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奕凡虽然说好简办,可还是整了一个车队,将安迪一行从机场接到办证大厅,通过关系顺利将结婚登记办了。
包奕凡眼巴巴地看着安迪签下字,落笔无法悔了,才开心地大笑:“我终于可以跟你提一个憋在心头半年的无理要求再不怕你跑走了。”
“以后不许对别的男人笑?”曲筱绡快嘴插了一句。
“这不可能,我首先要对老谭笑。”
老谭闻言得意地笑。
包奕凡赶紧道:“安迪,以后你的衣服还是我替你买吧。”
了解安迪的人全都大笑,安迪却尴尬地瞪向一个角落,那里,老包陪着魏国强鬼鬼祟祟地也在笑。所谓的迁怒。魏国强见此,只得微笑溜走。老包一看,不得不跟上。可心里又不舍得缺席儿子的大事,不免走得一步三回头。安迪看得柳眉倒竖,这家伙挟持包家父子。老谭见此附耳轻道:“安迪,认清现实。这儿除了你,没人敢得罪他,这些滋味我都尝过。不要为了他影响你跟小包的关系,也从今开始严厉叮嘱小包拒绝他的诱惑。开心点儿,别让人猜疑。”
包奕凡见朋友们都疑惑地盯着两个人消失的方向,尤其是曲筱绡两只眼睛滴溜溜转得太欢快,连忙假装对安迪道:“我都没通知他,他怎么知道的?还带着个老客户,我都没法对他有说法。”
老谭笑道:“你们父子这架打的,我看你包公子纯粹是撒娇,打量你爸不敢有反抗。安迪,你别让表象迷惑,替包公子生隔壁气。你这角色,以后是个和稀泥的。”
众人都清楚包家父子的矛盾,听了都暗笑。曲筱绡更知道安迪不善掩饰,居然比包奕凡还七情上脸,也笑,但她明笑,非常不靠谱。唯有曲母轻声感慨,“刚结婚时,当然都是千依百顺的。”
“现在有女儿对你千依百顺,你花一样的女儿欸,比臭老头强多了。”
“小赵很不错。我很放心。”
“妈,不许说‘我很放心’,我听着怪怪的。”
“好,不说。可我还是得说,小赵很不错,不藏奸,有骨气。”
“比包总好,是吧?”曲筱绡偷偷地问。
“确实好,不是我偏心。”
“𡂿耶!”曲筱绡抱着她妈妈欢呼。
安迪见了,好生羡慕,对身边的包奕凡道:“看臭曲曲跟她妈妈那身体语言,一看就知道是母女,谁都不会错认。”
“血缘很奇怪,具有天然亲和力。我心里一边对我爸咬牙切齿,一边有什么大事先想到他。昨天我提醒他,该到一年一度做肠镜的时候了,他一听鼻子就塞住了。可我决定继续厌恶他一阵子,省得他一放开又滔滔不绝给我讲人生课。”
“老谭说你撒娇,一点没错。”
“可我不撒娇一本正经时候,听的训导更多。魏先生已经训导我两天了。课余时间听老谭打电话叮嘱这个叮嘱那个,刚刚曲曲妈也拉住我要我千万不要辜负你。所以你不用羡慕曲曲,爱你的人更多。”
“咦,老谭和曲曲妈都没来叮嘱我呢,哈哈,我明白了,他们全都不放心你。真开心,那么多人替我撑腰。包子,你觉得领证前后有什么不同没有?我好像觉得……好像更觉得……”
“觉得什么?”
“说不出口欸,你心里有没有一种说不出口的变化?好像都挺十三点的。”
包奕凡想了会儿,哈哈大笑,“有,你一说我也感觉到了。好像以后不用在你面前装逼了。”
两人自顾自地交头接耳,手挽手走得飞快,亲友团却跟在后面只能大呼小叫,发现两人都不看路,反着停车场方向不知走哪儿去了。
老谭一直心无旁骛地捕捉着这一对的任何表情动作,一直看着他们钻进包子的跑车,与一帮朋友轰鸣而去就餐,才悠闲地走近一辆黑色奔驰,里面老包和魏国强已经等他很久了。老谭掏出两百元钱拉开驾驶座的门,可一眼却看见坐驾驶位的是老包,魏国强则是坐在副驾驶座。他连忙将钱收回袋里,拉后门坐入。“哟,包总亲自开车?这待遇太高了。那我可以不支开司机了。”
魏国强回头对老谭微笑:“有劳你。”
“老魏别见外,这本来就是我分内事。包总,今天起,我们一车三个就是亲家了。他们小年轻不方便说的,我们亲家对亲家可以说。老包,我对你有个不情之请:派专人盯住你儿子,绝不许他有外遇。如果有了,你别声张,千方百计把第三者弄消失,手续上的麻烦我和老魏会援手。这件事你如果为难,那么我派人来做,老魏一定也很愿意帮我,但你未必乐见有外人隐身你们父子身边。”
老包在本市是可以横着走路的,可问题是眼前两个却都正好是压他一头的人。他只能忍气吞声,“两个孩子已经走到一起,他们都是聪明人,知道自己的路该怎么走。我们还是乐观其成吧,他们一定不喜欢我们插手。”
“我了解安迪,我一直希望安迪选择专业人士,社会关系简单,为人略单纯。小包很优秀,超出我的希望太多,所以我才替安迪担心。老魏你看呢?”
魏国强道:“这个问题上,我跟老谭意见一致。安迪完全驾驭不了小包,两人不是一个量级。我必须管起来,这辈子都不敢放心。具体还是请老包斟酌执行吧。两个孩子最认可的还是你,你多辛苦多担待一点。”
老包只能违心地道:“应该的,应该的,养儿子就是一辈子举债,眼睛一闭才能放手。我们找个地方吃饭,边吃边谈。”
魏国强这才靠到椅背上,长吁一口气,“呵,总算平安结束一桩心事。老包,我们随便吃点,吃完我得绑架你去省城见几个同僚,你是地头蛇,帮我参谋参谋。老谭有没有空一起去?”
