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他们在露台上交杯换盏,我却意外的滴酒未沾,默默地走去卧室,打开梳妆台抽屉,一个人望着那柄骨梳,呆了很久。
酸枣树。风雪夜。河灯。骨梳。
光影之下,仿佛看得到,年与岁之中,他细细的琢与磨——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
一肩长发及腰,一张骨梳含情。这世间,有很多幸福人,温柔事;可为什么不包括,我和他?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他在彼处,端站着,望着我,嘴角是笑,一如既往,温暖又冷静。
眼眶红起,我将抽屉关上,转身。
抬头忍泪,皓月当空。
我离开的时候,将公寓钥匙留给北小武。
金陵阻止了我,说,我给他吧。
北小武接过了钥匙。
他说他打算明天就把小九送到戒毒所去。
八宝在一旁抱着酒瓶挂在柯小柔脖子上哈哈哈地大笑,她不无讽刺地说,戒毒所?小心你的Girl恨死你!
然后,她突然冲过去,一把抓过北小武的领子,说,北小武你是个王八蛋吗!我到底哪里不如她啊!我都跑到水底去见你妈了!你为什么就不肯喜欢我!喜欢我啊!就一点点一点点行不行啊!行不行啊!
然后,她突然收住自己抓狂的表情,仿佛一下子又清醒了一般,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又理了理北小武的衣裳,说,SORRY!SORRY!
柯小柔在身后突然笑,说,八宝你个文盲还会说英语了!你会拼写吗?可别拼成了SNOOPY!
八宝抬手,一耳光甩过去。
柯小柔虽然醉了,但人一晃荡,躲了过去,八宝却直接摔倒在地上,四平八稳的一地收不起的狼狈至极,在她爱的男人面前,一览无余。
北小武站在那里,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柯小柔喝得太过,竟也没了分寸,还在愉快地拍手,说,哟!八宝!狗吃屎了!
我忙把他推向一旁,俯身去扶八宝。
八宝闭上眼,眼泪偷偷忍在眼角——他是她爱的人,她可以让他看到她的粗鲁她的无礼她的张狂,却真的不想他看到她的狼狈模样。
她憋着气,趴在地上不肯起来,大吼说,柯小柔!我这就告诉尹静你是个什么东西!我让你们的婚礼明天举行不了!
柯小柔依旧醉着,还很欢乐地拍着掌,说,好啊好啊!
北小武忙将他推进屋子里。
金陵连忙去扶八宝,回头看了北小武一眼,说,你也进去啊!然后,她对我和钱至说,我送她回家。
钱至说,太晚了。我送你们俩吧。
我们送金陵回去的时候,发现一辆车停在她的公寓门口,车窗紧闭,在我们的车停下那一刻,它也驱驰离开。
我愣了一下,心下却想,大约是巧合。
钱至注视着它离开,并没说话,下车为金陵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