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娇把冬袄举起来,还没说什么,谁曾想,裴止珩就接了过去。
阮娇一愣,有些愕然地看着他。
裴止珩脸上一片自然,“既然是娇娘选的,自然是好的,多谢娇娘为我着想。”
阮娇:“……”
她听着这话差点翻一个白眼出来,一旁的成衣铺的掌柜的什么都不知道,见状还以为阮娇真的是为自家相公选冬衣,顿时嘴上夸得都快出花儿了。
“娘子和您相公感情可真是好!您且放心吧,我们店虽然小,但是用的都是好料子,里面的棉花也都是今年新弹出来的,针脚细密,也就是赚个功夫钱。”
大概是见阮娇一时半会儿没说话,掌柜的还以为她是不满意,连忙继续道:“虽不是量体裁制的,但是您相公绝对是穿得的,冬日里穿得松乏些,若是冷了,里面还可以加些衣裳,也不会显得臃肿。”
阮娇看见裴止珩还在旁边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她瞬间一脸无语。
然而这话已经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不好再解释什么。
毕竟当着店主,对着裴止珩那单薄的冬袄,她也说不出这不是给他买的这种话出来。
她只能咬牙认了,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你去试一下,若是不合身也能及时调换。”
裴止珩见她的脸气鼓鼓的,嘴角微勾,忽然觉得手里的冬袄,特别的暖和。
他本并不想多花这银钱的,毕竟往年他也是这么一件冬袄过来的。
只是今天……大概抢来的香吧。
那店家说的没错,这件冬袄果然很适合他。
阮娇看着他,一只手虚握成拳置于腹部,缓缓地从后面走出来。
眼前顿时一亮,加了一件冬袄,非但没有显得臃肿,反而撑起了外面的襕衫。
让他原本过分消瘦的身体看上去结实了不少,人也越发的清秀俊逸了。
阮娇心里忍不住暗暗地叹了口气,倒是没白花了她的银子。
算了,反正刚才给她看伤,是他出的银子,这冬袄的银钱,就当做还他刚才出的诊金好了。
换了心态之后,阮娇看他的眼神也变了,不再像是被抢了银子似的,而是变成了欣赏的态度。
阮娇绕着他转了一圈,见他身上没什么不妥,于是点点头,“那就这件吧,去掉之前那个兔皮帽子的钱还差多少,我……”
她话还没说完,忽然头上被戴上了她之前打算退的那个杂毛的兔皮帽子。
阮娇的话一顿,抬头看向裴止珩。
“不必退,都要了,皮帽子比冬袄挡风,你得伤还是仔细些更妥当。”
说完,裴止珩也不再看阮娇,抬手摸向袖袋里的银钱,打算把剩下的都付了。
他转头问掌柜的,“还差多少银钱?”
掌柜的的眼底闪过一丝惊喜,没想到一下子竟然卖出这么多东西出去,当即喜得眼开眼笑,“你们买了那么多东西,棉花你就给一钱就行了,这冬袄都是好料子做的,我也不多要,一共给我二两六钱就行了。”
裴止珩拿着钱袋子的手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从容的神色忽然僵在脸上。
因为他忽然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除了压在书铺里的,剩下的那些被他给阮娇买了肉。
他口袋里,如今比脸还要干净。
裴止珩轻咳了一声,耳根子忽然传来灼热的温度,烧的他整个人都不自在了起来,对上阮娇清澈的眸子,一向口齿利落的他,忽然舌头有点僵直。
阮娇看他一只手塞进袖袋中,却一言不发像傻了似的一动不动,顿时有些无语,“你怎么?银钱被人偷了?”
裴止珩闻言抬头,忍不住有些尴尬地蜷缩起了藏在宽大袖子里的手,指尖压了压掌心,“我……适才想起来,银钱都买了肉了。若不然这冬袄就不……”
阮娇眼睛一亮,打断了他,“你刚才买了肉?”
原本买肉的时候不觉得什么,现在被她这么一问,他的脸也跟着热了起来,但还是点了下头。
阮娇当场就笑了,一双猫儿似的眼睛慵懒地眯了起来,愉快地拿出了银钱拍在了掌柜的面前,“看看可够了?”
阮娇掏钱的动作痛快极了,看的裴止珩的眉心猛跳。
他倒不是觉得她乱花钱,而是忍不住心里捉摸着,她是不是有点……傻?
心心念念想和他和离,竟然手还这么松,嫁妆银子随便花在他的身上。
怎么会有这么憨直的姑娘,若不是他,换个有歹心的人,将她的嫁妆银子都掏空,再将她休弃,到时候她岂不是什么都没了?
他一把按住了阮娇的手,“不必了,往年我都是这么过来的,没道理今年就不行了,这袄子还是不要了!你嫁妆银子不要随意动用!”
阮娇看了他一眼,掰开了他的手,心情不错地说他,“银子是死的,人是活的,花完了还可以再赚。再说了,前儿个你不是才跌冰河里,身子里的寒气还没散尽,若是人冻坏了到时候要花的银钱岂不是更多?而且你都给我买了肉,我给你买身衣裳又怎么了!”