老谭笑道:“我不知多想跟,可我下午机票回去,晚上直接飞出境。”
“哦?飞哪儿?”魏国强随口问一句。
老谭笑眯眯地道:“秘书还没告诉我。”
魏国强一笑作罢,知道老谭为了安迪不愿跟他走得太近,他倒反而敬服。刚刚表现踊跃的老包则是讪讪的。
而小范围的新婚酒宴现场,包奕凡与安迪始终黏在一起,窃窃私语,三句不离“我爱你”。
关雎尔一整天都无心工作,幸好这个季节他们工作稍清闲,她可以准点下班回家。她打车回家,很不幸,上的这辆出租车椅套很脏,车里有股浓浓的油腻味儿,关雎尔恨不得站起,怕板结的脏污沾到裤子上。可惜车身不够高。但快到欢乐颂大门时,关雎尔立刻大无畏地趴下,她甚至连稍微抬头往车窗外巡视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她忍着臭气,指挥司机往小区里面开。等付款下车,她忍不住找个角落干呕起来。
关雎尔难受得肝胆俱裂的时候,耳边却传来风言风语,“哟,有了?曲小五,白粉丝,快来看,关阿姨有了。”
关雎尔抬眼一看,果然是曲筱绡坐一角喂野猫呢。“胡说八道,你不是去陪安迪吗?呕……”
“陪完立刻一起飞回来,他俩不知去哪个酒店猫着度蜜月,把我扔了。喂,出门向右,有药店,去买个验孕棒。”
“才没有呢。”关雎尔急得上气不接下气,“车里味道太难闻。而且我刚才趴猛了,嘴巴凑到污垢上,脏死了。”
“干吗趴下?”
“唔,没什么。我上去啦。”
曲筱绡疑惑地看着关雎尔的背影,好不容易才想到,难道是趴下避开谢滨?曲筱绡连忙将猫粮倾囊而出全喂了,快步跑到门口探视。看来看去,微黑的夜色中并没有谢滨的身影。曲筱绡大惑不解,不是该谢滨做贼心虚吗,怎么现在反着来了?正疑惑着,见到赵医生的车子进来,她欢快起来,立刻将关雎尔抛到脑后。
赵医生直到进了2203的门,才将一只袋子取出,交给曲筱绡。“你明天去银行办保险箱,顺便把我这些家当也收进去吧。”
“哇,你家当很厚实欸。”曲筱绡边说边翻出来看。
“擦,都是无形资产,放着不会利滚利,可遗失了又很不方便。”
“哇,博士,博士欸。Hello,有本我认识的房产证,哈哈。嗲赵,我把你这套房子整整出租吧,租金交按揭。”
“回头我被你赶出去就没地方住了。”
“宾馆又不会关门。你把按揭银行的卡交给我,我替你打理,保证你比过去轻松。”
“行,这张,密码也给你。”赵医生抓过包,将银行卡交给曲筱绡。
“好了,我明天跟妈妈一起去她委托的中介走一趟,把那些店面房主权租金都转移过来,就去银行办保险箱。”
曲筱绡话音刚落,她房间客房床上一个人猛的坐了起来。原来她妈妈从安迪婚礼回来觉得累,与女儿在各自公司分手后本来想回家睡,可想到那臭老头就来气,便偷偷摸到乖乖女儿家里。两个人进门时候她就醒了,赖床上懒得起来,听一对小儿女说话。可一听到曲筱绡竟然违背她叮嘱将一叠房产证都告诉了赵医生,她惊了,再也躺不住。可又不想这时候情绪激动地出去,只得在屋里深呼吸。
外边,赵医生跟曲筱绡道:“想起一件事,你医保办了没有?”
“办医保就一定得领工资,领工资就得养老金公积金什么的都交,还得交个税,很大一笔支出,很不合算哦。你知道,企业养老金又指望不上的,白交那么多钱干吗。下面员工的不得不办,我自己的就算了。”
“去做吧,我每天看许多人为医药费犯愁,见过几个为医药费破产的,你不要托大。这事听我的。”
“好吧,真讨厌。”
“想起来了,我工资卡里好像存起一些钱了,总活期存着不合算,怎么处理好?干脆也交给你吧,同样密码。”
“行。你每个月交给我一次。”
“哈哈,一季度交你一次还差不多,一个月才攒下多少啊。嗲管家婆,走,吃饭去,我请客。”
曲筱绡“哦耶”一声跳起来,却耳听敲门声传来,她下意识看向大门,愣一下才发现声音来自屋里。扭头看向客房,却见妈妈懒懒地探出脑袋来,正冲她招手。曲筱绡一惊,“你怎么在?”
曲母将女儿拉进门,冲赵医生笑道:“小赵,我跟筱绡说几句。”
“行,你们慢慢说,我先下楼。”
曲母笑眯眯看着赵医生出门,才问曲筱绡:“你把我给你的房产证都跟小赵说了?”
“不仅说了,还看了。”既然妈妈知道了,曲筱绡索性都说了。
“你……你怎么……平时见你挺精明,忘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吗?他可以轻易拿这事做把柄,随时跟你爸串通。”
“不用防老赵,老赵才清高呢。”
“人心会变。别看现在一百个好,转眼翻脸不认人。你……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太轻率,太轻率。”
“不会!我说了,我认准老赵!妈妈你别急,你安下心来想想老赵为人,他是个一心一意、光明正大待人的人,再怎么变,他这品格也不会变。我认准他!”
