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情况万分危急,僧格林沁拿出了他的看家绝活。早已在后方待命的一千名蒙古勇士呼啸一声,打马赶到大沽南岸炮台听命,僧格林沁将其一分为二,几百骑兵改步兵,保护后方营垒,以防止联军迂回,剩下的骑兵就地展开堵截。
在短兵相接的情况下,“步不胜骑”是近代战争中的一个常见现象。尤其当密密麻麻的一大群高速奔跑的蒙古马突然出现在眼前时,缺乏思想准备的陆战队吓得连肝都颤了。
至此,何伯攻取炮台的念头全消,他只想着如何把陷于死亡边缘的陆战队给救回来。联军舰队奉命转移炮口,瞄准蒙古骑兵进行射击,但骑兵们运动的速度非常快,且无规律,而舰队此前又未进行过相关训练,炮弹往往落地还没爆炸,战马已经嗖地一下跑另外一个地方去了,结果炮弹炸不着骑兵不说,还误伤了自己人。
由于被水壕隔断,陆战队自身也无法后退和组织齐射弹幕,在马踢刀砍之下顿时溃不成军。难以形容的恐惧迅速蔓延,有人一边逃一边大声叫喊:“这是有规则的屠杀,我们难道跑进羊圈了吗?就这样任人宰割!”
这个喊叫的家伙虽然话不多,却代表了当时陆战队员的共同心声。此次骑兵突袭也给英国人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或者说是“创伤”,英国的《泰晤士报》甚至把蒙古骑兵比喻成“吃人的妖魔”,说僧格林沁的这种打法是“不可饶恕的恶作剧”。
曾经冲在前面的陆战队士兵大多被蒙古骑兵们给干掉了,反而是落在后面的捡了一条性命,登船逃回海上。
开头看似很美好,过程却是一片惨淡,何伯不甘心如此收场,晚上又组织了一次抢滩登陆。这次英国人是想乘僧格林沁因大胜失去戒心,从滩头上的芦苇丛里组织匍匐进攻,但僧格林沁几乎就是一个“战场之狐”,他机警得很,既没有安安心心回家睡大觉,也没有急着大摆庆功宴,而是紧紧地盯着前沿的动静。
僧格林沁见英军陆战队进入芦苇丛,马上下令发射照明弹。照明弹把陆战队的藏身之处照得透亮,兵勇们随之施放枪炮,何伯智穷力竭,不得不狼狈收兵。
经过一昼夜激战,联军伤亡惨重,弹药也已耗尽,被迫撤往南方。在这场被称为第二次大沽口之战的战役中,英军沉没四艘炮艇,两艇受重创,英法联军总计伤亡四百四十八人,被当场打死九十三人,而中方一共仅阵亡了三十二人。
几乎是一夜之间,何伯便由威风凛凛的少将,沦落为一个眼神忧郁、胡须蓬乱的可怜虫。刻薄的英国人将他揶揄为“老实巴交的海军司令”,就连普通水手也嘲笑他只知道“像头西北的水牛”一样直冲大沽炮台,结果却使许多士兵糊里糊涂地牺牲了生命。
毫无疑问,这是自鸦片战争以来中国在军事上所取得的最重大胜利。僧格林沁的红旗捷报传至京城,朝野为之沸然,人人奔走相告,都说这是“二十余年未有之快事”,中国不利的外交局面或将自此赢得转机。咸丰更是对僧格林沁及其所部大加赞赏:“此次夷人受大创,全军覆没,我军士奋勇异常,遂操全胜之算。”
打了胜仗,大家的胆子都大了起来。王公大臣们纷纷请奏,提出乘势废除《中英天津条约》,咸丰看到后,起初还有些踌躇不定,在朱批中写了一句:“但不知能办到此地步否?”继而才颁下上谕:“该夷狂悖无礼,此次痛加剿杀,应知中国兵威,未可轻犯。”他宣布废除《中英天津条约》,让英国派人到上海重议。
英国人吃了亏还算计着如何找补回来呢,如何能够接受这样的结果?首相巴麦尊立即推动国会通过了出兵案,随后,额尔金便被英国政府任命为全权公使。法国政府一向是跟着英国转的,于是也同时任命葛罗为公使。1859年冬,额尔金、葛罗及其英法联军由印度等地会于中国海岸,开始进行远征京津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