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龙大巴在云雾间的盘山公路上行驶了三、四个小时,然后在一个路边的小饭馆停了下来,解决吃饭,上厕所等事宜。
一下大巴,安铁长嘘了口气,心想,妈的,土地真是一个实在安全的东西,生活在大地上,吃饭、上厕所的确是头等重要而幸福的大事。
曈曈牵着安铁的手,看了看安铁笑道:“是不是站在地上很安心啊?”
安铁笑着说:“鬼丫头,什么都知道。不过,贵州这山怎么这么高啊,山套山,山外是山,山里面还是山,没个完啊。”
曈曈说:“这里就是山嘛,再就是水了,山山水水啊,就这些。”
安铁摸着曈曈的头说:“你说话还挺有哲理,仁者看山,智者看水,这里有山有水,看来到这里旅游的人不是仁者就是智者了,那生活在这里的人不都是神仙吗?”
曈曈仰着头听安铁说话,安铁说完,她就说:“我们吃饭吗?”
安铁说:“吃,干嘛不吃,必须得吃饱了,就是摔到山谷里摔死了也做个打嗝的饱死鬼。”
安铁和曈曈在小店里要了5个小菜,老板乐呵呵地服务很周到,安铁和曈曈是这辆车上下来的最大方最能吃的客人,当然要服务周到。
菜的口味没得说,安铁非常喜欢吃,看得出曈曈吃得更舒服,只是她吃得少。安铁还要了四瓶啤酒,一边吃一边喝。
酒足饭饱之后,安铁要上厕所,问老板厕所在那,老板说,出后门就是。
安铁站在后门口,后门外就是野外,除了一大堆石头,没看见厕所,就问:“老板,厕所在哪啊?”
老板走过来,指着那堆石头说:“那不就是吗?”
安铁走到那堆石头旁边,发现那堆石头围着一个坑,安铁倒也没有在意,安铁的家就在农村,各种厕所也见过一些,但问题是,这饭店后门经常有人出入,人来人往的,总是有些别扭,就笑着对老板说:“你这东西做得也太矮了啊,我蹲下去肩膀都露在外面。”
老板也笑着说:“不露屁股就行。”
安铁哈哈大笑道:“有道理,你说的相当有道理,但有个问题,我们老爷们怎么凑合都无所谓,女厕所在哪?”
老板说:“女人也在那里。”
安铁说:“女人怎么能也在那里上厕所啊?”
老板说:“女人怎么不能上啊,女人不是人?”说完,老板也没理安铁,径直走了。
安铁上完厕所,回到桌子旁边,问曈曈去不去卫生间,曈曈有点羞涩地说:“去,可那怎么去啊,还有人看见。”显然,安铁刚才和老板的对话曈曈已经听见了。
安铁说:“我去把后门挡着不让人出去,你快速上完就赶紧出来,哈哈。”
曈曈红着脸说:“也只好这样了。”
说完,安铁瞅了一个空档,见屋后无人,安铁赶紧对曈曈说:“我们赶紧去。”
说着安铁和曈曈就快速离桌,等曈曈出了后门,安铁就把后门挡住,对刚想出门上厕所的人说:“对不起,有人,请稍等一会。”
然后,安铁看一眼那堆石头,只见曈曈正站在那堆石头中间,满脸通红的看着安铁,看看有没有人出来。
安铁别过头,不去看曈曈,然后扫了一眼店内,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众人吃饭。这时,大部分人已经上车了,司机已经在门外大声喊:“快点,快点,要开车了。”
一会,曈曈走了过来,安铁也没注意,曈曈推了推安铁,安铁回过神,说:“完了?快上车吧。”
曈曈满脸飞霞,不置可否地跟在安铁后面上了车。
接下来的行程还算顺利,对路况熟悉了之后,一路心跳的安铁现在也放心多了,虽然还是经常担心司机一不留神整车人就会连人带车一起滚到山谷里去,这种担心不是没有道理,这里经常发生这样的事情,就是这里发生的几十个人同时摔死的全国震惊的大车祸新闻就报过好几起。前段时间,安铁还看到报纸上登的贵州六盘水发生的翻车大车祸,全国各地的报纸都报道了,六盘水可是和黔西南州挨着的,路况几乎一模一样。
去兴义的路可能比六盘水稍微好一些,因为兴义的旅游景点比较多,政府怎么也得多花点钱在修路上。
贵阳到兴义有700来里地,近傍晚的时候,安铁和曈曈终于到了兴义市。
兴义市是黔西南州的首府,人口大概10万左右,估计加上流动人口,不到20万,街上楼房都很矮,到了市区,安铁的心终于放下来,心想,终于安全了。
安铁和曈曈到了兴义市,一下汽车就上了一辆出租车,一上出租车,安铁马上就感觉到了此地与大连的区别,兴义火车站离城区很远,才15元,到了城区一问出租车,更便宜,一般上车才3元。安铁告诉司机给他们找一个最好的酒店,司机就把他们拉到了兴义市富民路的凯旋酒店。酒店还不错,订房间的时候,安铁想了想,告诉服务员开了两个标准间,一问价格也不算便宜,一个标准间100元,在大连,像这种档次的酒店不是旅游旺季也就100元左右。
安铁对服务员说:“价格不便宜啊?”