“你现在当然……”
曲筱绡不耐烦,抓起被子一跃扑上去,将妈妈扑在床上,惊得她妈妈在被子下大叫。“妈你躺着慢慢想,我去吃饭,完了给你打包好吃的来。”
“死小囡,放开我。”
“妈妈,我爱你,你为了我好好想想。”
“我跟你们一起去吃饭,我买单,让我再看看小赵。”
“不许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曲筱绡这才起身,嘻嘻哈哈放妈妈出来。曲母怒目而视。
关雎尔几乎是前脚进门,后脚那小黑屋的门就砰的合上了。关雎尔愣愣站了会儿,也连忙将2202的门关上。说起来,她还从没见过小黑屋新租户的模样。她虽然心情很不好,还是上去敲敲门,表达一下善意。“我是住阳台那屋的关雎尔,昨晚谢谢你没有透露我的行踪。”但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完全无视她。关雎尔想了一想,将手收回,不再敲门。她想,如果此时有陌生人在2202敲门,她也不会应声,她满心忐忑。
屋子里静得吓人,关雎尔都没有感觉到饿,仰躺在床上发呆。她想不明白,很多很多的为什么,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可又总是不敢深想。她唯一敢想的是,谢滨为什么等在另一扇大门的门外,是巧合,还是谢滨神机妙算,或者甚至是什么感应?她很多想法,可更多时候倒是发呆,什么都不想。只觉得前路墨黑一团,没有了希望。
突然,她的手机响了。关雎尔才想到今晚爸妈飞来。她连忙拿起手机,果然是爸妈已经入住小区附近的一家宾馆。她穿上最臃肿的外套,低着头冲出去。希望别人认不出她,她也不想看到有谁在大门口,她宁愿做一只钻沙堆的鸵鸟。
关雎尔是硬着头皮敲响房间的门,来开门的爸爸一看女儿就惊道:“怎么了?你真跟小谢……”
关母从洗手间里洗着脸冲出来,一见也惊了,“黑眼圈,痘痘,没精打采,哎呀,又得保养好几天才消得掉。赶紧喝白开水排毒。小谢呢小谢呢?”
“早上不是短信你们了吗,分了。”关雎尔说话间,关父早斟上白开水,又细心开一瓶矿泉水调温。关母赶紧洗完脸,胡乱护理一下就作罢,拿出面膜细心给女儿做保养。
“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分的?好好的为什么分?说给妈妈听,别是小谢欺负你老实吧?”
“昨晚你们打来电话没多久,我们撞车了,人没受伤,可分了。就这样。”
“小谢气我们去他老家调查?你怎么连这种事也告诉他,不会瞒着吗?他生气了?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谁家嫁姑娘不是查男方祖宗十八代的。他除了公务员编制,还有什么好?……”
“妈……”
关父连忙和稀泥,“小谢不错,基本上跟他写的一样。他写得还是很谦虚的,没写他从小很刻苦上进,他中学老师挺赏识他,他们邻居也说这孩子好,懂事。懂事的孩子不会单纯到因为我们去一趟他老家就分手吧,还有其他什么原因?我们也可以跟他谈谈,解释一下误会。”
听爸爸一说,关雎尔不知怎的,肩膀一垮,整个人松软下来。才发现自己一直在担心,曲筱绡说的调查调查什么的,还是在她心里生了根,只是她不敢多想。“不用解释了,还有其他误会,越僵局越误会,反正现在分手了。”
“哪有这么容易分手?总有一线生机的吧?现在公务员编制的小伙子多吃香啊,我们单位一个同事女儿才只是找个事业编制的老师呢,我们同事就舍得贴新房头款贴新房装修,男孩子什么钱都不用出,现成得到一个老婆。你工作不稳定,不是铁饭碗,找个公务员稳当一些。我看小谢还过得去,比你们高中林校友是差点儿,但好歹他家继父公务员,亲娘事业编制,以后都不用靠他,你别发傻说不要就不要,外头多少姑娘倒贴着要嫁他这种人呢。给妈妈小谢的电话,你脸皮嫩,妈妈替你去说。”
“不要,我跟小谢没那么简单,分了就是分了。我走了,回去睡觉。”
关雎尔横下一条心要走,关母反而软化下来,“好好,你别走,我们不说了,你今晚睡这儿,妈妈跟你爸挤一挤。我们又几天没见啦?妈妈可真想你。你看,妈妈一不管着,你脸上就乱长痘痘。”关母一边说,一边给关父一个眼色。于是,关父也劝说女儿留下。关雎尔其实也不想走,她今天失魂落魄,不知多想跟亲人待一起,只要爸妈不说那话题,她怎么舍得走。再说,她怕回去大门口遇见那人。
但她不知道,等她睡着,她妈妈就起床,摸出她的手机,熟练调出谢滨的号码。
一顿晚饭吃得简单舒适,连食欲全无的曲母也动了好几筷子。虽然曲母是桌上三个里面动筷子最少的,可她还是自觉地摸出钱包给晚饭结账。但这一次,从来都是理所当然地吃她喝她用她的女儿,却伸手阻止她摸出钱包。“让老赵来。”
曲母笑道:“要是小赵的人品水平能结账用,我当然让小赵来。他拿医院发的那些工资怎么够我们折腾。”
赵医生立马将钱包揣回兜里,“呵呵,那就不客气了。”
曲母一愣,看看女儿一脸见怪不怪,不禁笑道:“还担心你不自在呢,这样好,这样好。”
“对啊,跟妈妈在一起,不吃大户吃谁。”曲筱绡还是留意了一下赵医生的神色,见他真的无所谓,才放心。以前的一次分手正是与付账有关,她有点儿风声鹤唳。随即回想起赵医生麻溜儿收回钱包的动作,放心地笑起来。
赵医生对曲母道:“向伯母汇报:以前我不自在过,可既然最终决定跟曲曲在一起,就不能光顾着自己的狷介,把曲曲的生活水准往下拉。我们两个在努力磨合,只要两人都多为对方着想,别都由着性子胡来,很多问题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嗳,小赵,好!”曲母忽然想到什么,侧着脸皱起眉头陷入思考。
赵医生不知所措,见曲筱绡也是一头雾水,两人挡住脸背着曲母眉来眼去打哑语,最终曲筱绡拍板定论:“没你的事。”赵医生拉住曲筱绡,不让她打扰曲母的思考,两人安静喝茶。
曲母没多会儿就一笑恢复正常,眨眨眼睛笑道:“刚才在家里,我倒不是有意偷听你们两个说话,只是刚睡醒,又听你们有商有量怪好听的,就不想起来了。小赵说多为对方着想,想不到你们两个年纪小小的,都做得很好,我看着很放心。可是我想起一件事,唉,我结婚后停薪留职跟你爸一起做个体户。后来那家老单位改制,不许再停薪留职,要我决定要么回去上班要么辞职。我老单位效益好福利高,二十多年前的个体户虽然赚了点儿钱,可谁又知道政策会怎么变呢,到底是不稳定。我当时当真难以决定,回家跟你爸商量。你爸跟我一起分析了各自利弊,最后你爸让我自己作决定,他说他不插手,免得以后被我怨。我想想呵,刚才你们两个,筱绡觉得自己理财本事好,很干脆把两个人的事都揽身上,小赵在医院里看得多,一口决定医保非做不可,都是一心一意把对方的事当自己事,不怕担责任,不怕惹是非,两个人一条心。再想想我跟筱绡爸,原来他从来没有跟我一条心过。唉,我才明白啊。”
曲筱绡听着发愣,对赵医生道:“我对你一心一意了?”
