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小公主今天怎么闷闷不乐的?”
理事长坐在后座,中间隔着座椅扶手,左边是沉默的苏觅。
苏觅不答话,看着窗外。这些年来,她一直很感激小姨。觉得小姨把母爱分成两份,一份给堂姐,一份给了自己。
她依恋小姨,全身心的信任小姨。但凡学院里有人污蔑轻视小姨,她都会明里暗里保护小姨。
可是小姨是害死母亲的凶手。
她的凶器,杀人不见血。甚至让人心甘情愿的赴死,内心还满含对凶手的愧疚。
“我妈妈自杀之前,有没有什么话留给我。”
苏觅闭上眼,掩盖内心的情绪。只要你这次说实话,这一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愿意跪在母亲的墓前请求原谅,我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姐姐希望,觅儿能变得很优秀。成为一个让姥爷,让关家骄傲的孩子。”
理事长知道苏觅是个念旧的孩子,每年都会自找晦气的提起死去的姐姐。
假话!
反反复复的假话!
这么多年,用同样的假话欺骗自己。告诉自己,妈妈的遗愿就是让自己成为关家的骄傲。
妈妈是因为无法维持关家的荣耀而自杀,怎么会忍心让自己的孩子,再次背上这样的重担活着。
竟连母亲的遗愿也不愿意如实告知,要如此弄虚作假。
苏觅脑中想起昨夜系统给的第二个道德奖励。
【PCEI理事长贪污学生餐费、活动经费、校园修葺费高达上千万】
她知道水至清则无鱼,行权力之便收取一些恩惠并不是十恶不赦的事。但贪污钱财之多,确实超过限度,是会做几十年有期徒刑的地步。
她烦躁的闭上眼睛,她手中握着悬在理事长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只要她放出线索,理事长就会被身边嫉妒她的蛇虫鼠蚁吞噬。可此时苏觅却在想,为母亲报仇,将关家拖下神坛。
会是母亲想要的吗?
母亲睿智冷静,愿意赴死。当然很大一部分是为了殉情,但她会一点看不出她的父亲妹妹的把戏?她心甘情愿死去,也是为了延续家族的荣耀吧。若是苏觅毁了这么多代人精心打造的簪缨门面,母亲会高兴吗。
她想知道母亲的遗愿,到底是什么。
身边的理事长注视着苏觅,她一点点把苏觅养成刁蛮自傲的样子,一点人情世故都不通晓。除了江择,她的身边没有朋友,没有靠山。全身心的信任关家,信任自己。
以往有人欺负她,她都会跑来找自己,动用理事长职权之便惩治学生。她嘴上答应,但都会把消息放出去。既博了个好名声,又在学院里孤立了苏觅,增大她和同学间的矛盾。但这次和刘长远的争端,她竟学着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了。
理事长眼中闪过暗芒。
这些年,她一直暗中打点监考教师,对苏觅作弊的事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的是彻底养歪苏觅,等苏觅这样荒废到高三,再放出她这么多年作弊的记录,她会失去名校保送资格。父亲也会因为她丢失颜面,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她的女儿幼青身上。
老人这些年心越发软了,没了年轻时的决断。竟还开始心疼这个外孙女,心疼她父母早亡。当年姐姐的死,和他也不是没有关系。老了老了,才开始装好人,竟还想把关家留给这个丫头。我这么多年为学院付出了多少,凭什么让我拱手让人!
理事长深吸一口气,平复越来越急促的呼吸。
她不会让任何人夺走关家!
苏觅今天在学院门口就下了车,入夏了,气温已经高起来。
在入口花坛遇到了宝歌,宝歌今天还有点丧。还没完全从渣男的阴影里走出来。看见苏觅还很热情,但没像往常,像只快乐的百灵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这一路上看见苏觅的人都忍不住小声议论,昨天的论坛在院里传得满城风雨。
到现在还没看过帖子的怕是只有,刚刚为情所伤的宝歌,和满脑子想着如何暴富的苏觅。
苏觅还记着昨晚的股票情报,她要把手里能动用的活钱都投到股市里。系统确实给了她最需要的信息,她没法在关家待下去了,她要快一点拥有一笔属于自己的钱。关家给她买的珠宝首饰她都不会带走,信用卡里的钱她也不会再刷。
她清醒的知道,关家给她的一切都明码标着价。
等到她有了利用价值,就要成百上千倍的收回。
她现在手里只有一点存款,是父母最后留给她的遗产,有三十万出头。这些年她花钱不加节制,有喜欢的、想买的奢侈品从来不手软,姥爷小姨也没有教给过她理财的知识。任由自己挥霍父母留下的钱财。从原本的几百万,到现在的三十万。
现在想想,也是因为没有钱财的自己更好掌控吧。
苏觅偏头看着宝歌,宝歌家里是做娱乐公司的,现金流水很大。但宝歌是家里的娇小姐,花钱从来都是刷她父亲的主副卡,她父亲替她还账。她也不会有多余的现金。
苏觅有点丧气,自己知道了一个赚钱的机密,却没有足够的本钱投进去。
就像和尚的脑壳——没法。
到了教室,江择已经早早在位置上坐好了。他对数字很敏感,从小到大的数学物理都一点就通,每天早上会来做二十分钟习题,唤醒大脑。
今天三个人看到彼此都没打招呼,只是点了下头示意。
江择看见苏觅就像又看到了那张照片,犹如回到体育馆,两人紧紧拥抱的场景。他的耳朵微微泛红,手指更用力的攥着笔。眼睛一直觑着苏觅的背影落座在她的座位上。苏觅是第五排,江择是最后一排第九排,中间隔着三排。
以往上课时,江择总要通过前面三个人交错歪斜的背影才能勉强看到苏觅的背影。看着她抬头低头,偏头看着窗外,手肘撑着桌子,趴在桌子上休息。想象她每个动作的用意和心中的感受。
就像她坐在自己身边。
今天的苏觅好像有烦心事,一来也不打开书包,脊背向后靠在椅背上,偏头看着窗外的杨树发呆。
江择手指轻微摩擦着笔身的螺旋橡胶,是苏觅在为论坛的事烦心吗。会不会是和自己绑cp困扰到了她。
江择觉得心里有点苦涩,像是从昨晚升起来的期待,像一个气球,被扎破了,泄气的垂在地上。
果然是不愿意的吧。
江择翻过一页,将思绪放在题目上。开始解题。
苏觅看着窗外的杨树,暗暗发力。
她一直记着昨晚系统给她的身体奖励:隔山打牛。
苏觅:话说我一个美女能打死一头牛,真的不奇怪吗?
