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悠悠而过,在沈意等人琅琅读书声中,转眼就是三年,又是一年盛夏时。
这三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比如沈意退去了刚穿越时候的病弱,又比如说四人组的算学和声律都学得差不多,准备开始调香等女儿家的课程了,再比如说谢愈更是飞快的完成着学业,如果说沈意是普通人里的聪明人,那谢愈就可以说是天才里的聪明人了。
书本只要他看过一遍必然记住,夫子讲的释义他甚至都回想起当时夫子的语气,周举人收到这么一个学生,真真是乐得不行,对他就像是亲儿子一样,时时提点事事关心。
但这些都不是这三年里最大的变化,这一日里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一家人围着吃完从集上买来的水豆腐,新磨好的豆腐嫩的能滴出水来,雪白的酥糖洒上去,只一瞬便融入了豆腐之中,甜滋滋的味道美入心间。
待几人吃完,韩薇娘挺着肚子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对,没错,挺着肚子,这才是这三年里发生的最大变化,在林娘子的滋补方子下,韩薇娘时隔多年再次怀孕,现在肚子都不小了,本以为这辈子再无子女缘的沈荣和韩薇娘乐得不行,每日里抱着肚子说个不停,沈意也是满心欢喜。
无子一直是韩薇娘夫妻俩的心事,这倒也不是不爱沈意,但是父母爱子女,向来为之计长远,如果只有这个女儿,待他们夫妻俩百年之后,这家业都到不了女儿手上。
就连女户,也只有无夫无子的寡妇才能立,要是入赘,在这个年代里找个愿意抛弃自己姓氏没有弊端的男人,简直就和撞大运了一样。
林娘子知道他们夫妻心事,把家里压箱底的方子拿了出来,帮着韩薇娘整整调理了好长时间,这样才怀上了这一胎。
知道怀上后,韩薇娘乐得眼泪都要掉了下来了,赶紧催着沈荣集上买了红鸡蛋,欢欢喜喜送去了林娘子家。
林娘子也由衷地为他们欢喜,抓着韩薇娘的手,谆谆嘱咐道:“薇娘,这几年我们真个是处成一家人,我就腆着脸充个大,你也别嫌我多事,有些紧要事你可得听着哩。”
韩薇娘眼含热泪,叹道:“我这肚子能怀上这个,还真是多亏了你,你愿意嘱咐,我感激还来不及哩,怎的还会嫌你多事哩。”
林娘子叹道:“我也知道你们这要得艰难,但切切要记住,东西再好也不能贪嘴,肚子可不是越大越好哩,每顿饭里切切不能多吃哩,宁愿麻烦点,多吃几次都行哩。”
沈荣和韩薇娘此时对林娘子格外信服,连连点头,沈荣更是殷殷问着韩薇娘应该多吃什么才对身体好。
林娘子沉吟半响,慢慢道:“吃的这个,我家方子里倒也没写,不过我听我家的老人说,前朝那些人,在关外也吃不到什么山珍海味,但生的孩子一个个小牛犊子似的,长得可好哩。我想着他们每天里吃的也就是牛羊肉,奶茶这些东西,多吃点总不会错。”
沈荣感激不尽,心里开始盘算,去哪里才能弄到这些吃的,羊倒是还好,牛是官府明令禁止的,法条规定,屠牛者仗打一百,判刑一年半,流放一千里,只有年老的耕牛,经批准后才能屠杀,但这肉何等抢手,富贵人家还不够分,这可不是一般的难。
还是得去乡下,为了给意姐儿养身体,沈荣早几年就在乡下找了一个养牛的人家,给了好几两银子,让这户人家每日里往沈家送牛乳,也送了好几年了。多去那家几次,要是能赶上摔死的耕牛,捡漏买上一点,这真是撞上大运了。
夫妻俩相携着,准备告辞,林娘子咬咬唇,又叫住了他们:“还有哩,你们别听那些人说的,让你躺着不动弹,要是没有腹疼下红这些症状,你们也别太紧张,每天扶着多有段时间,这才有力气生孩子哩。”
沈荣和韩薇娘对林娘子信服的不行,对她每句话都如信旨般遵照,果然肚子里的孩子平平安安长到快要临盆,找医堂里的老大夫看过去,也说脉相强劲,很是健康。
因此,韩薇娘每日里一早一晚必定在巷子里多多地走动。
“意姐儿,我去巷子里走动走动,你把碗放厨房就行,去私塾可别迟了。”这一日也不例外,朝食刚完,韩薇娘便准备出门了。