赵医生谨慎地道:“我们两个出门,你看帅哥我看美女,不晓得多离心离德。”
曲母道:“你们不用打马虎眼啦,我举的例子可能是小题大做,究竟如何,我心里已经清楚。”
“妈,其实你心里一直清楚的,要不然怎么会买那么多店面房。”
赵医生忙道:“我去个洗手间。”
曲母看着赵医生的背影,道:“以前是感觉很不好,现在是弄清楚怎么回事。本来还想,他也为难,总不能扔下那边的两个儿子,一个人精力有限,照顾了那边两个儿子,就得疏忽了我。现在想想,不是,他从来没有一心一意对我好。既然这样,我还守着他干什么。”
“唔,离婚?不要。”
曲母叹道:“我也不要离婚。都大半辈子过去了,还折腾个什么。好了,筱绡,我只要想明白就不会钻牛角尖了,你放心。”
曲筱绡惊悚地问:“妈,你是不是打算出手啊?再也不客气了?”
“我才不高兴陪他耗,看得起他才跟他计较。这几天你有时间多跟妈妈打打电话,妈妈心情还是不大好。妈妈很快会正常,以后怎么过,等正常了再说。”
“我们今晚还是去你那儿过,我和老赵宁可麻烦几天,舍命陪你变正常。”一边拨通赵医生的电话,“老赵啊,你可以从厕所钻出来了。”又问她妈:“爸爸有没有小金库?我去骗点儿来用用,给你出气。”
“呸,你想骗钱就骗钱,别打我的旗号。”曲母说着倒是笑出来,“好吧,你跟小赵这样很好,要是能早点结婚就更好。”
曲筱绡立刻让开身去翻白眼,“我们现在这样挺舒服,省得你们都来指手画脚。还小筱绡,小小筱绡呢,𡂿,你当我是老鼠精,一窝一窝这么能生啊。我还想好好玩几年呢。”
“你生了孩子,妈妈可以帮你带。”
“去,你也玩你的去,别才放下臭老头,又背上你娇滴滴女儿。你不会自己玩啊?”
曲母哭笑不得,“早结婚,我帮你骗出你爸所有私房钱。”
曲筱绡顿时眼睛亮了。赵医生正好外面旋一圈回来,见此便知曲筱绡又有鬼主意上头。
樊胜美起床时听见门外有声音,想到关雎尔昨晚在爸妈那儿过夜,顿时好奇心起,蹑手蹑脚下床,轻轻打开门,果然见新房客正在烧开水。看上去眉清目秀的一个小姑娘,短发,两眼看向樊胜美时没有热度,完全是看路人甲。樊胜美只能也没什么客气了,公事公办地道:“姑娘,我们商量几个问题。第一,我们这儿的电费和物业费是三个人平均分摊,原本都是交给我,由我凑齐交给房东。现在你新来,打算怎么办?”
“我直接交给楼下中介。第二?”
“卫生间和公共部位的打扫,原本是每人轮到一天。你同意吗?同意的话,今天就是你的轮值日。”
“还有吗?”
“没了。”樊胜美忽然心里生出一丝虎头蛇尾的感觉,完全无法再与那女孩继续说下去,只能转身回自己的窝。她都不知道女孩在她身后怎么看她。此时她想念起邱莹莹的好。但她还是忍了忍,没敢去招惹邱莹莹,免得破坏好不容易没有干扰的周末。
反而邱莹莹打电话来,一接通,就放机关枪似的大叫:“樊姐樊姐樊姐别挂断,我道歉,我道歉,我道一百个歉,我上回说话太忘恩负义了,你生我的气很应该很应该。”
樊胜美只得笑道:“前天晚上我们22楼出大事,我没空理你,你也别放心上哦。你不出去走走拉拉肌肉?”
“等会儿我妈烧好菜,我打算去医院给应勤送去。他说他妈妈吃医院食堂都吃反胃了,宁可吃榨菜下饭。前天晚上出什么事了?我发现我都快脱离组织了,你们别都不理我,前天晚上我后来打关关电话,她也关机。”
“事情已经过去了,还是不提起最好。你什么时候去上班?”
“本来打算礼拜一的,可应勤礼拜一出院,我得去接他啊。樊姐,我这两天恢复得真快,真的,心情好,就像吃仙丹一样。樊姐,真想念你和关关哦。等应勤出院我们去办结婚证的时候,我们吃一桌吧。”
“好啊,我想就是下礼拜了吧,先恭喜起来。敲定日子提前告诉我,我好准备礼物。”
邱莹莹这才放下心,樊姐没有抛弃她。她回到厨房帮妈妈做菜,做家乡的特色菜,估计应妈妈一定喜欢。
关雎尔在父母的簇拥下起床。还没睁开眼睛,妈妈就把叠得方方正正的衣服摆到面前,一杯温开水也送到嘴边。关雎尔闭着眼睛喝完水,就听妈妈肯定地道:“昨晚面膜做得有效果,几颗痘痘消下去了。再接再厉。早饭后去拿你那套贝印的美容工具,两粒熟的可以挑出来了。”
“爸爸呢?”