裴止珩看了她一眼,对上她亮晶晶带着喜色的眸子,再拒绝的话,却说不出口了。
旁边的掌柜的,听了阮娇的话,连连点头,“这位相公,您可别舍不得银子,您是读书的人呢,这身子可是头等重要的事儿,身体好着才能早日下场考取功名,您若是真的心疼自个娘子,那边平日里多待她好些,日后给她挣个诰命回来,这不比什么都强?”
阮娇心里虽然不以为意,但是在外面却不会那么敷衍,她仿佛赞同掌柜的话似的点了点头,“夫君不要推拒了,我们早些买了回去,娘还在家等着。你若是真的舍不得我花嫁妆银子,那等日后你有了补给我。”
裴止珩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忽然闪过她那日笑眯眯的,像是小财迷似的看着他,说五钱利的模样。
鬼使神差的,他翘了下嘴角,“还是五钱利?”
阮娇愣了一下,没想到他居然会提起这个话茬。
她一挑眉,“你之前不是说还不起吗?”
还不到十九岁的青年,平日里一直板着脸,一脸严肃模样,今天听了她这话,却笑了起来,眉眼飞扬,唇角轻勾,那双总是幽深的眸子,此时里面清晰地倒映着阮娇的身影。
阮娇这才发现,他左侧脸颊上竟然还藏着一颗小小的酒窝,若隐若现,少了老成,多了几分少年锐气。
她只觉得眼前的成衣铺子,都因为他这一笑亮了起来。
阮娇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一颗心被他笑得怦怦乱跳,心里却忍不住更加惋惜了起来。
不愧是男主!
长得得天独厚,受尽了老天的宠爱!
只是他顶着这么个主角光环怎么就是无CP呢?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裴止珩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就变了脸色,一脸可惜的看着他。
他心里忽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因为以往每次看见她这个表情的时候,都会听到她在心里腹诽他不行!
他心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也瞬间被冲了个一干二净,他不动声色地咬了咬牙,想着若她等会真的再这么想他,他便叫她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不行!
然而,裴止珩等了许久,也没听到她心里的只言片语。
松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有些疑惑。
为何他没如之前那般听到她的心声?
难道她只是短暂的可惜了一下,心里什么都没想?
不过想到他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听到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也就压下了心里的那些想法,一脸正色地看着她,回道:“现在我暂借娇娘的嫁妆,待日后,一定尽数归还。”
阮娇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脑子一抽,笑着问道:“五钱利?”
裴止珩被她的笑给晃花了眼,忍不住咬了下舌尖,才恢复了两分清明。
哪怕知道她是在调笑,但他的脸上还是闪过了一分涩然,苦笑了一声,拱手求饶,“娇娘便饶了我吧,若是五钱利,日后我就是考中做了官,也得做个大贪官才能还得起这利钱了。”
离开了成衣铺子,裴止珩去找了个牛车,将阮娇扶了上去。
雪虽然化了,但是路仍旧很滑,裴止珩嘱咐车把式慢着点,才上了车。
只是他却没有坐在她的前面,只因为这风是从斜侧面吹过来的,他很自觉地坐在了阮娇的旁边,将之前背着的竹篓放在她另外一侧挡着。
牛车很慢周围全是白花花的雪,刺得人眼睛疼,阮娇索性就闭上了眼,没想到,昨天睡得晚,这么一摇一晃的,竟然把她给晃困了。
迷迷糊糊地一头抵在他的肩膀上,独特的清冽气息迅速钻入她的鼻端。
但是她却没什么反应,只找了一个舒服的角度,继续窝着了。
反正昨天也不是没一起睡过,而且这是她名义上的夫君,又不是别人,也不怕旁人说嘴。
裴止珩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想叫醒她,怕她这么冷睡着了风寒,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叫。
于是便将她之前要拿来盖腿的冬袄小心地罩在她的头上,将她整个人都拢住。
脖颈边儿上,清浅的呼吸一下一下的拂在他脸畔的肌肤上,扰得他心思都乱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反正回过神来,只觉得自己如今得多赚些银钱还给她。
他有手有脚,总不好一直花她的嫁妆。
他思绪正乱着,忽然牛车一晃,他下意识地将阮娇给揽在了怀里,免得她甩出去。
然而牛车却并未就此安稳下来,那拉车的老牛忽然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不安分的乱动了起来。
裴止珩皱眉,前头忽然传来车把式颤颤巍巍带着惊恐地喊声,“怎的有狼!”
作者有话要说:娇娇:闪开,到我装逼了!(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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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以为发了,我晕,竟然发到存稿箱里了,这两天实在是太难受了ORZ,给大家道歉顺便祝大家端午节快乐呀,虽然已经迟了,发十五个小红包吧,不知道能不能发完。
忍不住吐槽下,银钱这部分我算的有点蒙,虽然查了资料,什么两钱文分看的我头秃,我就算个大致。如果设定钱这方面不合理欢迎宝贝们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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