,也像瞳瞳这样吗?”
白飞飞反问:“像瞳瞳哪样啊?瞳瞳已经很乖了,我跟瞳瞳这么大的时候可比瞳瞳闹腾多了。”
安铁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地说:“是嘛?!”
谈到瞳瞳,两个人说了一会,喝了几杯酒,似乎话题越来越少,白飞飞还在那里吃剩下的螃蟹,安铁抽着烟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白飞飞吃了一会抬头看了看安铁说:“怎么不说话了?”
安铁道:“我看你吃得没功夫说话。”
白飞飞说:“那就还说说你的黑道生涯吧?嘿嘿。”
安铁嘿嘿笑道:“狗屁黑道生涯啊,谁在青春年少的时候没有做过江湖英雄梦?没想到长大了什么梦都没有了,我其实挺怀念小时候那段傻逼乎乎的时光的。”
白飞飞盯着安铁看了一眼道:“你现在不挺好嘛,公司做得挺好,周围美女不少,都争着想陪你吃饭。”
安铁看着白飞飞暧昧地笑道:“美女,吃饭有什么用啊,又没人陪我谈情说爱。”
白飞飞头也不抬地说:“跟你误恋爱,危险,没事情瞎折腾,小命都得折腾掉。”
安铁嘿嘿笑道:“我是病毒啊?”
白飞飞说:“你太折腾了,总是长不大。”
安铁尴尬地笑了笑,突然说:“我总是记得几句诗,还是那个叫仓央嘉措的喇嘛写的。”
白飞飞问:“哪句话啊?”
“儿须成名酒须醉酒后倾诉是心言”
安铁轻声念道,脸上神情恍惚,仿佛心已经在一个遥远的地方。
白飞飞有些动容,沉默了一会,目光柔和地看着安铁道:“你觉得自己一事无成,抱负不能施展?你到底想干嘛啊?”
安铁说:“问题就是自已想干嘛,要是知道我倒好了。”
白飞飞道:“你不想做一个好商人?”
安铁没有回答白飞飞的话,而是答非所问地说:“念初中的时候,我每次想起这几句诗歌我就热血沸腾!”
白飞飞道:“现在热血冷了?”
安铁顿了一下,突然清醒了似的笑道:“不说这些了,喝酒。”
两个人又喝了一会,白飞飞的脸色已经变得嫣红娇艳,而安铁还在一杯一杯地喝着,桌子上的菜却有点凉了。
白飞飞看着安铁情绪不高的样子,有些落寞地说:“你早点回去吧,一会还要接瞳瞳吧,别喝多了。”
安铁看了看表,快到11点了,,N(1cN于是说:“行。”
安铁把白飞飞送回家之后,马上就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家里还是没人接,给瞳瞳打手机还是没人接o
安铁把车从白飞飞的小区开出来,来到大街上,大街上人车稀少,天气看起来不错。安铁把车窗摇下来,在街边开着车慢慢溜着,不远处的街角有一对年轻的情侣牵着手一晃而过,一片纸屑在他们的身后掀动着,好像起风了。
安铁长吁了一口气,从白飞飞那里出来之后,安铁的心里轻松了不少,刚才跟白飞飞吃饭的时候,吃着吃着就感觉气氛有些莫名其妙,最近总是这样,安铁在无聊的时候总是想找人聊一聊,跟白飞飞和赵燕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让自己很轻松,可是往往在一起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气氛就会变得尴尬。这种不安来自安铁内心的某种情绪不知不觉地流露出来,安铁总是觉得很歉疚。
跟一个喜欢你的女人在一起,而你却逐渐变得心不在焉的时候,你当然会歉疚。
安铁抬头看了看天,初冬的天空幽深而遥远几颗星星遥不可及地闪烁着,让人顿感无力而寂寞。
安铁突然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踟蹰在接头的流浪少年,刚才自已还情不自禁地跟白飞飞谈起了少年时候的张狂与天真。实际上即将30岁的安铁心里一直十分恐惧,安铁还很清晰地记得以前想起30这个年龄的时候,感觉离自已那么遥远,安铁记得好像有个台湾人唱了一首歌叫《三十之后才明白》,那时候感觉这个30多岁的男人有些可笑,也不知道他到底明白了什么o
而现在,30岁突然就近在眼前,安铁发现自已不仅什么都没明白,反而越来越糊涂,有时候简直连一些最简单的道理都越想越复杂。
想起瞳瞳,安铁的心里有出现了一丝迷茫,他发现自己现在与瞳瞳在一起的时候心里很难平静下来,不得不有意无意地回避着,可天天在一起生活,总是这样让安铁十分疲惫o
这些日子,瞳瞳也是回家要么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要么早上起来的时候,安铁总是看见早餐在桌子上,却总是见不到瞳瞳的身影,连晚上瞳瞳也是有事,回家一天比一天晚。
安铁看了看表,现在都11点半了,这是有史以来瞳瞳最晚的一次回家,安铁既担心又无可奈何,心里还很生气。也不知道是生瞳瞳的气,还是生自己的气o
安铁知道瞳瞳可能还是待在那个酒吧的音乐室,现在那个音乐室应该没有人了,安铁能想象的到瞳瞳一个人呆在那个音乐室却不想回家的心情,因为自己就是这种心情。
一阵凉风吹来,安铁清醒了不少,发现自已正在往那个酒吧的路上走。
安铁加快了速度,很快就来到了酒吧。将近12点的酒吧正是热闹的时候,跟大街上形成鲜明的对比,这种对比让安铁的心忽悠跳了一下,仿佛血流快了很多。
站在酒吧的大门口,安铁停了一下,想了想见了瞳瞳应该说点什么,安铁想,今天一定要跟瞳瞳好好谈一下,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想了一会,还是没怎么想好跟瞳瞳怎么说,于是,硬着头皮,推开了酒吧的大门,一阵激烈的节奏强劲的喧闹声就扑面而来。刚刚走进酒吧,安铁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往吧台的方向一看,吧台那边的场景让安铁大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