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1864年7月4日起,湘军各营逼近天京城墙根,使用云梯,昼夜不息地轮流发动猛攻。该轮攻势启动后,湘军付出了极大的伤亡代价,总兵陈万胜以下许多将领相继战死。
在实施车轮战法攻城的同时,曾国荃实施了两项措施,一是令兵勇将割下的数万捆柴草往城墙根下码堆,准备等堆到与城墙一样高时就强行登城,二是利用地堡城既紧靠城墙,又居高临下的优势,筑炮台于其上,不停地向城中进行俯射,使得守军在城头上不能立足。
这一切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掩护一个重大的企图:重开地道!
经过十五个日夜的隐蔽作业,7月18日,大功告成。曾国荃亲率李臣典等人到地道口进行指挥,共填充火药六千袋计三万斤。李秀成觉察到情况有异,当天晚上率两队各数百人的敢死队,穿着清军号衣,分别从太平门和朝阳门潜出,对湘军发起突袭。
湘军久战疲惫,太平军抓住机会烧毁了全部的柴草堆,遗憾的是在湘军的拼死反击下,终究未能攻破保护地道口的大垒,从而与守住天京的最后一次机会失之交臂。
次日,五更时分,小天王洪天贵福做了一个令他惊恐不安的梦,他梦见官军把城墙轰塌,冲进了城内。这其实是一个即将成为现实的噩梦,当天,曾国荃站在龙膊子制高点处进行观察,看到城内太平军正四散觅食,城防空虚,于是决定实施总攻。总攻前,他申明军纪,麾下的九名高级将领则一一立下了军令状。
中午时分,随着霹雳一声巨响,湘军引爆了地堡城附近地道的火药,太平门的城墙被炸塌二十余丈,烟尘蔽空,砖石纷飞。湘军官兵从缺口处蜂拥而入,李秀成闻讯急忙赶到太平门,指挥太平军进行堵击。在太平军的猛烈射击下,四百余人的湘军先锋部队即刻毙命,然而随着湘军后续部队不断压上,太平军终于抵御不住,接连向后败退。
亲自到前线坐镇指挥的曾国荃见状,趁机命令其他各门的湘军搭起云梯,强攻而入。除中关门外,各门均被攻破,守军死的死,逃的逃,降的降,再无能力将湘军逐出城外。
眼看大局已定,李秀成被迫退回了朝门。此时洪天贵福和他的两个弟弟光王、明王来到朝门,请求李秀成救他们出去,李秀成没法把他们都带走,只能携洪天贵福一人出逃。出逃时,李秀成传令在天王府和各王府同时放火,对宫殿进行焚烧。在太平军“城中不留半片烂布与妖享用”的呐喊声中,城中燃起熊熊大火。
赵烈文原为曾国藩的机要幕僚,奉命在曾国荃大营中协调各项事务。他这时尚未入城,从兵营远眺天京,可以看到城内火光烛天,而且天王府也燃起大火,且火光冲入云霄,他估计可能是府中储藏火药的地方被引燃了。
意识到已铁定破城,赵烈文等大营留守人员欢声雷动。下午5点,曾国荃回营,赵烈文忙率众人上前祝贺。曾国荃穿着短布衣,光着脚,早已是汗泪交加,他示意众人先不要急着祝贺,随即便让赵烈文赶快替他写奏折向朝廷报捷。
赵烈文很快就交了稿。晚上六七点钟的时候,他听说各营入城后,官兵贪图抢掠财物,多单独行动,已使部队呈游兵散勇状,接着又见留营兵勇甚至杂役也都争先恐后地进城搜刮,路上肩挑背负的人络绎不绝,顿感不安。
赵烈文无功名在身,他经人引荐刚入曾幕时,曾国藩对他的印象还只是一般,所交授的第一项任务是视察湘军水陆各营。赵烈文视察后向曾国藩报告,说樟树营陆军营制很是松懈,军气已老,恐不足恃。曾国藩平素最不喜欢夸夸其谈的书生,连大名鼎鼎、给肃顺做过幕僚的王闿运都被他归入此列,听了赵烈文的话后,立刻流露出了不快的神情。
赵烈文善于察颜观色,见状只好以母病为由辞行,曾国藩也顺水推舟地立刻予以批准。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十天不到,湘军周凤山部果然在樟树大败。这件事让曾国藩认识到,赵烈文的见识和观察力都高出普通幕僚,于是后来又再次延聘赵烈文入幕,并对他越来越信任和器重。
曾国荃因久攻天京不下,感到帐下缺乏谋略之士,他早知赵烈文之才,多次写信请他前来相助,可是赵烈文并不愿往,曾国荃便又让哥哥出面做工作,赵烈文这才勉强答应。
赵烈文反对纵兵抢掠,认为有损湘军声誉,同时他也担心太平军会乘此机会扭转局势或突围逃逸,因此连忙入帐劝曾国荃亲往弹压。曾国荃此时已疲惫至极,一动都不想动,他瞪着眼问赵烈文:“你想要我去哪里?”赵烈文答道:“听闻缺口(指湘军的包围缺口及缝隙)很大,恐怕需要你亲自去堵御。”曾国荃摇摇头,不再理会赵烈文,赵烈文只得走出帐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