“阿娘,放心,我心里有数的。”沈意笑地甜美,待沈荣扶着韩薇娘出去后,她利索地将桌子收拾干净,又用井水洗干净碗勺,将白瓷碗稳稳当当放入橱柜,这才拿着书袋准备去私塾。
洗干净手脸,打开大门,果然见到谢愈已经在门外等待了。
这三年里,谢愈长高了不少,已经是个半大小子样了,沈荣也就没再每日里接送了,谢愈和沈意两人互相照应着去采薇巷。
“愈哥儿,你是不很快就要换班了?”为了躲避暑热,他们走得较早,感受着清晨清新的气息,沈意好奇地问着谢愈。
周举人的弟子,按照自身水平分了好几个班,谢愈刚到的入得的蒙学,这几年下来,学习进度学得飞快,早就从蒙学离开了,甚至还跳了班,要是这次再换班,就是为下场考试做准备了。
而沈意几人,一直在蒙学里学着。
“对,今天就调了,夫子说我水平差不多够了,换班再学一年就差不离下场了。”年岁见长,谢愈性格也愈加沉稳。
“你才十岁,就准备开始科举了?”饶是已经有种种小道消息,听见谢愈肯定的答复,沈意还是受到了惊吓。
“古有甘罗十二岁拜相,我还差得远哩。”谢愈淡淡说道。
“愈哥儿好志气。”沈意抚掌。
“我说过的,会让阿娘和你们都过上好日子。”谢愈低头看着沈意,黝黑的眼眸里满是坚定。
沈意想了又想,才想起在慈云寺发生的事情,大惊道:“就那么一句玩笑话,你还记得哩?”
“不是玩笑。”谢愈闷闷说道。
见沈意还想说些什么,谢愈打断道:“别说我了,你们是不是也要开始学调香了?”
沈意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
“是哩。”沈意也憧憬着开始新的课程。
和周举人那边分了小班不同,周娘子这几年都没再收弟子,这三年里课堂里只有他们这四个人。
满心欢喜地进了私塾,等待的却不是预想中的场景。
只见沈意刚露脸,便被周娘子提前派来的仆人接去了后院,见着仆人凝重的脸色,沈意也肃了神情,跟着匆匆而去。
谢愈则将走路弄乱的衣袍拉扯平整,阔步迈进了正堂。
只见正堂里气氛凝重的不行。
茶室里周举人和一个华服男子相对而坐,不知在说些什么,隐隐可见周举人脸色难看到不行。
而其他学子站在正堂里不知所措。
“怎么了?”见到张宝才,谢愈走了过去,扬眉无声示意。
张宝才挤眉弄眼的做着怪相,偏就是不说话。
谢愈皱眉,正待发问,周举人却远远见到了他,朗声喊道:“谢愈来了,快进来。”
谢愈听着周举人的话语,走了进去。
见到谢愈,周举人难看的脸色缓和了点,指着那个华服男人说道。“这是城东的书院的程院长。”
谢愈恭敬行礼。
程院长笑眯眯地应了这个礼,“这个哥儿长得真是体面,我和你们夫子有话说哩。”
谢愈心念一动,抬头望向周夫子,见周夫子没有做声,遂站在原地未动。
“你怎么?”程院长诧异,这小子怎么这么愣。
“程院长,这是我的学生谢愈。”周夫子冷冰冰地从嘴里吐出话来。
“嗯,哦。”程院长发出敷衍的声音,随即说道:“我跟你说的事情,你如何想的,让男男女女混着上课,偏你想得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什么不正经地哩,你必须把你这私塾关了,别连累了我们这些正经学院。”
周夫子咬着牙关说道:“这是我的私塾,你大咧咧让我将私塾关了,说破天也没这道理,但我看在你是王恒派来人的份上,我就和你打个赌。”
“哦?”
“你去跟王恒说,我这里有个十岁稚童,要参加明年的县试,你让他找准备参加县试的那些人和他比试,如果谢愈输了,那我永不教书,也不用你的那些劳什子好处。”
“夫子。”谢愈猝然抬头。
周举人脸色铁青,看着程院长,等待他的回复。
“有魄力,那您就等我们消息。”程院长得到这么句准话,又见到谢愈年岁不大的样子,感觉自己稳操胜券的走了。
“夫子,你怎么?”待那个程院长离开后,谢愈不解地问道。
“你先坐下,听我说。”周举人面前的茶水泡得正香,他呷了一口,脸色慢慢恢复正常。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修文的时候没注意,重复了200字,已经对本章进行了修改,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