服务员说:“先生第一次到这里吧,我们这7月是旅游最旺的季节,世界各地的人都来这里旅游,马岭河峡谷漂流这个季节是最好的了。”
安铁说:“行,来个标准间。”
安铁和曈曈来到房间,把行李放在一间房子里,休息了一下,喝了点水,安铁就说:“丫头,咱们事不宜迟,既然到了,就速战速决,你看我们是现在就去,还是明天去?”
曈曈一到兴义,一路上就很少说话,脸上露出少有的胆怯的神情,一个人萎缩地坐在另外一张床上,小声说:“叔叔你看吧。”
安铁说:“那就现在去,我等不及了。把东西放在这里,我们直接打车过去,晚上再回来,你家离这里远吗?”
曈曈道:“好像挺远的,大概两个小时的车吧。要不我们把这房子退了,到清水河镇去住吧。”
曈曈对这里的道路记忆似乎也模糊了,记不真切了。
安铁道:“不用退,这房子就订了放在这里,我们打车过去,一会就到了,晚上看情况再说,不行就在清水河镇住,说不定还要在你家住呢。”
一说起曈曈家,曈曈好像没有太大的热情,只有对她父亲和弟弟还有些留恋,语气里好像还有一点失落,曈曈说:“他们可能都不记得我了。”
安铁说:“怎么会呢?你才走四年,四年也不长,只是你自己的确变化比较大。”
说着,安铁和曈曈就锁门走出了凯旋酒店,刚到门口就开来一辆出租车,司机伸出头来问:“要车吗?去哪?”
安铁说:“清水河镇,多少钱啊?”
司机道:“你能给多少?”
安铁想还讲价啊,安铁也懒得跟他啰唆,于是道:“100元,去不?”
司机高兴地说:“好勒,上车。”
这时,曈曈在一旁说:“哪有这么贵?”安铁一听,曈曈跟司机说话声音居然带了些本地口音。
安铁饶有兴趣地看了曈曈一眼,看了看表,此时已经是下午近3点半了,于是笑道:“就这样,丫头,我们快点就行。”
曈曈还是对司机说:“不行,太贵了。除非你送我们到家门口。”曈曈的倔脾气又上来了。
司机笑了笑道:“姑娘听口音还是本地人啊,你家在哪啊?”
曈曈道:“离清水河风景区不远。”
司机赶紧道:“离清水河风景区还要走一段小路。下沟童岭。”
司机道:“行,走小路就走小路。下沟童岭在哪?”
