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
安德鲁突然开口,问,你介意吗?
凉生回过神来,说,什么?
安德鲁说,她的过去。
凉生很平静,说,我从来没想过要介意。
他低头,从抽屉里拿出一根雪茄,递给安德鲁。
安德鲁说,不,谢谢。
他笑,怎么?
安德鲁摇摇头,我从不抽。
他微微颌首,清冽的眼睛细细地闪过一丝难辨的光影,余光悄无声息地飘向门外守着的老陈;唇角却依然挂着笑,继续未说完的话语。
他说,那是她的经历,就如同她的血肉。她不能割肉剔骨,自然也不能擦掉那些经历。我既然爱她,就没得选择。
安德鲁看了他一眼,说,汉语,那么美;可,你这情话,真不美。
他捧着水杯,看着安德鲁,说,你希望我说,我爱你就要爱你的淋漓的伤口你痛苦的过去你不堪回首的往事吗!
安德鲁将他的脑袋扳了扳朝向,指着她的相片,说,不要对我说!我不习惯男人对我示爱!
他看着她的相片,眼底原本因为这个夜晚而聚集的寒意陡然消失,眼底满满的全是温暖的光。
一个声音在他心底,温柔的,低低的,却如儿女私语时的情话般让人无法抗拒——我已经不再是莽撞的少年,不能说一切听着感天动地,实际上蠢得不着边儿的情话。但我的心,你知道。
安德鲁皱了皱眉头,你既然都不介意……
他的唇角是一丝无奈,说,可她介意。
他的手指轻轻地触碰着椅子扶手,有节奏感地轻轻敲着,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说,我们是兄妹。
安德鲁的眼睛立刻瞪得鸡蛋一样大,一脸“you say what!”的表情。
瞬间,他恢复了平静,说,对不起,我刚才,有损我的专业操守了,我不应该有这种表情。
他喃喃着,像是安慰凉生,更像安慰自己,说,如果你们是正常人,没有心理问题,也不会找心理医生的。
凉生低头,看着手中的水杯,淡淡倦倦地一笑,一副评说由人的表情。说,后来才知道,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安德鲁长松了口气,突然,他又坐直身体,问,你们上过床吗?!
凉生正在喝水,没收住,一口水喷了出来。
安德鲁坦然而直接,说,我只是想知道,你们上过床没有,做爱!make love!如果有,是在你们是“兄妹”的时候吗?你知道,逾越伦理和禁忌,这也是会造成病人的心理与人格障碍的原因。
凉生看着他,说,没有。
安德鲁并不放弃,说,现在呢?!
凉生说,没有。
安德鲁一副“你这个虚伪的骗子”的表情,他依旧记录着,姿态专业而敬业;但嘴上却不依不饶,问,那你们两人最亲密的行为到什么程度?
凉生的思绪突然飘向很远,很远,眸子里的宁静的光,让他看起来像一个陷入旧日时光的少年,他说,我吻过她。
安德鲁依旧坚持他们曾逾越过禁忌的推测,眉毛挑了挑,问,吻……到什么程度?!全身……
凉生看着他,平静,认真,说,只是一个吻。
安德鲁也看着他,如被莎士比亚附身,咄咄逼人不肯相让,说,十多年禁忌之爱!像罂粟一样冶艳致命诱人!像同与魔鬼交易一般出卖了灵魂!只是一个吻?!
安德鲁很想说,亲,你当荷尔蒙是个死的?!但为了表示自己是有职业道德的,他还是决定说得更委婉一些,所以,他说,那你确定你爱她,或者你确定你爱的是女人?不是什么其他性别?
凉生一字一顿地说,我确定。
安德鲁还想开口。
凉生直接让他没了开口的机会,他慢条斯理地说,否则,你觉得,我们两个,深夜在此,进行过深入灵魂的交流,还穿戴得这么整齐的机会有多大?
安德鲁被噎住了。
老陈捧着一杯参茸汤走了进来,一脸“我其实什么都没听到”的表情,对凉生说,先生,时间不早了,就是倒时差,您也该休息了。
安德鲁迅速收起记录,看了看老陈,对凉生说,呃,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