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弄巧成拙的恋爱作战(4)

“那我也十二亿分地确定我当时没给你传达错意思!唉,看来现在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我当时嘴巴讲的是水星话,你当时听的耳朵是火星耳,所以我们需要译。可是我们当时的译土地是地球,而非水星或火星。所以译出错,把我的‘我要冒充温良点歌给落蕾妍’成了‘我自己要点歌给温良’!所以我们都是受害者!其实都没错,可是偏偏什么都错了!”我皮笑肉不笑地瞎掰个东西给自己一点安慰。

  “哎哟,反正结果已是这样了,再怎么追究因也于事无补!现在,应该想想余下的那些点歌该怎么弄?你是要把它变成‘温良点歌给落蕾妍’呢还是继续将错就错?”王小Q把那首还未播完的歌曲《微笑》卡断了。

  “如果继续将错就错当然不行啦!如果改成正确的又会招来怀疑,因为我毕竟已错了两个多星期,突然一下变成‘温良点歌给落蕾妍’,而且歌曲和祝福的风格都跟我之前的一样,别人会怎么想?即使不怀疑,别人也会觉得是温良照学我的点歌方式追蕾妍、没有自己的主见,对温良名声不好!要不就全部停掉算了,剩余的那三百多天也不点了,就当这个计划白忙活了!我再去跟温良解释清楚,把真相全都说了得了!”

  “OK,我现在就把你交给我的那些歌曲盘和祝福全部还给你!”小Q说着就开始找整理我给她的那些东西。正在这时,广播室传来敲门声。我示意小Q小声点,然后隔着门板警惕地问外面:

  “请问是哪位?”

  “对不起,打扰了。我是高一351班的温良,我想请问一下刚刚那首《微笑》还没播完怎么就停了?”

  我一愣,低声自语:“来得正好,正好现在就把这个点歌事件跟他解释清楚,小Q你也在场会更好说点。”

  之后我就打开了门。

  “清泉?你也在这里啊?”温良看到我后有点吃惊。

  “你刚刚没听出我的声音?”我有点失望地问他。

  “对不起,我耳朵有时候可能不大好使。”

  “呵呵,没关系,可以理解,可以理解,我的耳朵跟你一样,有时候可能也不大好使!对了,你刚刚问那首《微笑》还没播完怎么就停了,你特意跑这里来一趟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啊?”

  “呵呵,我只是觉得那首歌很好听,而且是你专门为我点的。我刚刚正在认真听着,听到一半突然就停了,所以就”温良的表情真诚洁净得像圣殿顶上的银月,我心里一动,冲他微笑:

  “那你接着把它听完吧。”我随即示意小Q继续播放《微笑》,“听完这最后一曲我再跟你解释。”

  歌声响了起来,温良的面色漾起陶醉,还有迷人的微笑,眼神陷得很深,深进了那首《微笑》里,在里面遨游飞腾。这是一种绝对享受的表情,他为歌而享受,我为他的表情而享受。快乐的温良是最美好的!我突然意识到:我刚刚的决定错了!

  歌放完很久后温良还意犹未尽地站在那里,心神根本就不想回来。我把他叫醒:“温良,刚刚歌曲中途卡断是因为机器突然出了点问题,现在修好了,所以又可以放了。我要跟你解释的就是这些。”

  “清泉,你要解释的不是”小Q插嘴,我赶忙用眼睛把她瞪回去,温良没觉察到什么不对劲,点头笑着离开了。

  等温良一走,小Q就忙不迭地把刚刚未说完的话重新补说完:“清泉,你要解释的不是什么机器故障吧?机器根本就没坏!你刚刚不是说要跟他解释点歌事件的真相吗?你不是要把‘你想冒充他替落蕾妍点歌以达到帮他追上落蕾妍这个目的、结果却不小心出错’的点歌计划全部跟他说清楚吗?”

  我摇摇头,脑子里放映着的还是温良听歌时享受的面孔。我就边想着这张面孔边幽幽地说:“我改主意了,还是继续将错就错吧。”温良开心是最重要的,既然他那么喜欢听我点的那些歌,那我就成全他!