“我让你爸爸先去吃饭,省得你起床缩手缩脚不自在。”
关雎尔嘟嘟囔囔地起床,妈妈早已将宾馆提供的牙刷拆开,方便她使用。她刷牙时候,妈妈硬是开门进来,追着说话:“昨晚你心情不好,也没睡好,妈妈就不再问你了。其实妈妈一看小谢的简历就不喜欢。离婚家庭出来的孩子我们见过几个,总有一些说不出的小问题。不是妈妈偏见……你尽管刷牙,别吐出来,听妈妈讲下去。”
关雎尔很想阻止,可满嘴牙膏泡泡,无法说话,水杯又被妈妈摁住,不让她用,她只能乖乖继续刷牙。
“可再不喜欢,他小谢总是你喜欢的人,又是公务员,还有最关键的大问题,你也不小了,毕业已经快两年,你一个人都没领回家给我看,我心急。我前阵子托海市的朋友帮你在单位里物色个好男孩,结果她怎么说,她说她单位稍微平头整脸的小伙子都有主了,倒是一些很好的小姑娘都三十岁了还没嫁出去,她们还满大街找呢。看看我身边也是这种情况,我心里更急。你的工作虽然还行,可太忙,人家找老婆的不要你们这种中看不中吃的,你长相也……唉,你再不努力,这是一年比一年难,就奔着剩女去了,知道吗,不是妈妈威胁你。想想这些,我和你爸爸只能勉强退一步,去实地调查一下小谢。现在看看还行,小伙子挺上进。关键是你们还有感情。你不用担心什么分手不分手,有感情的没那么容易分手,妈妈是过来人。今天我们想办法见小谢一面,当面再考察一下,我们总比你有眼光。好了,你漱口吧。”
关雎尔总算嘴巴得空,连忙漱口了道:“我不是没人追,还有别人,真的。比如林师兄,李朝生。”
“李朝生爸妈干什么的?家里有没有兄弟姐妹?老家哪儿?”见女儿答不上来,关母就了然地道:“那些都不算。”
关雎尔愤然洗脸,无言以对,她没法跳出妈妈手心。
等洗完脸,妈妈的手机响。关雎尔连忙将洗手间门反锁,落个清静。但没一会儿,妈妈就在门外喊:“你爸刚跟小谢联系了,他一会儿到。”
“什么?你们!”
“你看,我说分不了。要是真分,他怎么会答应来?你爸才解释两句他就答应来了。我说你啊,改不了的内向,豁不出去。才多大的事儿啊,吵几句嘴,能说完就完了吗。”
关雎尔不语,可她心里明明蒸腾起了欢乐。
邱莹莹拎着一袋妈妈刚做好的菜去医院。她妈妈非要陪她去,她说打个车就行。可真到了路上,一想到打车费就心疼,她还是决定坐地铁。因为早,又是周末,地铁还不算人山人海,可她还是被挤得心惊肉跳,怕伤口加剧。她心中后悔死。
医院住院部的电梯照例是人山人海。她又一次被挤得心惊肉跳,好不容易到了应勤所在的楼层,她连忙走出门。走她前面的是一个拎行李包的中年男人。她跟着中年男人走过长长的走廊,找到病房,几乎是前后脚地走进门。在应家母子的欢呼声中,邱莹莹发现问题糟了,那中年男人竟然是应勤爸。
应母拉起邱莹莹的手,笑道:“真巧,你们竟然一起进来。这就是小邱。他爸,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来?”
“反正今天明天休息,索性连夜赶过来,跟你们住两夜,礼拜一起办好出院我再走。”应父一边说一边打量小邱,“这是小邱?我们电话倒是打过两次了,面还是第一次见。别怕,我不吃人。”
大家都笑,可小邱硬是笑不出来,她想逃,可她不能逃,只能挤着微笑。应母接了她手里的袋子,笑道:“你妈一大早做了这么多菜,正好他爸也来了,我们一起吃。帮我谢谢你妈。”
邱莹莹依然不敢应声,还是只能笑。应勤见了忍不住大笑,“小邱,你天不怕地不怕,竟然怕我爸。我爸一来你就没声音了。你来正好,我刚好想出怎么优化一下你的手机。你手机给我。”
邱莹莹赶紧冲应父笑笑,溜到应勤床头边。应父有点诧异地看着,对应母道:“跟我想的不大一样啊。”
应父说话也没避着邱莹莹,邱莹莹一听心虚,忙冲应父一笑,可这一笑充满鬼胎。又手忙脚乱的,一不小心将床头柜上放的水杯扫到地上。幸好是Lock密封杯,没有摔坏。她连忙在手机打出一行字给应勤看,“我怕你爸,话都说不出来了。”
“干吗怕我爸,我妈才凶呢。爸,小邱看见你连话都不会说了。不过小邱看见妈妈话也少了许多。”
邱莹莹又打一行字,“要不我回去了吧。”
“不要,好不容易等你来,比打电话好多了。你坐下嘛。”应勤往床里面挪,让出位置给邱莹莹坐。
应母招呼一声:“小邱,坐,我跟他爸外面说个事。家里那事儿不知处理得怎么样了。”
邱莹莹知道是前未婚妻的事,忙又站直了,微笑目送两人出去。
应父走到走廊尽头,就迫不及待地道:“不对啊,看着不像啊。”
“你又没见过,你只跟她打过电话。我早跟你说过,这姑娘有点一根筋,性格很外向。”
“不对啊。要不你回去,跟他们说我去找旅馆了。我在门外听你们说话。是不是有人冒充她给我打电话?”
应母一听惊心,“对了。第一次打电话那次,你说她条理分明,我看如果真是她,肯定一把鼻涕一把泪,话都说不连贯。那天她怎么样我最清楚。你提醒我了,难怪一听说是你就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这一说……我们也别偷偷摸摸的,一起回去问问她。也不是什么大事,即使是别人替她说的,也总是她自己的意思。”
“你对小邱的印象是真好。我现在也有点开始喜欢她了,性子直,对人很亲,对我们应勤又很好,听话。这样的孩子不藏奸心,跟我们应勤倒是合得来。只要她理由说得过去,我们也别计较了。”
两人商量着回去,见小两口本来轻轻地说得好好的,一见他们进来,邱莹莹就站起来又只笑不说了。
应家父母一出去,邱莹莹的手就被应勤握住了。应勤很激动地说:“医生跟我说,星期一肯定可以出院。我终于可以出院了。星期一你来这儿接我,还是在家等我?”