曈曈看着司机勉强笑了一下,说:“到了我再告诉你,你还要在清水河镇停一下,让我们登记好旅馆。”
司机有些不耐烦,脸色有点不好看了,最后还是挤出一丝笑容道:“行,停就停,都听你的姑奶奶,上车吧。”
在曈曈和司机的对话过程中,安铁一直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讨价还价,感觉很有意思,安铁没想到曈曈还有这么一手。等他们谈妥,安铁赶紧拉开车门,让曈曈先上车,然后自己再钻进车里,对司机说:“走吧,越看越好。”
司机说:“没问题,5点之前肯定能到。先生和女朋友这是回家还是旅游。”
安铁说:“旅游,捎带走亲戚。”
司机道:“清水河镇好啊,就是比较闭塞,但风景很漂亮,我一年到头要拉许多人去那里,那里有世界第一的最高的铁路桥,举世闻名的天坑,还有天沟地缝,还有最有名的峡谷,清水河峡谷到马岭河峡谷的漂流段是最有名的,连世界皮划艇比赛都是在那里搞的呢。”
安铁听司机一介绍还真有点兴奋,但一看曈曈,只见曈曈了无兴趣地看着窗外,根本没有听司机在说什么,刚刚被司机的描述勾引起来的兴趣又迅速没有了,看来,这次黔西南之行,注定是看不上风景了。
很快,出租车就开到了清水河镇。清水河镇是一个很小的小镇,镇上黑乎乎的,到处都是煤炭,本来一眼就能看到头的一个小镇,因为黑,给人的感觉幽深而古朴,也感觉不到很小了。街上,三三两两走过一些穿着少数民族服装背着背篓的女人,那种黑布白带,胸前绣花,袖子和裙摆都很宽大也很漂亮的服装,司机说那是布依族妇女的传统服装。
这个镇除了黑乎乎,而且弥漫着一股熏烟草的味道,与清水河这个名称很不相符,安铁对这个味道很敏感。安铁问:“这里怎么这么多煤炭啊?而且还一股烟草味。”
司机说:“先生很敏感啊,你正好说到这个镇的两大特点了,这不是煤炭,而是煤焦,用煤炭冶炼成的煤焦,一大块一大块的,这样好运输,也比煤炭值钱。还有就是这里出产的烟草和生姜都很有名,是这个镇主要的财政收入。”
安铁道:“哦,我刚才一路是看到不少冶炼的场子,把煤炭堆在一起烧,浓烟滚滚的,那样岂不是把煤炭里的热量浪费很多啊,这不是资源浪费吗。”
司机道:“那也没办法,这里交通很不方便,只能这样。”
清水河镇上总共只有两家旅馆,每个单间大床30元,安铁又选择其中一家订了两间房子。然后就与曈曈一起坐出租车直奔清水河风景区的方向奔去。
清水河风景区离清水河镇司机说有8里路,出租车刚开出10分钟,曈曈就让往旁边的一条小道上拐。
司机说:“你们不是去清水河风景区吗?天坑也一会就到了。”
曈曈说:“我们去天坑的背面。你按我说的往那条小道上拐就对了。”
司机一拐上那条小道,马上就开始叫苦连天起来:“小姑娘你害死我了,昨天刚下过雨,这破石子路都看不到几颗石子,全是泥,怎么走?”
曈曈绷着脸道:“这路不是挺好吗,还有石子。一会我们还要走很长时间没有石子的泥路呢。”
出租车司机愁眉苦脸地在曈曈的指挥下,泥水飞溅地开了20分钟,终于在一处山坳处停了下来。
司机苦笑着摊开双手看着曈曈道:“姑娘,再怎么走?”
安铁一看,前面根本没路。
曈曈说:“行了,就到这里吧,我们就在这下车。”
安铁付完钱,司机就赶紧调转车头,呼地一下开走了,由于开车太急,安铁的裤子上被车轮带起的泥水溅了许多泥点。
曈曈下车后,在山坳前站了许久都没有说话,脸上的神色有些变化无常,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担心,安铁心想,丫头离开了那么长的时间,这次回来,心里肯定是十分复杂。
安铁向周围看了看,这里山和上午把安铁吓个半死的山差不多,又高又大,人在山中,山在人中,反正前后左右,天上脚下全是山,头上的天空都变得很小了。
过了一会,曈曈看着安铁小声地说:“叔叔,我们要走一段小路,爬一会山了。”
安铁问:“要走多长时间?”
曈曈说:“大概一个多小时。”
安铁一听曈曈说话的语气,又恢复了一贯的平静,这时候,曈曈平静下来了,安铁确有激动起来了,曈曈的家马上就要到了,曈曈的家会是什么样子呢?
走了一段十分难走的山路,爬了一个多小时的山,安铁和曈曈终于在一个山坳的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子旁停了下来。
这个小村依山而建,村子的前面有一块很小的平整一些的空地,空地的边沿是一个近90度的陡坡,陡坡大概有2米多高。
走进村子,安铁发现山上的一眼泉水从村子的中间穿行而过,流过村子前的空地,在陡坡上端冲出来,形成一条细细的瀑布,十分漂亮精致。
呈现在安铁眼前的是一个绿树成荫,清泉流瀑的安静而祥和的小山村。
安铁躁动的心开始平静下来。
就在这时候,一个布依族打扮的50来岁的中年妇女,背着背篓从安铁的身边经过,看了安铁一眼,然后又看了曈曈一眼,愣了一下,然后犹豫地问:“你们是旅游的还是……?”
说完,有点不可置信地看了曈曈一眼。就在这时,只听曈曈有些激动地问:“你是尤大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