  下午放学后,夕阳都快要落山回家了,我们学校空荡荡的,安静得有点荒凉。我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疲倦地从老师的办公室里走出来,向自己的教室走去。就快要走到教室时,我突然停住了,有点惊喜而又迷惑地看着正站在我们班教室门口的那个俊美背影,是温良!他怎么还没回家啊?跑到我们班教室门口来干吗?

  我没有惊动他,想先看看他到底要干吗。只见他捏紧è头一副要一口气冲进去的架势,但是又突然顿住了,呆呆地看着那张虚掩的教室门。他摇摆不定地立在那里,犹豫了半天,不知道是该进去还是该转身走掉。半个小时之后,他对自己说:“算了,她应该早就回家了。”然后以这个理由强迫自己向另一个方向转了身。正当他要开步走掉时,我终于喊出了声音:

  “温良。”

  温良顿住,然后他一点点地缓慢转身,怔怔地看着我,眼睛一眨不眨。他似乎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我,似乎是第一次真正意识到我的存在,似乎在清醒而疼痛地把眼前的我跟某人做着比较。就这样看了好久好久,直到我快要被他注视到呼吸即若停止时,他终于笑了起来,不由自主地,单纯又轻松。他就带着这样的笑走到我的面前,温柔无比地说:

  “清泉,我们一起回家吧。”

  我一愣,随即笑着点头:

  “好啊好啊,我刚帮老师批改完作业,正准备回家呢。”

  “清泉,谢谢你。”

  “干吗要说谢谢啊?”

  “呵呵,没什么,我们走吧。”

  “嗯!”

  今天温良的表现真的有点奇怪耶!我一点儿也没想到就在我看到温良之前的15分钟,蕾妍找温良谈过话。

  15分钟前——

  高一351班的教室里。

  落蕾妍收拾好书包,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没有动。她漂亮的眼睛一直盯在一个点上,一抹犹疑的愧疚涂在她脸上。因为是这样一张完美的脸做底版,所以,即使是冷色的犹疑愧疚也像玫瑰一样散发着格外生动艳丽的光芒。

  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地走光了,最后,只剩下了温良和落蕾妍。落蕾妍眼睛一直盯的那个点就是温良修长优雅的背脊。他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全神贯注地做着题目,好像早已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忘记了放学!

  落蕾妍犹豫再三,最后还是终于站起来,走到了温良身边。

  温良抬起头站了起来,白玉般的脸上是明媚的惊喜:“蕾妍,你找我有事情?”

  落蕾妍轻轻点头,开了口:“对不起,上次你请我去参加高中生单身派对,我没有去。很谢谢你的邀请,我本来也很高兴能跟你一起去玩,但是那天我正要出门去赴你约时,明优来了,他送我玫瑰花,还跟我不住地道歉。我就谅了他之前对我做的错事,接着就被他请出去玩了实在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温良表面安静地听着这个真相一点点地露出它残忍的外壳,内心却在倒海。

  来,并不是落蕾妍主动请他去玩的;来,并不是落蕾妍的奶奶生病才导致她失约;来,这一切都是清泉美丽的谎言!

  他一直都知道明优在落蕾妍心中的地位强过他很多很多,他也很能理解为了自己更重要的人而放弃别人约会的心情,但是,听到落蕾妍这样毫不隐瞒地亲口说出来,他的心还是像被钢针戳破了般难受。他最难受的不是落蕾妍因为明优放弃了他的约会,而是——落蕾妍竟然对他如此坦白,坦白得就好像面对一个人告白时的拒绝,果断而残忍。她把一切都说得很清楚,不想让他有任何误会,也不想给他半点做梦的机会,一丁点儿的机会都不给他留下!

  这让温良触到了绝望的死光,阴暗潮湿得让他心里想流泪。他本能地张手想抓住点什么东西做依靠,他想如果那样他会变得坚强一点。可是他什么都抓不到,他不知道该抓住什么,他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抓住!

  落蕾妍看到温良安静沉默的外表下是一片汹涌得快要渗出来的泪海。尽管他在极力克制,极力隐瞒,落蕾妍却还是可以看出来,心里有点不忍,愧疚铺天盖地涌来。她努力给他绽放一个最灿烂的笑容:

  “当我赔罪,我现在请你去玩,怎么样?”