邱莹莹看着应家父母出去的门,有点儿心不在焉。于是应勤手上使劲了一下,她才回过神来,看了应勤一会儿,才回味过来。看着应勤专注的眼神,那眼神,仿佛过去初识时,两人只有对彼此的向往。因此,邱莹莹才敢鼓起勇气,轻声道:“我好想来医院接你。可你如果希望我在你家等你,我会跟妈妈炒几个菜,做一锅腊肉饭,等你出院回去吃。反正都看你的意愿了,我没意见。”
“我还是希望你跟过去一样主动安排好所有的事呢,我最喜欢省心了,最好什么都不管,只要专注做我的程序就行。”
“我也想啊,我好愿意承担起你的所有。可是我怕你爸爸妈妈不乐意,我好怕你爸妈,真怕他们不喜欢我,怕他们替你做主不要我,我已经尝够失去你的滋味了,我害怕,你已经看到我连话都不敢说,就怕说错。你帮帮我。”
“原来你怕这个,我还以为你怕我爸爸的拳头呢。”应勤听了笑,“真的别怕,我爸妈很讲道理,从不冤枉人。”
邱莹莹一直眼巴巴地等着应勤豪气万丈地说一句“我保护你”,可一直没等到。她有些失望,可一想到应勤曾以肉身挡住别人的拳头而救了她,便又对应勤充满希望。她干脆直接说出来,免得应家父母说完话回来,她又没机会。“你爸妈当然讲理,但我怕做错。我年轻,很容易做错事。我很怕……你知道,就像足球,临门一脚给踢飞了,然后我再也跟你无缘。应勤,你能替我想象一下我无法跟你在一起的后果吗?我们上回分手后惹出多少事,不说心里受的打击,光说这次,我俩差点没命。而且……其实,你离开我的那阵子,我有命跟没命也差不多了,你知道的。”
邱莹莹一想到应勤离开她的那段日子,就满脸幽怨。她也不怕说出来,她当时是真的心痛欲绝,她至今一想到就心里颤抖,毫不掩饰地表现在脸上。应勤看得清清楚楚。“小邱,你看上去真可怜。”
“是的,心痛比挨揍更痛。”
“你别怕。我们都已经生死与共了,这点儿小事算什么。你要我怎么做?你有办法。”
“我有预感,离你出院的日子越近,我越不能出错,因为你爸妈都在,只要我一出错他们立刻就能否决我。所以从看见你爸爸那一刻起,我意识到,决定性的时间到了,我再也不能说话。我必须杜绝一切错误,从今天起做个闷嘴葫芦。”
应勤完全赞同,“是哦,祸从口出。”
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这一刻,他们是战友,他们为共同的未来而努力。
因此,当应家父母回到病房,应勤抢先表明了态度:“爸爸妈妈,我和小邱为了不犯错不分开,我们决定,以后面对我爸妈时统一由我发言;面对小邱爸妈时统一由小邱发言。”
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意料,应家父母一时哑了。他们面对着携手笑眯眯看着他们的小两口,好一阵子没说话。此后,无论他们说什么,都是应勤踊跃应答。应勤每充当一次发言人,都会得意地冲邱莹莹眨眼。他也有不听话的时候呢,这种感觉真好。邱莹莹也非常高兴,她解脱了。担心了这么多天的危险,就这么被她轻易化解了。
樊胜美坐在春日暖阳普照的卧室里打开电脑连上网,在和煦的春天里打个满足的哈欠,觉得生活真是美好,即使接下来要做的是最让她头痛的事,仿佛也可以轻松面对了。她皱着眉头打开法律网站,根据一位律师朋友的指点翻到民事诉讼法,一条一条地开始阅读。可法律条文无比枯燥,即使樊胜美等着急着要用,依然食之无味。很快,樊胜美就意识到窗外的阳光是美白的杀手,她可不能纵容自己暴露在阳光的直射之下。她在防晒霜与窗帘之间摇摆不到一秒钟,便毅然选择拉上有遮光帘的窗帘。
没有阳光打扰的房间似乎一时寂静下来,正是适合深度阅读。樊胜美将诉讼法与自家遇到的事儿作对照,在心里一步步地比画着即将到来的与哥哥的官司。她做人事时曾遇到过官司,但那是公司的官司,她当时并不怎么放心上,公司律师怎么指挥她怎么配合,而且千方百计地偷个懒。等事情撞到自己头上,尤其是花不起大钱请个好律师时,那么凡事只有自己一双小手可以依靠了。
可即使是被逼上梁山,依靠自己的小手这件事依然挺累人,樊胜美坐在枯燥的法条面前抓耳挠腮,时不时开一下小差。即便如此磨洋工,樊胜美还是记下半张A4纸的要点。可是,终于,名正言顺开小差的理由来了。2202的门被敲响,樊胜美知道新房客不会去应门,她亲启銮驾打开门看着外面的安迪和拎着行李的包奕凡,欣喜地笑道:“你们不是在度蜜月吗,怎么回来了?”
包奕凡无奈地抢话:“有人觉得既然在海市,还是回她的22楼更自在舒服。”
安迪笑道:“还是没忍住敲门了,出电梯就想问问你们在干什么。这么好的太阳,在做什么呢。”
樊胜美敏锐地注意到安迪手上依然拴着她送的软陶双杯,她也开心地笑道:“小关爸妈昨晚来,她过去陪着去了。我在看民事诉讼法,头痛欲裂。”
包奕凡道:“你跟你哥的官司?你回家自己打?我可以出借我的法律顾问,不收你费。”
樊胜美若是年轻五岁,闻言一定跳起来。她欢快地道:“真的?包总的御用律师毫无疑问是完全兜得转的。谢谢,谢谢,真不知怎么说感谢才好。”
“小事一桩。能让某人突破她的肉麻极限说出关心的人,我当然需要伸出援手。”
“某人始终认为一纸结婚证是可以野蛮干涉我私权的护身符,他错了。不过这件事我默许。”
“吵死了,两公婆一大早演肉麻戏给我们单身看。”曲筱绡打开2203的门,抱臂倚门而立。“安迪,为什么光敲2202,不敲我的门?你偏心。”
“嗳,你不是必须去你妈妈家陪你妈妈吗?”
