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兵笑着说:“奶奶的!你跟我家能有什么缘分?你生的是女儿,我即便生个儿子,也不可能娶你的女儿呀!”
高金义叫了起来:“咦!有啥不能的?我闺女现在两岁,等你生了儿子,她正好就三岁了。老话说,女大三,搬金砖!到时候,你们就等着我闺女往你们家搬金砖吧!”
徐晓斌急忙摆手说:“不行不行不行,我不问意!我儿子不能娶大媳妇!我儿子要等孟勇敢的女儿,我要跟他结亲家!”
高金义像个江湖算命的,很认真地说:“徐技师,你想跟谁结亲家那没用,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我们谁也抗不过命,不信你就等着瞧!”
要散场了,孟勇敢却没影了。许兵找了一通,在卧室丛容的身边找到了他。
孟勇敢跟丛容并肩躺在床上,好像真睡着了。连真喝多了的徐晓斌都有些怀疑他了:“奶奶的,他不可能喝成这样啊!”许兵凑到他脸前,看见他的贼眼珠子正在眼皮子底下乱动呢,许兵心中有数了,直起腰来说:“那就让他先睡一会吧。”
高金义转过头来,对倪双影说:“小倪,看来得咱俩先走了。没关系,我护送你,保证把你安全送回去。”
许兵笑着说:“你拉倒吧,你还护送别人呢,别人护送你还差不多。双影,你搀着高助理点,千万别让机关干部磕了碰了。”
送走他俩,许兵径直回到卧室,上前就去拖孟勇敢:“你给我起来。奶奶的,你还挺能装!”
孟勇敢被拖起来,他还在装:“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连徐晓斌都笑起来了,说他:“你好歹也是个连首长了,怎么还能干这么不光彩的事呢?”
正说笑着,丛容醒了。他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揉着眼睛问:“哎,我这是在哪儿呀?”
三人大笑起来。许兵说:“看,人家这才是真的呢!”丛容挣扎着下了床,还是有点站不稳。徐晓斌急忙上前扶住他,说:“你再躺一会吧?”
丛容摇头不干,执意要上楼去。没办法,徐晓斌和孟勇敢只好一边一个,护送他上楼了。
徐晓斌自己回来了,说孟勇敢回去了。许兵正想跟他说说孟勇敢和倪双影的事,徐晓斌突然就不行了,冲进卫生间,“哇哇”地吐了个痛快。许兵递给他一杯温水,让他漱口,又温存地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徐晓斌回过头来,眼里含着眼泪说:“老婆,你对我太好了!我真幸福!不像指导员,回去连口水也没人给倒!那幺蛾子给我们开了门,连问也没问一声,扭头就自己进屋去了。”许兵问:“指导员睡在哪?”徐晓斌说:“睡在客厅沙发上。”许兵又问:“你们给他盖东西了吗?”
徐晓斌说:“哎呀,忘了!我俩当时很生气,气得一刻也不想在上边多待,把什么都忘了。不过没事,他冷了,自己会找东西盖的。”许兵没好气地说:“他站都站不稳了,还能自己爬起来找东西盖?”把徐晓斌安顿好,许兵越想越不放心丛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出了家门直接上楼去了。
门外有人“咚咚”地敲门,莫小娥以为又是那两个人,就不耐烦地爬起来,跌着一张脸开了门。
没想到门外站的竟然是许兵!莫小娥吃了一惊,又吓了一跳,站在门口都不会说话了。
许兵上下打量着她,眼睛里的厌恶一点也不掩饰。尤其看她还煞有介事地披了件睡袍,许兵不由得扯起嘴角冷笑了一下。
莫小娥看到了许兵眼中的厌恶,更看到了她嘴边的冷笑,气马上就不打一处来。莫小娥转身就走,也不管什么客人不客人、礼貌不礼貌了。她算哪门子客人呢?她简直就是个丧门星!丧门星上门,还用得着什么礼貌不礼貌?
