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虎出笼江湖风波再起,绝地伏击士为知己者死。
红兵出狱此时距离李四与李武的火并事件已经过去一年了,此事过后,不但大大的削弱了赵红兵团伙的势力,而且彻底的改变了我市的江湖格局和与此事有关的人一生兴亡荣辱。可叹二十年的结义兄弟,一瞬之间,双双喋血,灰飞烟灭。
今天是赵红兵出狱的日子,他盼望着今天已经足足有半年了,半年前如果不是二东子,他差一点为了提前出狱而冒着生命危险吐了火碱,今天他却是真的有些舍不得这片菜园子了,因为他知道,外面世界已经不是一年前的样子了,他清楚的知道这一次出去后,未来的某一天,也许自己有着和张越,李四,李武一样的命运,他或许不会看着自己的儿子长大成人了,甚至再也没有来这里种菜的机会了。江湖就是这样让人无奈,出去后的日子注定是杀机四伏。如果当年没有和二虎的一战,如果当年没有和李老棍子的连番恶斗,今天的赵红兵或许可以找一个地方悠闲的种菜,平淡的生活。但是这一切都已经不可能了,此时“戎马半生”的赵红兵明白,真正的考验到了,不但为了自己,也为了自己的儿子,高欢,沈公子,刘海柱,张越的儿子自己的干儿子虎子以及所有亲人,兄弟。自己不能倒下,不然不但他几经生死在这座城市打下来的江山易主,他自己也会步东霸天,张越,李老棍子等人的后尘,成为这座城市的历史。
赵红兵缓步走出看守所的大门,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因为捅李老棍子而入狱,出狱那年他二十八岁,那年他没有再回头看监狱的大门,因为据说所有回头看的人都一定还会再进来,第二次是因为李四砍东波红兵受牵连而入狱,出狱那年他三十六岁。那年的他也没有回头看监狱的大门,如今即将四十二岁,满头白发的赵红兵又一次的走出了看守所。他缓缓的回过头,看了一眼看守所的大门,不是他想再回来,而是他知道,若是自己还能在回来,
又何尝是坏事,起码证明自己还没有死,可见这一次是赵红兵闯荡江湖以来最凶险的一次,也是八兄弟结义以来最凄惨的一次。
赵红兵兄弟八人加刘海柱,九个硬汉。如今三人已经躺在了南山公墓,刘海柱出院四个月左胳膊依然不能使力,孙大伟走路缓慢,甚至不敢跺脚。沈公子半年来还是没有在我市露面,就连退出江湖的小纪也放下生意,和妻儿一起去了外地,现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除了赵红兵也只有先红兵三天出狱的费四还在我市,赌场关了门,只等红兵出狱。
红兵看了看守所大门一眼,转过身来,一辆挂省检察院牌子的四五零零停在了赵红兵面前,副驾驶门打开,走下来一位同样满头白发,却目光凌厉的中年人来,伸手去拥抱赵红兵的同时说:红兵大哥,咱们喝酒去。下车的人正是表哥,现在的表哥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用菜刀剁宋老板手指头,用手枪废陈卫东腿的人了。他变成了省里知名企业家,虽未完全洗心革面,但也很少涉足江湖了。他开发房地产,做物流,搞建材,开大酒店,手下养着一批打手,但他再也不会因为普普通通一起伤害案动辄服十几年的大刑了,在他身上发生了质的转变,他已经成了真正意义上的黑社会。
俩个男人拥抱在了一起,赵红兵用左手拍了拍表哥的后背说:表哥,你来了。表哥看出了赵红兵迫切的想知道兄弟们怎么样了,表哥说:放心吧,沈公子他们都很好,费四在等你喝酒呢。赵红兵微微一点头说:嗯,咱们一会再谈。表哥说:嗯,上车吧。赵红兵上车坐在了后排的位子,表哥也上了副驾驶后说:红兵大哥,兄弟们都很忙,不能来接你了,我代表兄弟们来接你。赵红兵向过了头,看着车窗外,没有答话,因为他清楚现在八兄弟的处境和态势的恶劣。如果不是表哥开着省高检的车来,恐怕自己早已经遭到了伏击,沈公子,小纪他们来只会给他们带来危险。此刻赵红兵心里微微有些感动,他心里感谢表哥,感谢这台可以让自己免遭一劫的四五零零,和这个给省高检某副局长开车的司机。
九三年的赵红兵出狱还有张越的桑塔纳,沈公子的林肯,和刘海柱的货车,而今天只有一台车,不管它是破夏利,还是普通的摩托车,因为它是省高检的牌子,只有疯子才会公然对抗政/府,陈总很疯狂,但不是疯子。