“话是这么说,可是……”曲筱绡一声尖叫,“烦死了。我本来还同情我妈,可她只能正常三分钟,今天一早就碎碎念,一直念到饭桌上。可惜老赵放不下他的病人自觉去医院巡房,没人替我挡着,我只能溜。我这么悲惨,你还不来关心我,我心碎了。哎,你们谁知道关关爸妈说了些什么?”
“我们都还没见到关关……小邱给我发短信?”安迪打出手机,而其实22楼姑娘们的手机是同时收到邱莹莹群发的短信。包奕凡见三个女人凑成一台戏了,只能先回2201。
曲筱绡大声念出来:“‘我赢了’,一个感叹号。‘应勤听我劝说,终于和我联手反抗他爸妈的控制了’,三个感叹号耶。什么意思?这妞不想结婚了?”
安迪道:“小邱应该是结婚有望了吧,结婚最大绊脚石被挪走了。”
“凭小邱?她豁出去跟前男友吵一架,能把自己工作都炒掉的,你能指望她?我都懒得说她。”
樊胜美补充道:“应勤这样的人反抗家庭?没那么容易。每个人早就从小被家庭塑造成型,反抗父母等于否决过去的自己,没个伤筋动骨的引子,不做长时间的努力,谁做得到。偶尔豁出去一下不说明问题,也不解决问题。”
“那也不一定,也有人天资聪明,从小就能反抗,比如我。但像你樊大姐这种资质的……啧啧,真是少见,不是我埋汰你。”
樊胜美本能地反击:“你不埋汰我几句,是不是浑身骨头不舒服?”
曲筱绡一肚子的嘲讽,却被安迪动手捂住嘴巴。安迪附耳道:“小曲,不许总高拜低踩势利眼。”
电梯门一响,关雎尔与关母闪亮登场。曲筱绡趁安迪注意力转移,挣扎着说出一句含糊不清的话,“我才没,我是指出真相。”
“有选择地指出真相,已经说明你的态度。”安迪来不及跟关母礼节性地问好,一定要先教导了曲筱绡才罢休。“我忽然发觉,我有责任纠正你。”
“救命!”曲筱绡终于躲开大肚子逃了开去,“人怎么一结婚就变成讨厌鬼了啊啊啊……管好你肚子里的娃,以后我等着看一群小安迪小包总反抗你们的好戏。”
樊胜美连忙跟关母打招呼,可是连关母也不得不将注意力转到闹腾的曲筱绡身上。关雎尔摇摇手中的手机试图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可无果,只得道:“小邱给我发了条短信……”
樊胜美见关雎尔欲言又止,猜到关雎尔这句话背后跃跃欲试的心,轻轻摇了摇头。关雎尔连忙吐吐舌头,做噤声状。但曲筱绡笑道:“小邱?就凭她和应勤两个什么都不懂的还敢联手反抗父母?他们爸妈稍微没管住,他俩差点儿丢命。做人要有良心,大多数爸妈是这世上难得几个真心对你好的人,稍微理解一下他们的苦心就不会做出什么抵抗的事情。爸妈有错就说服他们呗,爸妈又不是不讲理的坏蛋。我总之看不懂小邱,尤其看不懂她拉应勤反抗应勤的爸妈。”
曲筱绡一席话虽然招来22楼姑娘们的侧目,可是正好点在关母的心窝里。因此等曲筱绡接着问“伯母来检查关关的卫生吗”,关母立刻很客气地笑道:“呵呵,不检查,我陪女儿来换件衣服。”然后立刻对关雎尔道:“你自己去拿衣服换上吧,我不进去,免得忍不住查你卫生。呵呵。”
“伯母讲理。我妈常偷偷来查我卫生,老是批我。可她不想想,我们年轻人压力大,工作忙,有时候回家连吃饭力气都没了,还打扫卫生?不能偷袭啊。哎呀,我去搬椅子,怎么老让伯母站着说话。”
曲筱绡话音刚落,樊胜美搬椅子走出卧室。于是曲筱绡笑眯眯地看着樊胜美将椅子搬到关母面前,关母谢了樊胜美,却笑脸对着曲筱绡。安迪下意识地觉得曲筱绡在搞什么鬼,她本来打算进去2201的,这下站住了,得管住曲筱绡。
可曲筱绡根本无视安迪的注视提示,她依然天真地做着鬼脸道:“我猜啊,伯母是不是安排关关相亲啊,我妈也老做这事儿欸,每次还捎带拎着我耳朵逼我换有点儿颜色的衣服,哈哈哈,天下乌鸦一般黑。”
关母被逗笑了,“哈哈,不是,这回不是,你们也认识小谢的吧?”
“啊,见小谢?”曲筱绡意味深长地收住话题。
关雎尔一听外面说到谢滨,立刻探头探脑。听曲筱绡如此,又是如此神秘,心里又乱了。她担心地看向妈妈,果然见妈妈用眼光向她提问,她立刻视而不见,慌忙缩回脑袋。而曲筱绡也是对来自四面八方的各种眼神视而不见,但她泰然自若,完全镇得住场面。如此两个截然不同的表情,让关母终于放下长辈的矜持,小心求证:“你也见过小谢?”
“见过几面,没说上话,不算。听说伯母去谢家调查了一下?”安迪已经瞪视曲筱绡了,可曲筱绡依然不肯放弃。
“哪个做妈的放心得下啊,不去看看怎么行。”关母已经收起所有防备,跟陌生人有说有笑有叹息。
“是啊,是啊,做妈的要是不操心,我们哪里还能平平安安长这么大。没办法,天性。关关现在反对,而且肯定是强烈反对,是吧?以后她肯定会明白。”
关母连忙为女儿辩护:“关关还好,她很快理解我们的良苦用心。”
关雎尔也觉得曲筱绡乖巧得不怀好意,怕夜长梦多,在里面飞快地换好衣服跑出来,挽起妈妈道:“我好了,我们走吧。”
“急什么。”关母一眼观六,双手翻飞整理关雎尔的衣服头发。
“是啊是啊,小谢自己的车子撞了,没那么快就到呢。关关你还没跟我们三个打招呼呢。”曲筱绡的神色越来越鬼。
关雎尔看多曲筱绡的搞鬼,一直等着曲筱绡在自己与谢滨的关系上插手捣乱,却一直没等到,此时见曲筱绡如此,立刻心中条件反射,感觉曲筱绡出手了。她正色道:“小曲,你请适可而止。”
曲筱绡一愣,“你还在认定我会害你?”