  温良杵在那里,犹豫了好久,他其实有点想答应,因为他那么喜欢落蕾妍,那么想跟她在一起,而且被落蕾妍主动单独邀请的机会真的太稀有,太珍贵,尽管这只是一场赔罪。但是他知道落蕾妍最喜欢的是明优,那么,自己跟她在一起的时间再多又有什么意义呢?可是,即使没有意义也还是想多看到她啊

  犹豫了好久温良也做不了决定,他本能地伸手去掏口袋里的硬币,但是在触到硬币的那一刻,他的手停住了。他的眼前突然闪过清泉的脸,清泉挥舞着高中生单身派对入场券冲他欢笑着说“蕾妍请你去玩”时灿烂的脸,清泉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膛说“我去帮你打工,你去好好赴约”时真诚的脸,清泉气′吁吁地跑到派对地点跟他谎称“蕾妍奶奶生病所以她不能来了”时温柔而愧疚的脸,清泉看到自己因为吃接吻棒而离她越来越近的嘴时紧张得通红的脸,清泉大口大口喝着他炖的醒酒汤时满足而快乐的脸,这张脸不漂亮,它不及落蕾妍脸的百分之一,可是却那么生动,生动得有那么一点点可爱

  温良把手从口袋里掏出来,没有拿硬币地空手出来,低着头沉声对落蕾妍说:

  “对对不起,我待会儿要去打工,没有时间。再见。”

  他说完就赶紧收拾好书包以最快的速度走出了教室,近乎逃一般的!他不敢看落蕾妍的脸,不敢去猜测她的表情和反应,更不敢回头转身!

  其实,他待会儿并不要去打工,他打工的海洋馆今天有特殊事情关门一天!

  温良一个人面色阴郁地走在回家的路上,鞋带散了都没有发觉。

  走到半路的时候,他突然又折回学校,以最快速度跑到了清泉所在班级的教室门口

  唉,郁闷,帮温良追蕾妍的行动是一个接着一个地失败,不光是前面那个点歌事件和派对事件,我在后面又安排了好多自认为更高招的行动,统统弄巧成拙。它们非但没促进温良和蕾妍的感情,反倒是阴差阳错地给我自己和温良制造了一些哭笑不得的机会。这种事情真的不能再发生了,所以,还是赶紧甩出最后一招,尽早结束这个计划吧。

  于是,在一个阳光挺充足的周末里,我把蕾妍约到了一个公园,特意选了一个很少人来的隐蔽地方。

  蕾妍迟到了,我等了她半个多小时,是因为预料到我找她不会有什么好事情,所以才故意拖延逃避的吗?

  但是,蕾妍真的是很漂亮啊!每一次见到她,都会如同初次相见一样惊艳不已,惊为天人。这种让人好像永远都不会产生审美疲劳的美,并不是每一个美女都具备的。温良如此迷恋她,确实是理所当然、合情合理的!我站在她面前,只会感觉自惭形秽!

  蕾妍笑靥如花地看着我:“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哦,呵呵,没关系,没关系,你迟到多久都没关系,反正我会一直等到你来为止的。”我赶紧摆手笑答。迟到是美女的专利,何况蕾妍还是美女中的极品。虽然我是个绝对没有同性恋倾向的女生,也还是没法生她的气的!

  “呵呵,谢谢。”蕾妍感激我对她的宽容,紧接着步入正题,“清泉,你这么着急地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呃这个”我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吞吞吐吐地犹疑道,“你觉得温良怎么样?”

  “温良啊!”蕾妍笑着说,“他很好啊,各方面都很完美,对我也一直很好,他是我很珍惜的好朋友!怎么会突然想到问这个啊?”

  “那你喜不喜欢他?”我很认真地看着蕾妍,认真的同时又有点紧张。

  “呵呵,当然喜欢啊,就是好朋友之间的那种喜欢啊!”

  “我说的不是这个‘喜欢’,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清泉,你这么绕来绕去的,到底想说什么啊?”蕾妍美丽如花的脸开始变得有点严肃。

  “我想说我想说我想说温良他很喜欢你,你可不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他呢?”呼,终于憋足勇气说出了我一直闷在心里的重点。

  蕾妍看着我,笑了,一点都不吃惊地平静微笑:“呵呵,清泉,你今天找我来就是想跟我说这样的话吗?是温良要你转达给我的吗?”

