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洪秀全赋予杨萧“天父天兄代言人”的地位时,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埋下了一颗随时会引爆的定时炸弹。
当然,一开始洪秀全尝到的都是甜头。在太平天国起事之初,一遇到险境和过不去的坎,杨秀清就以天父的名义出来激励士气,而一听到天父发话,教徒及太平军将士无不豁出性命去打,杨秀清在军中的声望和权威也由此与日俱增。
洪秀全长于宗教(当然特指他所创的宗教),短于军政,很多方面都是因人成事。早期发展会众,靠的是冯云山,后期指挥作战,依赖的是杨秀清。依赖惯了,洪秀全也就索性一懒到底,将所有军政要务均交由杨秀清一手办理。
随着时间的延续,翅膀长硬了的东王逐渐凌驾于众人之上。
古时官员出行要坐所谓八抬大轿,也就是八个人抬的轿子,最多的是十六抬大轿,雇十六人抬。杨秀清坐的是三十二抬大轿,要么不出行,一出行便是前呼后拥,鼓乐齐鸣,光随从便有千人,俨然是一支行军部队。
与派头一道上去的是架子。当初洪秀全、冯云山、杨秀清、萧朝贵、韦昌辉、石达开曾结为异姓兄弟,因凭空弄了一个耶稣做上帝的大儿子,洪秀全便称为老二,依次老三、老四这么排下来,到石达开排老七。六人歃血为盟,今后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有难同当”是实践了,老三冯云山和老五萧朝贵还死在了创业途中,只是“有福同享”出了问题,到享福的时候,杨秀清率先变脸,韦昌辉和石达开在他眼里,不是什么王侯或一同出道的兄弟,而压根儿就是他帐下的两员部将。
石达开的日子还好过一些,毕竟常在前线,可以名正言顺地避开杨秀清,而且他的能力和战绩在那里摆着,打仗少不了他。与之相比,韦昌辉则要难过得多。
在以大老粗为主的太平军将领中,韦昌辉还算是个读书人,与洪秀全、冯云山、石达开基本处于一个档次,因此在冯云山、萧朝贵死后,就很少外出率兵打仗,而是“常居中枢”,犹如宰相一样在天京处理日常事务。韦昌辉一度权力很大,太平天国官员的证书,正面盖东王杨秀清的大印,骑缝处必盖他北王韦昌辉的一半印章。遇到有政事汇报,起初也先要禀报韦昌辉,他觉得可以实行,再报杨秀清,然后转奏洪秀全核准通过。
时间一长,韦昌辉便受到了杨秀清的猜忌,不仅权力被越分越少,立功受奖基本没他的份儿,而且动辄得咎,有一次还被不分青红皂白地摁倒在地,打了几百下屁股,最后站不起来,只好让人抬着回家。
韦昌辉不是普通将领,众目睽睽之下挨如此重责,痛尚在其处,羞辱更折磨人。可是俗话说得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兄弟早成过去式,要斗的话,又不是对手,余下便只有曲意逢迎一途了。
知道杨秀清大字不识几个,也不喜欢读书人,韦昌辉每次见到杨秀清,都要说自个“肚肠嫩”,见识浅,总之是变着法作践自己,以讨好对方。
可就这么低姿态,杨秀清也没打算饶过他。韦昌辉的一个族兄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得罪了杨秀清,先是遭到鞭打,接着竟然被处以五马分尸的酷刑。
韦昌辉既恨又怕,连在北王府议事时,也要时常左顾右盼,唯恐一句不慎,被杨秀清抓住把柄,落得个吃不了兜着走的下场。
韦昌辉位居北王,排行老六,尚且如此,其他人像燕王秦日纲之类的,就更不用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