“不是。妈,我们该走了。安迪,新婚快乐。樊姐,谢谢你。”
曲筱绡眼珠子一转,却问安迪:“安迪,我要不要说?再不说那是真的害关雎尔了。”
谁都留意到,曲筱绡嘴里的“关关”变成了“关雎尔”,因此了解曲筱绡的都知道曲筱绡要无法无天了。安迪伸手搭住曲筱绡肩膀,当着关母的面她不好捂曲筱绡的嘴,她严肃地道:“做人最好同一套标准。你反对父母干涉私生活,你同样不要干涉别人的私生活。”
“不对,我刚刚就在同意父母为了我们好应该干涉我们的私生活。安迪你说,我是不是为关雎尔好?你也要做人同一套标准。”
安迪才知道,曲筱绡原来是画了一个很大的圈套。她一时哑然。
关雎尔却受了邱莹莹短信的鼓励,严正地道:“小曲,谢谢你的关心,但我既不欢迎爸妈插手,也不欢迎你的插手。妈,你不走,那我先走了。”
关母却松开女儿的手,回到曲筱绡面前,“小曲,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你刚才说的话都很好很有道理。你关心我们关关,我非常感谢你。请你有话尽管对我说吧。”
安迪直皱眉头,原来曲筱绡的圈套不仅圈住她,还圈住关母,获取关母的信任。她只得来句不讲理的:“小曲,从我个人来讲,我反对你的插手。”
“但你昨天在飞机上同意我的观点。安迪,你不能胆小怕事。”
樊胜美虽然知道绝不能惹曲筱绡,可此时硬着头皮插了一句话,“小曲,你比我们很多人有经历有眼光,看问题有独到之处,可很多时候我们真承受不了你的善意帮助。尤其是今天已经够乱了,我们歇歇,好吗?”
“可樊姐,你说我哪件事帮错了?我那是话糙理不糙。”
安迪道:“小曲,你很多时候是拿一团屎塞人嘴里告诉人屎是臭的,你说谁愿意接受。”
曲筱绡冷笑道:“好,我不操心,我再操心就是往你们嘴里塞屎。”
曲筱绡说完,拂袖而去。关母看着2203的门好久。其他在场的大伙儿都感觉要坏事。
等关家母女离开,樊胜美才喘出一口大气。她与安迪不约而同地看着2203的门良久不语。安迪好一会儿才抓抓头皮,郁闷地道:“我给小曲道个歉去,刚才为了平息事端,我话说重了。”
“她刚才说我反抗父母的资质实在是差,你说得对,她就爱往人嘴里塞屎,可屎真是臭的。”
安迪摇摇头,不置可否。
樊胜美看着安迪转身,忽然道:“安迪,请你跟包总说,官司我自己打,不麻烦他的御用律师了。”
“啊?我刚才说话也伤及你了?”
“没,没……我刚也说了反抗父母等于否决自己,难上加难……真是说别人容易,看自己不清。官司不难,难的是我至今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还在希冀外力蒙混过关。我必须承认,我怕看到他们的落魄相,我怕心软,我怕传说中法官的调解又让我身不由己。但我的事,最终能解决的只有我自己。我还是自己来,我得借官司机会巩固我的内心,我得面对。”
“好,我支持。如果需要帮助,请告诉我。”
“请别给我机会。”
安迪点头。再看2203,顿了顿,对大门道:“小曲你这唯恐天下不乱的,你肯定贴着门听着。你滚出来告诉我,你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
曲筱绡果然探出脑袋,但她并没笑。“我生气。我对关雎尔这么好,她却狗咬吕洞宾,她还在狗咬吕洞宾。还有你,安迪!”
“我对你?我心昭昭,天日可表。你再不调整态度,我就不道歉了。”
“你这态度哪是道歉?”
“向你学的。你知道吗,你已经点火了。等下小谢与关家人见面,关关妈会放过小谢吗?”
“我什么都没说,哼哼,我怎么可能说,安迪你也不想想,我怎么敢乱说。早说过不敢管刑警的事儿。”
安迪顿足,“你,你设计圈套……”
曲筱绡得意扬扬地笑,而且肆无忌惮,一点不怕别人生气。
精彩评论
chen 在关关与谢交手的几个回合里,关明显连招架之力都很勉强!谢的心计还是蛮重的,而且处处都雁过一身轻,不愿担责任。不是个适合关关的理想对象!
不仅感叹,老大写得太真了。其实对于一个平常人来说,哪里有那么理想的人呢?什么都理想的精品基本上是看不上自己。与自己差不多的不是这个问题就是那个问题。所以,对于一个平常人来说,如何提高自己处理问题的本事是个多么与是否能幸福息息相关啊!只是现在独生子女,无论有钱没钱,在家都是少爷小姐的,一遇上问题都是父母披挂上阵。唉,现在的关关离幸福还蛮远的,路漫漫其修远兮。
叶子 过度干涉的家长真可怕。话说父母亲情真是怎么都有理,忽视你你也要认那是爸妈,所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过度干涉如关母这种,那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都是为了你好”。
耐大这几个上一辈的妈妈们写得也赞,捕捉得好。应母是行走的活教科书,浑身充满正义的老太太;樊母是你需要她时,人家就本能地懦弱着,她需要你时,人家就无知地凶残着;曲母精明市侩强悍,可惜在男人手上栽了,好在教出一个升级版的曲曲来;邱莹莹的妈是模糊的,是丈夫的背景色;至于关母,老太太算盘打得好,干涉女儿的事情眉头都不皱一下。
SS “小曲,你很多时候是拿一团屎塞人嘴里告诉人屎是臭的,你说谁愿意接受。”
这话说得真经典!很多人都是这样不注意说话方式,虽然受众理智上明白他是对的,但感情上真的很难接受。如果没有足够强悍的神经,常常会弄得连朋友也做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