许兵望着莫小娥的后背,气得要命。这么不懂礼貌,还假装文明地披着件睡袍,你以为你披着睡袍就是淑女了?哼!想得美!许兵气呼呼地进了人家的客厅。
进了客厅,许兵见丛容果然什么也没盖,就那么缩在沙发上呼呼大睡,茶几上连杯水也没有。许兵的火呼呼就往上蹿,她环顾了一下客厅,也没找到能盖的东西。她连想也没想,直接去了人家的卧室。
正在卧室里看电视的莫小娥着实吃了一惊,又着实有点害怕。她不知道眼前这个脸拉得老长的丧门星要干什么,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靠了靠。
许兵直接走到床边,抱起一床叠着的被子,扭头就走。莫小娥松了口气,真有点搞不懂这些当兵的了,管闲事都管到这种程度了,真是吃饱了撑的!
许兵给丛容盖好被子,又跑厨房去给他倒了一大杯开水,又去卫生间给他拿来一个脸盆,放到他的头下边。干完这一切,她关了大灯,只留了一盏壁灯。她站在那儿又想了想,觉得没什么了,准备撤退。
临出门的时候,许兵不由自主又瞥了一眼卧室,见卧室的门又被关上了,从里边隐隐约约传出唱戏的声音。许兵也搞不明白自己这是为什么,怎么就那么生气,一股火呼呼地就着了起来。许兵几步走到卧室门口,一脚就把门给踢开了。莫小娥再一次吃了一惊,再一次吓了一跳。这次她心跳得更厉害了,因为她看出门口这个丧门星是来找茬的。
许兵一开口就厉声问莫小娥:“我问你,你为什么赖着不离婚?”莫小娥一愣,没想到许兵会直截了当地问这个问题,而且口气还如此恶劣,说出的话又如此地难听。莫小娥火冒三丈,声音比她还高,口气比她还差:“我离不离婚该你什么事?这是我家的私事!你是什么人?你算老几呀?你有什么资格管别人家的私事?!”
许兵一点也没被她的气势吓着,口气依然严厉,内容依然强硬:“我当然有资格了!我是丛容的同事,是他的战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们之间没有私事。我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离?”
莫小娥气愤地掀开身上的被子,从床上跳了下来,光脚站在屋子中央,简直就是歇斯底里:“我什么时候离婚该你屁事呀!用得着你跑到我家来指手画脚吗?我告诉你许兵,别以为你是个破连长,我会怕你!我又不是当兵的,我又不穿军装,我才不怕你呢!我今天跟你说实话吧,你不是盼着我们离婚吗?我还偏就不离了呢!我要天天踩在你头顶上过日子,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许兵笑了,她竟然还会笑!许兵一下子变得心平气和起来,门气也不那么严厉了,她几乎是和颜悦色地说:“好哇,莫小娥,那你就等着瞧吧。等你和你那位外科主任收到法院的传票时,你们就知道什么叫破坏军婚罪了!你不要以为我们会因为害怕影响就忍气吞声,到时候还不知道谁会害怕影响呢!我就不信,你们县的人会黑白不分!我也不信,你父母亲会不爱脸面!你要是愿意的话,咱们就法庭上见!”
说完,许兵扬长而去,临出门,她还不忘又看了一眼正呼呼大睡的醉汉丛容。
许兵干劲冲天地收拾完房间,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她又冲了个澡,浑身轻松、满心喜欢地上了床。
刚躺下来,就听到什么在叫,好像是手机收到短信的叫声。但不是许兵和徐晓斌的手机,他俩的手机都不是这种叫法。那一定是孟勇敢或丛容的手机了,只有他俩在这张床上躺过,肯定是他俩谁落下的。许兵心想,都快十二点了,谁还会半夜三更地发短信呢?除了谈恋爱的人发神经,别人恐怕不会有这种精神头的。那么这手机肯定是孟勇敢的,只有他还有资格谈恋爱,而且他也正好在跟倪双影谈恋爱。那这短信就是倪双影发的喽?她会给他发什么样的短信,说什么样的悄悄话呢?一个烧火棍子,会说怎样的情话给一个榆木疙瘩听呢?想到这里,许兵来了情绪,她一跃而起,到处找那遗落的手机。终于,在团在一起的床罩里,许兵找到了孟勇敢的手机。
许兵坐在床上,心情愉快地打开了孟勇敢的手机短信。这一看不要紧,谁知却看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许兵惊呆了,简直不相信这会是真的。但她又不得不信,手机短信里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不由得她不信。许兵刚才与人斗其乐无穷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她攥着孟勇敢的手机,愣了半天,终于缓过神来。她想了想,又用手里的这部手机,给发短信的人回了一条短信:可恶的第三者,请你三思!也请你自重!
