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领嘉定后,李秀成设总部于常熟,指挥部队继续往前推进。1862年5月30日,一支有一千多人组成的太平军先锋部队对松江城东北发起奇袭,城内守军尚未在城头上列好,云梯就已架在了城墙边。
由华尔亲自指挥的常胜军和部分英国海军负责防守松江。松江附近有一条小河,英军海军坐着快艇在小河内进行观察。看到常胜军来不及防御,太平军已经快爬上城墙,海军水兵急忙用枪炮进行射击。太平军敢死队员虽英勇过人,但终究不敌背后突如其来的弹雨,为首将领身负重伤,一名参加太平军的法国人阵亡,太平军被迫撤出战场。
次日,堵王黄文金、纳王郜永宽等部赶到松江,将松江城予以紧紧包围。当天士迪佛立致函他在英国陆军部的上司:“我认为,目前形势下我所指挥的部队仅能守住上海本身。”
实际上,士迪佛立自嘉定兵败后就决定将联军行动限定于“直接守卫上海、吴淞和暂取南桥”。这一政策等于是对“三十英里外围战”的否定,引起了何伯的强烈抗议,上海的洋人和中国绅商也都表示不满。
士迪佛立自己解释,他之所以制定限制作战的政策,乃是出于多方面的考虑,其中一个十分重要的考虑,是随着夏季的到来,长达数月的酷暑和由此带来的疾病,将给继续作战的英法联军带来重大损失。不过李鸿章等人却并不这么认为,他们认为士迪佛立改变政策的原因没那么复杂,其实用一个字来概括就行,那就是——㞞!
如果是因为冬季太冷,部队准备不足,必须等待后方送来冬装,那还情有可原,可有谁听说过因为夏天太热也要避战?再者,你怕热,人家太平军可不怕热,他们会照打不误。
李鸿章在“西兵退出嘉定折”中直言不讳地指出:“贼(指太平军)兵员浩大,气焰大长,西兵为其所慑,从此不肯出击。”他同时推断,士迪佛立此举将促使太平军加速扑向松江与青浦。
李鸿章的推断无疑是正确的。松江、青浦皆为战略要地,尤其松江还是被太平军称为“假洋鬼子”的常胜军的避难地及老巢,李秀成对此可谓是志在必夺。6月2日,他亲自率部到松江与黄、郜会合,攻城部队的力量得到极大增强。
发现松江城防坚固,守军人数也不少,李秀成决定变攻城为打援。当天,他偕黄、郜部对松江城西北的广富林实施突袭,不仅成功击破清军营寨,而且俘获英国皇家军舰“圣陀号”所属的一艘快艇,外加十二艘满载军火的中国炮艇。
华尔一看急了眼,指挥常胜军和所有英军从城内发动反突袭,将快艇和两三艇炮艇又抢了回去。即便这样,太平军仍缴获洋枪四百支,火药三十六箱,原快艇中的水手及其炮艇中的其余洋人全部被俘。
太平军不但加紧围攻松江、青浦,而且也没有放松夺取上海的计划,其前锋与上海城仅隔二十里,抬眼望去,上海近在咫尺。英法两国驻沪领事惊慌失措,立即要求李鸿章前往领事馆会晤。会晤过程中,洋人们除与之商议如何共同抵抗太平军外,还明确规定了清军在联合作战时所必须投入的兵力。
这时淮军已训练了一个阶段,同时上海日益危迫的局势也容不得他们再坐而观之,李鸿章决定将淮军的力量全部动员起来,以支撑住上海摇摇欲坠的防卫,他下令程学启部对太平军予以坚决阻击。
程学启原是太平军的一个低级将官,曾国荃围攻安庆时,因曾国荃幕客孙云锦的劝说力保,他始归降于曾国葆军营。湘军集团对太平军降将一向都非常提防,曾国荃用长壕围攻安庆,其余各部都以壕墙护卫,唯独把程学启营置于壕外,而且正当太平军进攻之要冲。甚至于,曾国荃还在壕内列炮,将炮口指向程营。
程学启既已投降湘军,公开与太平军为敌,便已无法回头,可是又得不到曾氏兄弟的信任,内心十分痛苦。他白天不敢流露出这种情绪,只有到了晚上睡觉时,才一个人偷偷落泪,甚至一度想要自杀。
为了改变自己的处境,从此一有苦仗恶仗,程学启就主动请缨,如是者数月,曾国荃才对他有所信任。不料胡林翼、曾国藩又都双双给曾国荃写信,让其防止程营生变,与此同时,随着程学启不断建功,周围忌妒他的人也趁机在曾国荃面前说他的坏话,这让曾国荃对程学启重新起了疑心,决计找机会杀掉他。程学启的保人兼老师孙云锦知道后,急忙上书曾国荃,逐一辩明针对程学启的各种不实之词,曾国荃这才作罢。
等到湘军攻占安庆,因程学启立有大功,曾国荃仅给他增添了一营人马,连同原来一营,共两营,称为“开字营”,显然是既要借其死力,又不打算予以重用。在这种情况下,程学启自知在湘军中难以出人头地,不能不产生出另栖高枝的念头,只是未逢时机,不敢声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