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车河的南面为青草塥,这是当地土特山货的集散和贸易市场,有“小安庆”之誉,曾胡将曾南下救援祁门大营的李续宜部调到青草塥,为的是配合多隆阿监视来援敌军,同时切断安庆与桐城、庐州太平军的联络。
多隆阿原先与鲍超不合,为了调解二人的矛盾,曾胡费尽了心机,如今多、李配合,李续宜在湘军中的地位并不亚于鲍超,他们之间会不会也闹得不可开交?结果证明是多虑了,多、李相处极其融洽,李续宜晚上甚至还住在多隆阿帐中,并不回自己的营房,虽然两部驻地其实离得很近。
究其原因,多、鲍不合,除了争功外,也可能因为他们都是性格耿直的武人,说话做事直来直去,不会绕弯子。李续宜身为儒将,知书达理,明晓是非,该坚持的坚持,该谦让的谦让,反而更容易与多隆阿搞好关系。
不管怎样,多李团结是曾李最希望看到的。胡林翼告诉曾国藩:“希与多之和睦,如一鼻孔出气……亦奇境也。”曾国藩获悉后也十分高兴:“希帅与多公和衷,此最好消息。”
作为第二次西征的主要发起人,陈玉成其实很早就已率领北路军进军皖北,部队的出发时间尚在南路军之前,但由于沿途发生了其他战事,他们在行动上一再迟误,以致未能在南路军进攻皖南时与之形成联动。
1860年11月下旬,北路军到达桐城,和上次太湖战役一样,这支大军仍由粤捻联军组成,浩浩荡荡达十余万人。陈玉成的核心目标当然是解安庆之围,但要免于腹背受敌,就必须首先解决多隆阿,为此他一到桐城,就立即在挂车河等处筑成营垒四十余座。
第二天,多隆阿属下亲兵侦伺到了这一动向。多隆阿闻报,料定太平军大队援兵已到,便抢先在挂车河西岸扎营,陈玉成亦列阵于河东,双方形成了对峙局面。
犹如鲍超与李秀成,多隆阿和陈玉成也不是初次交手,在两年前的宿松之战中,陈玉成就败于了多隆阿。不过胜败乃兵家常事,而且此次陈玉成一者占有绝对的数量优势,二者来势汹汹,对解安庆之围志在必得,完全存在将多隆阿一把掀翻的可能。
只是多隆阿并不是这么容易被掀翻的。和李元度宽纵部下不同,多隆阿治军严厉,但对部属非常体恤爱护,平时亲自慰问伤员,乃至用自己的马从战场上抢救伤员。他治军多年,所得养廉银分文不取,全部都用于犒赏有功将士和抚恤死伤者。虽然多隆阿部的主体为北方部队,在南方作战面临着生活难以适应等各种问题,但看到多隆阿待他们这么好,军人们也就没有什么怨言了。
挂车河首战,多军极其顽强,陈玉成率部打了整整四个小时,都没法占得上风。这时,多隆阿又突然派出了骑兵。
多隆阿部的老底子是黑龙江骑兵,原先属于僧格林沁所辖蒙古骑兵的一部分。在第二次鸦片战争中,蒙古骑兵没能扭转战局,那是缘于英法联军火力过强以及战术运用不当,而当这两个因素得到改观后,其机动性和冲击力便重新拥有了施展的空间。
太平军被中途闯入的骑兵断为几截,顿时阵脚大乱,陈玉成赶紧下令退兵入垒。这一战太平军阵亡兵员就达千余,陈玉成挨了当头一棒。
次战,陈玉成避开多隆阿,对李续宜部发动了突袭。谁知李续宜部为湘军中攻守兼备的一流劲旅,且同样处于以逸待劳、以静制动的主动地位,太平军在他们身上也难找到便宜。多隆阿与李续宜联系紧密,闻报亲率骑兵驰援,两军协力夹击,再次击败了陈玉成。
两战全胜,令多隆阿信心大增,经与李续宜会商,两人决定同时出兵,对太平军进行两面夹击。1860年12月10日,多、李两军倾巢而出,一时间,刀枪飞舞,血流成渠。当天,太平军的四十余座营垒被全部攻破,所部伤亡惨重,出现了大溃败的景象。陈玉成不得已率部退入桐城,捻军亦退入了庐江。
按照陈玉成和李秀成商定的西征计划,直接救援安庆本来也并不是首选,原方案是围魏救赵,进攻湘军后方基地湖北,从而减轻安庆压力乃至迫使湘军撤围。挂车河战役不仅重创了江北太平军的有生力量,也使陈玉成明白了要想直接解安庆之围有多么不易,于是决计执行原方案,进军湖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