唱东方看到骂她是可恶的第三者的短信时,简直惊呆了。她自然不会相信这短信是孟勇敢给她发来的,但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短信是她表姐发来的。她当时就认定,这一定是那个叫倪双影的分队长发来的。一定是她偷拿了孟勇敢的手机,偷看了她发的短信,才醋意大发,发这种短信骂她的。这样一想,唱东方就很生气,心想:咱俩还不知谁是第三者呢!我没骂你是可恶的第三者就不错了,你倒反咬一口,骂我是第三者,而且还是可恶的,这叫什么事呀,真是气死人了!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唱东方才等来了孟勇敢的电话。孟勇敢是用座机打来的,上来就道歉,说昨晚上喝多了,回去倒头就睡了,也忘了跟她道晚安了,让她千万别生气。
唱东方冷笑一声:“我都让人骂成是可恶的第三者了,我怎么可能不生气呢?”
孟勇敢大吃一惊:“什么?谁骂你是第三者?”唱东方就把短信念给他听,孟勇敢一听就明白了,说他的手机昨晚落在她表姐家了,这短信肯定是她表姐发的,准没错!短信的语气都是许兵的,风格也是她的。
唱东方倒吸了一口冷气,有点紧张了:“哎呀,这可怎么办呀,这下可麻烦了!”
孟勇敢可不愿听她这样说,就说她:“你干吗这么紧张呢,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咱俩还能老这么藏着掖着吗?难道永远不能见天日吗?”
唱东方也不乐意听他这样说自己,就不高兴地反说他:“你没有资格这样说我,我还没说你呢!我问你,你到底什么时候跟人家倪双影说清楚呀?老让她往你妈那里跑,让你妈越来越喜欢她,越来越离不开她,你再说吗?你怕伤害她,不忍心说,难道你就不怕伤害我吗?你不知道,我一想到你们团里的人都认为你俩在谈恋爱,我就嫉妒得要命!就妒火中烧!现在搞得我倒成了可恶的第三者了,你说怎么办吧!”
孟勇敢被训得满心欢喜。尤其是听她说她嫉妒得要命,还妒火中烧,他像中了头彩一样高兴。这说明唱东方是真的喜欢他,真的爱他。他俩虽然已经卿卿我我地谈恋爱了,但孟勇敢的内心深处,还是老不踏实。一是他的自信心还不够,二是那件事的阴影还在他那里没散干净。孟勇敢高兴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唱东方在那边又叫了起来:“哎,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听见我刚才说的话没有?你准备什么时候给人家说?你还要拖到什么时候呀!”
孟勇敢连连点头,好像唱东方能看见似的:“我这就说,我今天就说,我马上就去找她谈。”
唱东方笑了,满意了,但她毕竟是个善良的姑娘,她还知道替另外一个不幸的姑娘着想:“你现在别去找人家谈,你等人家吃过早饭再找人家。”
孟勇敢又连连点头,连声说:“好!行!听你的!那就等她吃过早饭再谈。”
唱东方解决了倪双影,又想起她表姐了。她跟孟勇敢撒娇说:“谁让你那么不小心,把手机落人家家里了?我表姐那里该怎么办哪?”
孟勇敢豪情万丈,大包大揽:“你就别管了,也交给我了。我来处理。”
唱东方问:“你怎么处理?”
孟勇敢说:“我还能怎么处理?难道我还能打她一顿,质问她为什么骂你是第三者吗?”
唱东方笑了,说:“你当然没有这个胆量了。”孟勇敢说:“我不是没这个胆量,我是投鼠忌器。她毕竟是你的表姐,我能得罪她吗?”
唱东方笑得更厉害了,说:“你行了吧,别在这儿说大话了。她就是不是我表姐,你也不敢怎么着她,我还不知道你吗?不光是你,我看你们连没有不怕我表姐的,包括我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