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顾白夜不知道陆曦九为什么突然有了想去她家的念头,难道人类幼崽的社交都是这样简单直白吗?

她成年太久,很多时候难以体会幼崽的想法和心情。

她犹豫着该怎样委婉拒绝,005号不断怂恿:“怂什么?答应他答应他!”

一直低头沉默吃东西的温雅突然靠过来,“白夜,我也想去你家玩,可以吗?”

赵星露倒是无所谓,他只是喜欢跟着陆曦九,“曦九要去,那我也去。”

“……”顾白夜忍住捂脸的冲动,丧丧的说:“妈妈比较忙,晚上才会回家。我放学后要先去托管班,等哥哥来接我。”

赵星露:“你爸爸呢?”

“妈妈说爸爸去天上了。”

赵星露挠头:“对不起。”

顾白夜摇头:“没事,他走得太早,我其实没什么印象。”

陆曦九抿嘴想了一下,接道:“那我们也去托管班,等哥哥来接。我们不白玩,让朱叔给托管费。”

赵星露和温雅齐齐点头,“我也会给托管费。”

“……”顾白夜差点忘了,剧情开始之前,这三人都是豪门出生的公子千金,家底殷实,拥有令人羡慕的钞能力。

她花了两分钟组织语言,委婉的说:“晚上我跟妈妈说一下,再约一个合适的时间邀请你们来好不好?”

叶兰平时上班很忙,她不想增加她的负担。

她考虑得很周到,陆曦九也知道叶兰平时上班很累,带一个孩子都够呛,如今还带两个孩子,没有再勉强。

只是他突然有点好奇,这时候的白夜是不是其实已经拥有一颗成熟的灵魂?

上一世的她,是不是像这一世的他一样,被迫做一个小孩。

他记得小时候,她总爱跟在他身后,摔倒了也不哭,就趴在原地喊:“曦九九,救命呀——”

等他过去扶,每次扶她起来,她都会乐呵呵的夸奖一句:“曦九九,你真棒!”

如今想来,好像并不是她需要帮助,而是在逗他玩。

意识到这一点,陆曦九突然有点自闭。

清水小学,一年级一班。

老师站在讲台上,底下的小朋友双手平放在课桌上,坐姿端正,认真听课。

顾墨晓眼神清明,好像听得认真,思绪已飘得老远。

自出生起,他就比同龄人聪明,一岁多的时候叶兰教认字,他过目不忘。

渐渐长大,周围的人和事有时候让他有一种非常陌生的感觉,有时候又会让他有一种强烈地似曾相识的既视感。

三岁后,这种矛盾的心理状态渐渐缓解,他的记忆开始恢复。

上一世,他并不是顾家的孩子。

起初,他以为自己死后灵魂飘荡到另一个世界,随着想起来的事情越来越多,他意识到自己还是在原来的世界,只是带着上一世的记忆回到了幼年。

小说里对有这样经历的角色,有一个分类标签——重生。

然而不知为何,他没有重生到幼年的自己身上,而是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这种情况,或许应该叫穿越。

普通人突然有了超自然体验,他死的时候年纪也不大,意识到自己穿越者身份的时候,心里暗暗嘚瑟了好一阵。

按小说设计剧情的套路,他应该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他的记忆按照年龄一点一点恢复,从一岁的模糊记忆,到三岁、五岁、七岁,月增年长,最后停留在二十一岁。

顾墨晓觉得自己大概就是在二十一岁时死掉,只是他想不起来死前的情景,也不知道自己因什么而死。

直到昨夜,他从噩梦中惊醒。

梦中的场景无比真实,只是醒来后记忆渐渐变得模糊,脑子里只剩下一个画面挥之不去:暴雨滂沱的深夜,海水掀起几十米高的巨浪,惊雷漫天狂响,紫色闪电劈开层叠乌云。少女手握一把形状奇怪的武器,立于巨浪之前。

隐约间他好像看到少女身后有一条银色尾巴,耳上有鳍,像鱼,也像人。

荒诞又可怕的梦境,如今回想,还浑身战栗,好像他曾经真的在海边,遇到了可怕的事情。

自从知道白夜在学校饿得咬同学的事情,叶兰下班之后会尽早赶回家,坚持给两个孩子做饭。

晚上,她烧了三菜一汤。

顾墨晓想心事,吃饭没什么精神。白夜还是和以往一样,胃口极好。

她吃了两碗饭,叶兰又盛了一碗紫菜鸡蛋汤给她,她端起来喝一口,有点烫,轻轻放下,抬眼看一会儿叶兰,“妈妈,周末可以请同学来家里玩吗?”

叶兰有些诧异:“宝宝想请客?”

顾白夜摇头,摇了两下又点头,“嗯,有三个朋友想过来玩。”

叶兰想了下:“妈妈周六上午有工作,下午可以吗?”

顾白夜想说可以,顾墨晓打断道:“妈妈,我也有事想说。”

“嗯,什么事?”

“我想学跆拳道。”顾墨晓因为梦境心里隐隐感到不安,他有一种直觉,必须要做点什么。

叶兰看着儿子,“怎么突然想学这个?”

顾墨晓看了顾白夜一眼,抬起头目光坚定:“我想以后可以保护妹妹和妈妈。”

叶兰笑起来,摸了摸儿子刺刺的脑袋,“学跆拳道很累哦,你能坚持吗?”

“嗯,我能。”

叶兰又去看正咕噜咕噜喝汤的小女儿,“白夜想不想学呀?”

白夜放下碗,猛摇头。

她在电视里看到过小朋友学跆拳道的广告,她觉得不是很实用。只要多吃饭快快长大就能变强,并不需要学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叶兰低头看向顾墨晓,“那这样,周六下午妈妈带你去报班。”

跟儿子谈好,又抬头看白夜,“周日上午妈妈有空,请朋友来家里玩,可以吗?”