不出赵红兵所料,表哥的车开出去不到一百米,路边果然停着三辆车,第一辆是奥迪A6,后面两辆都是金杯面包车,每辆车相距十多米。赵红兵从车里往外看,奥迪车里主驾驶和副驾驶俩个人都面露凶光,表情严峻。赵红兵脸上却轻松了许多,之前他在看守所的时候听见外面的消息,总是担心外面的情况,感觉对手看不见,摸不着。现在他出来了,对手就在眼前,虽然很强大,但也激起了赵红兵的斗志和血性,或许这就是真正的赵红兵。赵红兵对着司机说:兄弟,对面车里是我朋友,帮我打声招呼,我就不下车了。这个司机三十多岁,人很实在,果然减慢了速度,汽车开过三辆车每一辆的时候都长长的按了一下喇叭。赵红兵在示威,也在挑衅。你们不是来归拢我的吗?现在我就在车上,而且减了速,你们下车呀!不下车老子可走了。
这三辆车就是陈总派来来归拢赵红兵的,第一辆奥迪车的副驾驶上做的人就是陈总手下“海豹突击队”的队长亮子。此时的亮子十分着急,眼看着赵红兵就要从眼过去了,自己动还是不动,之前幻想过无数次这场血战的情景,来接赵红兵出狱的可能是十几辆车,几十人,总之什么样的情景都想到了,但万万没想到赵红兵会用这种方法在自己眼前如此嚣张的过去。
赵红兵他们只有三个人,怎么打都不是自己的对手,但是接他的人很可能都是省高检的,万一是个领导,恐怕陈总也兜不下来。正在亮子做激烈的思想斗争的瞬间,赵红兵的车已经开车去几百米了。亮子无奈的拿出对讲机,对着对讲机语气阴沉的说一句:撤了。奥迪开始掉头,两辆金杯紧随其后,找陈总复命去了。
赵红兵三人驱车来到了李四的海鲜酒楼,现在的老板是李四的媳妇,费四的妹妹五妹,赵红兵走进酒楼,感觉一切是那么熟悉,一切还是昨天,李四仿佛就在楼上包间里等他,物是人非,赵红兵鼻尖一酸,这个坚强的男人差一点留下眼泪来。红兵大跨步的走上楼梯,他知道他的兄弟就在楼上等他。二楼的楼梯口站着一位高大,粗犷,满面沧桑的男人,这个男人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赵红兵上楼,赵红兵也面无表情的走向他,好像看见了陌生人一样,直到赵红兵走到了二楼,那个男人对着赵红兵的左前胸重重的一拳,才露出笑容说:操,你没死啊。赵红兵笑着说:腾越那俩头熊货,还弄不死我。赵红兵眼前这个男人当然就是他的结义兄弟,江湖人称“四爷”的费四。正说着,表哥和司机也走上了二楼,表哥和费死打着招呼:四哥。“表哥,你过来了,”费四说。费四转过身在前面引路说:还是以前咱们总喝酒的那个包间,红兵不是还躺在地上睡过吗。费四心情不错,已经和赵红兵开起了玩笑。
四人都进包间坐好,桌上放了四瓶五粮液,一桌菜中间摆了四,五十瓶开了盖的啤酒,费四对站在一旁的服务员说:不叫你,你不用进来了。费四倒了四杯酒,然后问赵红兵:红兵,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赵红兵略一沉吟说:先去北京,找沈公子,然后再从长计议。表哥说:我也要回省城,先把车送回去,然后我开车送你去北京。赵红兵一听心里顿时一松,其实他看见眼前摆的酒,舌头都直了,但他是一个有节制的人,他知道大战在即,醉酒会有什么后果。听说坐省高检的车去省城所以心里一块石头放下了。赵红兵费四同时举杯,四人碰杯,赵红兵一饮而尽,三人看了看赵红兵硬着头皮也干了,喝了两杯后,司机死活不再喝了,三人劝了几句,也就不再劝了,因为喝完酒赵红兵和表哥就会动身去省城。
三人从中午一直喝到天黑,此时刚过完小年,东北的天不到四点已经伸手不见五指。赵红兵早已经头重脚轻,猛地一抬头,不知何时五妹也坐在了费四旁边,赵红兵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五妹说:五妹,我就不回家了,你打电话叫高欢抱着孩子一起来。
半小时后高欢抱着孩子匆匆赶来了,赵红兵看见高欢和儿子,想想眼前形势,酒顿时醒了一半。赵红兵伸手接过了孩子,凝视着眉宇之间和自己有几分相像的儿子,他沉默了,几秒钟过后,赵红兵笑了,笑的挺真诚。赵红兵进去的时候孩子才一周岁,现在俩周岁多了,孩子已经会叫妈妈了,但似乎并不认识眼前的这个看着自己傻笑的人。他突然想不再和陈总斗下去了,他要陪着儿子,但是他能回头吗?他若是此时收手,将死无葬身之地,为了儿子,他要战斗下去。高欢看着赵红兵,脸上也不禁露出笑容:傻笑啥呢。然后又对着柔声说:叫爸爸。赵红兵的儿子一脸茫然。赵红兵对高欢说:欢欢,我想沈公子了,他在这陪我过了快二十个年了,今年咱们去陪他过年,好不好?高欢是多么冰雪聪明,当然知道赵红兵的难处,高欢说:好呀,我也想兰兰了,咱们什么时候走?赵红兵说:我马上就走,明天你坐火车去,我让丁小虎在车站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