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顺护送咸丰灵柩刚到密云,就被连夜抓捕,也一同押送至宗人府。三人面面相觑,肃顺瞪圆眼睛怒骂载垣、端华:“如果你们早点听我的,何至有今日!”肃顺此言事出有因,原来他早已定下除去那拉氏之计,可惜没有被载垣、端华采纳。
载垣、端华垂头丧气,他们先是异口同声:“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接着载垣也责怪起了端华:“要不是因为听信了你的话,我怎么会蒙受现在这样的罪名?”
其实在这场宫斗大戏中,哥儿仨谁也不见得比谁高明到哪里去。肃顺要除那拉氏,不过是二人积怨最深罢了,并没有高屋建瓴地谋划全局的意识。要知道他们八大臣得罪的可不光是那拉氏,还有钮祜禄氏呢!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问题的关键是他们太过于轻视对手,倘若他们能够看到恭亲王的作用和能量,提前与之结纳或交好,结局或许完全不同。
1861年11月8日,载垣、端华被赐令自尽,肃顺处斩,杜翰、焦祐瀛等五人发往军台效力。之后政变者又顺藤摸瓜,处理了一批与肃顺关系密切的所谓“肃党”。
因为这一年是辛酉年,所以史书将此次宫廷政变称为“辛酉政变”,政变成功扫清了垂帘听政道路上的一切障碍。11月11日,载淳在北京即位登基。之前他实际上已经称皇帝了,载垣等人还拟了年号,叫作“祺祥”,如今载垣等成了罪人,自然他们拟的年号也就不能用了,遂被改为“同治”。
不久,在同治皇帝的名义下,两宫太后正式实行垂帘听政。原先钮祜禄氏称母后皇太后,那拉氏称圣母皇太后,那拉氏不喜欢这种称号,就与钮祜禄氏商议,分别改为慈安皇太后、慈禧皇太后,自此诏书上便以慈安、慈禧并称。因为慈安的居所在东,慈禧的居所在西,俗称东太后、西太后。
两宫太后各有长处。西太后“优于才”,无论是批阅奏章、裁决政务,还是召见臣下谈话,都能抓住要点,切中肯綮。东太后见到大臣就好像不太会说话了,声音低沉而又含混,每次收到奏疏,也都需要西太后给她讲授诵读,看起来她直接理政的能力确实不是很强。不过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东太后“优于德”,善于抓大放小,她有时可能一个月都不会决断一件事,但一旦涉及大诛赏、大举措之类的军国大事以及重要的用人方案,一定会及时果断地予以拍板,而且处理结果往往令人心服口服。当时外界对其评价很高,乃至“东宫偶行一事,天下莫不额手称颂”。
恭亲王奕訢在辛酉政变中厥功至伟,两宫太后论功行赏,封其为议政王,掌管军机处及总理衙门。奕訢、文祥与肃顺一样都是能干实事的人,不过他们作为洋务派,更侧重于师夷长技,相比之下,肃顺虽然主张重用曾国藩和湘军,但在洋务方面仍偏于保守,这是他不及奕訢、文祥的地方。
同治初年,两宫太后的相互牵制、优势互补,奕訢、文祥的与时俱进、励精图治,使得中央政府内部不仅迅速趋于稳定,而且还形成了一股积极有效的向上势头,这也是所谓“同治中兴”现象能够出现的一个重要原因。
肃顺掌权时,对湘军格外看顾,他一倒台,会不会牵连到曾国藩及其湘军呢?得知京城发生政变,一批与肃顺交好的大吏已被划入“肃党”,得到了革职永不叙用的处分,曾国藩在日记中用了“悚畏”两个字来概括自己的心情,说明他本人对此不无担忧和恐惧。
不过事实证明曾国藩是多虑了。肃顺被处决后,为了清查“肃党”,那拉氏下令查抄肃府,从中搜出一箱书信,不过里面并没有找到关于曾国藩的一个字。这表示曾国藩不但不是肃顺的党羽,并且还有意与之疏远。
不得不说,曾国藩与肃顺这类人的最大区别,就在于学而且有术。他熟读史书,深知朝廷对臣下结党有多么忌讳,所以在朝为官多年,遇到这种事都是绕着走。以前穆彰阿曾是跟肃顺地位相仿的权臣,以穆彰阿为中心有一个“穆党”,曾国藩是穆彰阿的门生,如果他愿意,完全可以顺理成章地加入“穆党”,结果他没有,也因而避免了一场是非。后来曾国藩做了疆臣,而疆臣若与在朝权臣相互呼应,则更是皇家大忌,所以无论肃顺对曾国藩表示出多少好感,他都是敬而远之,尽量不与其发生私底下的直接联系。
联想到肃顺得势走红时,许多官员主动向其示好或靠拢,那拉氏感叹之余,将曾国藩褒奖为“第一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