顾白夜怎样都行,乖巧点头,“好,我明天跟他们说。”

时间过得很快,周六这天,叶兰上午去学校补课,中午到家,陪两个小的吃午饭,然后午休。

下午两点半,母子三人收拾好,出门。

市中心很多办兴趣班的培训机构,叶兰带顾墨晓看了两三家,顾墨晓都不满意。

逛完附近几家口碑不错的培训机构,叶兰停下来跟顾墨晓沟通,“宝宝,妈妈觉得这几家都还不错,老师有亲和力,讲课也很仔细,你到底哪里不满意呢?”

顾墨晓皱眉,兴趣班老师讲课粗浅,完全就是带几岁的小朋友玩耍,消磨他们过于充沛的精力,与他想学跆拳道的初衷背道而驰。

他想学正规的真正可以防身的技术,而不是当做幼儿兴趣随便玩玩。

顾墨晓迟疑着跟叶兰解释自己的想法。

母子俩说话时,没有人管顾白夜。

叶兰给她买了个甜甜圈,身旁一直很安静,她以为女儿在吃东西。母子俩沟通完,身旁本应该坐着女儿的位置,空无一人。

叶兰的心猛地提起:“白夜呢?”

顾墨晓也愣住,妹妹不见了。

顾白夜也没有想到,因为好奇,趁叶兰和哥哥说话时在商场里逛了两圈,就能被人带走。

她当时趴在一家现烤蛋糕店门外的玻璃窗上,眼巴巴看着里面各种样式的奶油小蛋糕,思考怎么撒娇让叶兰给她买。

一个戴着帽子、穿长裙的中年女人突然出现,拉住她的手,语气温柔,“宝宝该回家了。”

女人拉过她,蹲身抱起她同时按住她的脑袋。

顾白夜眨眼睛:“005号,她不是叶兰。”

005号:“确实不是。”

“她想干嘛?”

“如果我没有猜错,她应该是想带你走。”

“……这还用猜?要不你再猜猜她想带我去哪儿?”

“……”005号被怼得没脾气,这段时间它偷偷连网看了不少这个时代的小说,包括附带各种金手指的系统文,然后发现自己废得不行,“抱歉宿主,005号不具备攻击性能,也没有读心功能。依照这个时代的资料分析,她很可能是想拐卖你。宿主若想脱身,请自救或是向路人求助。”

“……”顾白夜挣扎,女人看起来消瘦,手劲儿出乎意料很大,一手圈住她的腿,另一只手臂紧紧箍住她的肩膀,还腾出手按着她后脑勺压到自己肩窝,不让她呼救。

女人很高,腿也长,对这附近熟悉,抱着顾白夜左拐右拐出了商场。

国贸商场背面有一条小吃街,叫堕落街,一路过去香味扑鼻,四处都是叫卖声。

顺着街道往里走一段路,绕过一棵四人合抱还嫌粗的大榕树,仿佛穿过了一堵隔音墙,闹市的喧嚣倏然远去,只余隐世的安稳宁静。

大榕树拐角处有一家武馆,门上挂着牌匾——秋暝武馆,武馆前站着三个人。

台阶上的年轻人一身白色稠衣,身姿修长挺拔,一双眼睛细长泛着精光,眼尾上挑,像狐狸。左耳戴着一枚红色羽毛耳坠,羽毛和耳钩中间缀着一点翠绿,很是醒目。青年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气质温雅如仙。

他叫钟隐秋,大概是秋暝武馆最后一代馆主。

台阶下站着一个中年妇人和一个小男生。

男生看起来年纪不超过十岁,留着利落的板寸,看向青年的眼神含着不舍,“师父,我最近要学书法和英语,时间都占满了,以后不能再跟着你练武。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早睡早起,不要总熬夜,也要记得按时吃饭。”

钟隐秋眼眸弯起,笑容狡黠,说话时含着两分咬牙切齿,“用得着你个小鬼头来教训为师?回去好好学习啊。”

小男孩一步三回头,最后被母亲领走。

钟隐秋摇了两下扇子,抬头看向门顶的牌匾,心说:“老头子,今天最后一个学生也学成离开了。写着招生要求的木牌日日立在门口,已经一年没有新的学生来报名,这可不能怨我不继承衣钵。如今这时代,已经没有人想学武强身,我终于自由了!!!”

他摇着扇子走下台阶,准备收回招生木牌,想起刚刚那小鬼走时说地话,刚起来确实还没有吃饭,此时外面那条街正热闹,吃个饭回来再收也不错。

门也不关,他摇着扇子慢悠悠往闹市走去。

顾白夜被女人抱着走了很远,四周渐渐热闹起来,一路过来满是食物的香气。

她没忍住,口水全部流在女人的衣领上。女人大概感觉到了,按着她脑袋的手加重两分力气,如果是正常人类三岁幼崽,此时已经闭气。

顾白夜浑身用力,撑开一点缝隙,张嘴露出尖牙,一口咬在女人锁骨处,她感觉到牙齿已经没入肉里,血腥味在嘴里散开。

微微皱眉,她其实很讨厌人身上的血味,也不喜欢这样咬人。

女人身体僵硬了一瞬,顾白夜趁她分神全力挣扎,仰头大呼:“救——”

顾白夜脑袋被按回去,慌乱间手上抓住了什么东西,还没来得及反应,感觉自己从女人怀里飞了起来。下一秒,落进一个宽厚的怀抱,抬头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狐狸眼。

作者有话要说:宝们,这个故事前期可能会有一些线需要铺垫,本质还是小甜饼哒。

曦九暂时戏份略少,等长大一点就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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