  我赶紧摇头摆手:“不是不是,不是温良要我转达给你的。他根本就不知道我来找你,根本就不知道我要跟你说这样的话,是我自己想找你的。我是看他那么喜欢你,喜欢得又痛苦又寂寞,我很不忍心,所以想帮忙撮合一下!以他的性格,他即使心底里再怎么喜欢你也肯定不会主动向你告白的,他肯定没有那个勇气!温良那么好,那么完美,他很配你的。如果你跟他在一起,你一定会很幸福的。你好好考虑考虑他吧,好不好?”

  “谢谢你为我着想。”蕾妍温婉地笑着,美丽的脸上风轻云μ。

  “我很早就知道温良喜欢我,我一直都装作不知道,因为我的心里一直都装着另外一个人。”

  “你心里装的那个人是明优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蕾妍看了我一眼,怔了片刻,之后是沉默不语,表情慢慢地变得落寞和凄冷。她缥缈地望向远方,视线幽蒙:

  “是,是明优!可是,即使我再喜欢他,那又怎么样呢?他不喜欢我,他是完美的大明星,他的身边有那么多比我漂亮、比我聪明、比我家世好、很多面都强过我的女孩,怎么轮也轮不到我!在对待我自己和明优的感情上,我一直是非常自卑的,我配不上明优,没有资格去爱他,却又无法自拔”

  “爱情没有配不配得上的,更不分什么资格不资格,只要相互喜欢,两情相悦,即使是两个世界的人也应该被真心祝福!在爱情世界里,没有明星,没有平民,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所有人都是很平等的!”我着急地说。

  “关键是,我们俩并非两情相悦啊!只是我单恋而已,明优根本就不喜欢我!”蕾妍的眼泪充盈了眼眶。

  “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你亲口问过他吗?”依我看,明优对蕾妍并不是没有感情的!

  “这种事情,不用亲口问也知道啊,喜不喜欢一个人,是可以看得出、感应得到的”

  “有时候眼睛会有误差、心灵感应也会出错的!”

  “真的吗?我不知道总之,我没有自信明优会喜欢我!”蕾妍喃喃地忧伤地说着,然后缓缓地站了起来,对我无力地说道:

  “清泉,你想对我说的话应该都说完了吧?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了,那我先走好不好?我突然觉得很累,我想回家好好休息。”

  “蕾妍,你真的不打算考虑一下温良吗?温良真的一点儿都不比明优差,哪方面都不比明优差。你试着去喜欢一下他,可不可以?他真的很值得去爱的,他会给你幸福的,给你明优不可能给你的那些幸福。他比明优更适合你”

  “不要再说了!”我还没说完蕾妍就打断了我,“爱一个人是没有道理可言的,不爱一个人也是没有道理可言的!能不能给我幸福、适不适合我,只有我自己心里最清楚!清泉,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也是为温良好,我谢谢你,可是爱情这种东西真的很难讲。抱歉,我没法考虑温良,请你不要再逼我了,好吗?”

  “好好吧对不起,让你为难了”在蕾妍那双美丽无比却又坚决到近乎倔强的黑亮眼睛里,我终于妥D,败下阵来。

  “没关系,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先回家了,再见。”

  “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谢谢,我自己一个人可”蕾妍还没说完就突然顿住了,然后冲着某个角落不可置信地大叫:

  “温良!”

  我一震,从长椅上触电般跳了起来:“温良?温良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可是他真的就在这里,他站在一棵葱绿茂密的松柏后,手里紧紧抓着板和铅笔。面对我们俩的目光,他没有任何躲避,也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呆呆地看着蕾妍,绝美的眼睛里面有刻意压制着的大片大片的悲伤和寂寞。他很怕这些巨大的悲伤和寂寞失控地跑出来淹没他,吞噬他,所以他选择在此之前就飞快逃离。可是,蕾妍迅速跑上前去,à住了他:

  “温良,你先别走。”

  “还还有什么事情吗?”温良停住脚步,颤抖出声。

  “温良,既然既然你已听到了,那我索性就跟你讲清楚吧。”

  温良悄无声息地站在地,苍白僵硬得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他呆呆地望着脚下灰暗的土地,喃喃地低声说:

  “你不用说了,我什么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