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宛如水银般华丽,倾泻而下,替代了原本的万千星辉。
白色的窗纱,在月光的流华中,色调显得格外的寂冷,就如她床边那个男子一样,明明温润流转的眉眼,却给人一片寂冷的禁欲感。
他终于再次安顿她睡下,又将小绵瓜抱回她自己的房间里。然后,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关掉灯,转身离开。
空留一室关不掉的白月光。
走到书房门前,他下意识地扶了一下肩膀,皱皱眉头,似在缓解某种疼痛;刚刚她那骄傲的尖尖的小下巴,就这样毫无忌惮地搁在他的肩窝里,然后,纵声哭泣。
老陈候在门前,一抬眼见他,连忙问,先生,您肩上的伤是不是又……
他语气淡淡,没事。
然后,他低声问,查了吗?
老陈也跟着他压低声音说,查了。
然后,老陈瞥了一下书房内,说,这次大少爷来巴黎纯属度假,与公事无关。更不是为程家的海外股份来的,所以,先生你不必太担心。
他站直,转眼看看老陈,笑,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老陈愣了愣,说,先生这次来欧洲,悄悄购买程家海外股份,不就是剑走偏锋,为了将来出其不意,掌握程家的控股权吗?
凉生斜着眸子,看着他。
老陈兴奋下,有些不加遮掩起来,说,先生果然心细如发,程家现在都盯着国内。外戚旁支的都盯着程老爷子的身体,而程家内部的焦点还落在您给他们制造的收购綦天动力的表象上,焦头烂额中,谁还会去想海外的这些散股一旦集中到一个人手里,如果国内再有内应股份,那势必……
凉生依然看着他,眸子里的冷静渐渐让人生了寒意。
老陈的声音便渐渐低下去,直到收声,他突然有些吃不准眼前这个人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只能试探着干笑,我又乱说话了。
凉生只是看着他。
半天,他才开口,说,我始终是程家一分子。这么做,也只是担心外公身体,若旁支外人有所异动对程家不利时,我们能有所助益。未雨绸缪罢了。
老陈虽心里不肯,但还是点头说,是。
凉生从老陈身边走过,紧紧抿着的唇角,是一丝决绝的弧线。
风雨飘摇的三亚旧地,他发过誓的,他们姓程的,所欠姜生的,他这辈子要他们百倍!千倍!来还!
以卵击石也好,绝地反击也好。
他始终是兽,哪怕被囚禁在铁笼里,拔去了爪牙,鲜血淋漓,却始终要奉还笼外那个得意洋洋把玩过他的沾血带肉的爪与牙的人!
哪怕穷此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