【宿主也不要太高看自己,以你现在的力量别说打牛了,打人也不会把人打死的】
苏觅:突然感觉很安心。
她向树上停着的一只麻雀发力,杨树很远,离苏觅有十米。苏觅的力量只是让麻雀不安的在树上挪动了几次脚步,并没有对它造成什么有效的伤害。
麻雀:是谁总在挠我的脚脚!
看着这个奖励的杀伤力,苏觅放心了。她可不想掌控一个能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血腥功法。这可是现代法治社会好伐!
苏觅转回头看前座的宝歌,宝歌摊开书本,书本上放着一只粉色的水晶钢笔。她撑着脑袋发呆,也不低头看书。苏觅挺直脊背,在脑海中隔空给了水晶笔一个推力。
水晶笔从慢到快,咕噜咕噜的开始从书本上滚到桌边,再掉到地上。
声音惊醒了宝歌,她弯腰去捡。
看来近距离的一米之内的物体苏觅可以轻易移动。
她回头,瞄上了五米外正在桌上玩魔方的刘长远。他魔方拼了一早上还是拼不好,干脆拿出油漆笔,给一个面上不同颜色的方块统一涂成一个颜色。这样也算拼好了叭!
苏觅暗暗发力,转动刘长远手中的魔方,这是个三阶魔方,一个面上有9个模块。刘长远正拿着蓝色油漆笔涂到这个面的最后一个模块。
苏觅将第一排的模块旋转了九十度。刘长远涂着涂着抬头,看见第一排的模块混杂着红色和黄色。
刘长远:难道我是从下往上涂的?
他抿唇,又开始给第一排的模块涂色。苏觅轻轻转动最后一排的模块,转了九十度。
刘长远涂完,想换另一个颜色的油漆笔图另一个面。结果这个面最后一排的模块又变成了五花八门的颜色。他挠了挠头,又开始兢兢业业图下面一排的模块。而当他抬起头,发现第一排又又又又不是蓝色了!
刘长远:傻×就是我?
这次他学精了,他假装专心图第一排,眼睛瞄着最后一排的颜色。他倒要看看哪个王八孙子敢来糊弄小爷。
然后他就眼看着自己的魔方,轻轻的,自己转动起来!
刘长远:“啊啊啊啊!鬼打墙了!”
他大叫着将魔方扔出去三米远,魔方咕噜咕噜滚到地上,他看到魔方几面都被涂上了蓝色。刘长远简直要被吓死了,他扒着墙,整个人蜷缩在凳子上。
“刘长远!现在是上课!”
讲台上的物理老师愤怒的一拍讲台,刘长远在物理课上闹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前两天还在课上挑衅苏觅,后来闹到体育馆的事,全校皆知。老师们都觉得出气,平时这二世祖打不得骂不得,有学生当众惩治他,老师们都觉得心里舒畅。
“闹鬼啊!你们都看不到吗?”
刘长远手指颤抖着指着蓝色的魔方。
学生们看着地上咕噜噜滚着的魔方,好几个面都被油漆笔涂抹的龇牙咧嘴。
“刘长远,你不想上课,就出去站着。”
物理老师不允许学生在上课时间公然扰乱秩序,就算他家的势力强悍,一口吐沫星子就能把她淹死。
刘长远如蒙大赦,一溜烟跑去走廊站着了。只要能离那个邪门的魔方远点,越远越好。
苏觅一直没回头,她唇角清浅的弯着,歪头看着走廊窗外站着平复心情的背影。
讲台上老师的声音断断续续。“用来描述质点运动快慢和方向的物理量,是矢量。”
趁着众人都在专心听讲之际,苏觅对着后排地上的魔方轻轻发力,魔方在学生凳子下穿梭,绕过后门,滚到了走廊上。
刘长远站在走廊一歪头,又看到了那个邪门的蓝色魔方。
它好似有生命,在他眼前,滚过来,滚过去。像是在向刘长远控诉,自己涂着蓝色油漆的身体有多丑。
刘长远眼睛越睁越大,嘴也张大,大的能放下自己的拳头。
翻个白眼,晕倒了。
靠走廊的同学听到外面一声闷响,探头去看。
“刘长远中暑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