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中国军队水上作战的勇猛主动和相对灵活的战术,让国际社会大为吃惊。当时有一家外国报纸采访参战的英国海军,曾听到他们亲口承认,说中国人打仗,从来没有如此大胆,其战术战法也胜过了以往。
珠江之战迫使英国海军退出战场,并给其造成了较大伤亡。叶名琛安插在香港的情报网就侦察到英方专门派出轮船,以运载死伤人员回香港。
这是鸦片战争以来,中国军队首次在外战中取胜,其原因若认真追溯起来,与内乱频仍、战争不断倒有一定关系,仗打多了,水平自然就都上去了。
经此一战,叶名琛取得珠江水面的控制权,并收复了大部分炮台。西摩在广州的据点只剩下两处地方,即一馆一台,馆是英国商馆区,台是广州东南的大黄滘炮台。
虽然叶名琛已下令中止通商,但商馆对英国人来说有着象征意义。为了守住这里,西摩无所不用其极,连商馆周围的中国民房也被他全给烧掉了,以开辟出阔地,这样中国军队如果进攻的话,可以充分发挥英军的火力优势予以阻击。
叶名琛并没傻到用人肉去拼子弹,他用的是火攻。1856年12月14日晚,广州军民在开阔地上放起大火,照样把商馆区给烧着了。
第二天,西摩爬起来一看,差点以为自己进入了异次元空间——偌大的商馆区就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一幢房子!
可是一幢也得守啊,起码造型要做足。由于害怕中国人再放火,西摩就在这座“孤岛”四周挖起了壕沟。
说是要坚定不移地一直守下去,但这种守法,令西摩自己也吃不消,一个月后,他就宣布放弃了“孤岛”。
陆上水上都败了,海军少将还丢不开面子,放不下身段,硬要说这是在调整部署,他的一个部下听了不乐意了。这个部下,是负责守卫大黄滘炮台的贝特上尉。西摩退到了虎门之外,却让贝特带着三百人继续守着大黄滘,并让他见机行事。
贝特认为西摩的“调整部署”不过是败退的另外一种好听的说法而已:“败就败了,你把我留在这里算怎么回事?见机行事?哪有机可以见!”
贝特的牢骚不是无中生有,因为广东水师已将大黄滘团团围困起来。西摩又迟迟不现身,只派出一艘运送给养的轮船,中途还被中方截获了。
大黄滘被围的英军难以得到补给,缺吃的少喝的,天天是上牙磕下牙,日子苦不堪言。贝特从没受过这种苦,沮丧之余,几成怨妇,竟然嚷嚷说他宁愿回国受到军法审判,进监狱坐牢,也不愿意再待在这个鬼地方。
叶名琛决定集中兵力,收复最后一座“孤岛”。鉴于水师战船不足,他又临时招募了六十余艘红单船,将广东水师的大船数扩充到百余艘,随后便向大黄滘炮台发起了总攻。
为援救贝特,西摩也不得不率英国海军再来厮杀。双方连战三天,广东水师被击毁大船近三十艘,但是英军受到的损失也不小,仅人员伤亡率就在百分之十左右,据说这即使在欧洲战场上也是一个不小的数字。
西摩的嘴张得老大。可是且慢张嘴,因为接下来还有更激烈的战斗,这就是佛山海战。
在佛山海战中,双方海军硬碰硬地对攻。广东水师的战船,特别是大船接二连三地被击中,前后损失达七八十艘,但英国人受到的打击也不小,在损毁的舰艇中,他们有一艘分舰队司令的座舰沉没,还有一艘有引导舰队的旗舰搁浅。
除舰艇或沉或伤外,英军官兵死伤了近六十人。一名英军士兵乘坐的敞篷汽艇被炮弹打穿,眼看就要沉没了,正在他随着众人,慌慌张张地准备搭上另一艘军舰时,却恰好看到那艘军舰上的军官被炮弹炸成两截,血淋淋的肉块呼地一下就从头顶飞了过去。
这个士兵服役不久,本以为远东的战事轻轻松松,没想到这么恐怖残酷,吓得他战战兢兢,原先神气活现的劲头荡然无存。
如果说珠江初战的印象还不深刻,此后的两战则让西方国家对中国军队的作战能力有了完全不同以往的评价。
参加过第一次鸦片战争的英国老兵看得最清楚,他们曾亲眼看见广东水师的不堪一击,但是在这几次战争中,他们都发现广东水师的军事训练水平已有了明显提高,反映在实战中,就是初步具备了在近海与世界第一流海军相抗衡的能力。
除人员素质和战术外,中国军队武器上的改进也引起了观察家很大的兴趣。与第一次鸦片战争时相比,进口的洋炮不提,即便土炮也造得更加有模有样,原先的鸟枪已大多被改换成了欧洲通用的燧发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