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包令陷入困境的时候,有一个人却在角落里蓄势待发,此人就是位居首相的巴麦尊,与包令相比,他才是一个真正奸猾到家的政坛老手,不然也不会有“政坛不倒翁”之称了。
包令倒霉,他绝不会上去拉上哪怕一把,因为他知道彼时的政治气候不利于出兵,他要拉的话只会引火烧身,这种事情他是绝不会做的,但是包令的报告显然让他倍感兴趣,并牢牢地抓住了其中的两个细节。
一是对叶名琛的评价,包令自然是把这个中国对手说到比世上任何一个坏人都更坏更糟糕,另一个是“亚罗”号事件中的“亵渎英国国旗”。
叶名琛究竟是好是坏,亵渎国旗到底是真是假,这些对巴麦尊来说都无关紧要,它们与包令一样,不过是老家伙手中可以利用的武器而已。
巴麦尊一直在窥测风向,看什么时候出手才会对自己最有利。1857年2月,有议员提出议案,继续对包令等在华官员滥用武力提出指责,该议案随即在议院得以通过。
似乎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但巴麦尊却嗅到了另一股空气,那就是在休整一段时间后,英国人又有了打仗的本钱,殖民主义情绪也重新在国内呈上升趋势。
3月,巴麦尊抓住机会,请求解散议院,重新大选。在这次大选中,他把中国问题作为打击对手,提升己方人气的一个有效手段,包令提供的两个细节更被加量加价,在选民中进行大力抛售。
通过铺天盖地的演讲和宣传,叶名琛成了“集固执、背信弃义和残忍于一身”的“傲慢的野蛮人”,总之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超级恶棍,而“亵渎英国国旗”则变成“亚罗”号事件的代名词,以至于英国老百姓完全忘记了“亚罗”号其实是一艘海盗走私船,纵使在他们国家,也是要予以查禁的对象。
巴麦尊的这种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做法固然很不地道,但在政治运作中却十分有效,选民对此很是买账。大选结果揭晓,巴麦尊的政敌遭到全军覆没,巴麦尊通过扭转英国舆论走向,取得了他个人政治生涯中的空前胜利,此次事件也被称为英国议会史上“独一无二的事例”。
巴麦尊的大获全胜,并不能挽回包令的声誉,此君在英国已经臭不可闻,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不过是巴麦尊的一个走卒而已,得势的首相根本就没有把他打捞上岸的意思,走卒多的是,这个不行,就再换一个好了。
4月,巴麦尊任命额尔金伯爵为特命全权公使,全面负责对华用兵。
额尔金的父亲曾参与毁坏雅典的帕提侬神庙,并劫走庙里的大理石雕塑,连英国诗人拜伦都称其是“苏格兰强盗”。老强盗抢得多,挥霍得也快,小额尔金出世时,能分到的财产十分可怜,他只好靠自己拼命往上爬,而他爬得也的确够快,才三十五岁就担任了加拿大总督,且表现很是抢眼。
在额尔金父子的身上,都有着打砸抢的强盗基因,大概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巴麦尊才选他接替了包令。
额尔金对被派去中国并不高兴,觉得自己是帮包令去收拾烂摊子的,一如当年的璞鼎查之于义律。当然更不高兴的是包令,巴麦尊成功上位,他不仅没从中捞到一点好处,还无形中遭到贬黜,驻华公使被额尔金取代后,只给他留了一个在当时看来相对次要的港督职务。
回英国无前途,留香港又郁闷,这些自然又得记在叶名琛账上。仇恨让包令已经提前进入了更年期,你现在就是让他演好人都浪费,额尔金还没来,他就急不可待地要施以报复行动了。
在下手之前,包令非常想弄明白的一点,就是叶名琛的虚实到底如何,这件事非常重要,因为它还牵涉另外一个问题——假使对方真有很强的实力,即便英军大部队到达,要攻克广州也可能会变得困难重重。
最好能获取到相关情报,但在英军撤离广州后,叶名琛的反谍报措施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更加严密。他仿照当初对付洪兵围城的办法,下令给广州居民每人发放身份证,无证者一律不得进出城门,这使得包令无孔可入,得不到任何信息。
可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叶名琛的反谍报战做得再好,也不可能永远没有一点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