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额尔金因洗劫艺术品而坏了名声,小额尔金对此一直非常介怀,但他自侵入中国后,用以改变形象的方式却不是洗心革面,而竟然是变本加厉地毁灭艺术品!一位西方学者对此给出了绝妙的评价:额尔金家族的恶行属于隔代遗传,只不过儿子已成为父亲的一个奇特变种。
当然额尔金自有逃避谴责的一套方法和逻辑,他在给本国政府发去的请示报告中写道:“圆明园乃我军战俘被关押过的地方,焚掠该园,是要报复清政府,与其人民无关。”
按照额尔金大言不惭的说法,圆明园是清朝皇帝玩乐的地方,他烧掉圆明园,既是为了以示惩罚,也是为了治一治清朝皇帝的傲慢心。显然,在他看来,圆明园只是咸丰这个“邪恶皇帝”的私人财产,他烧掉圆明园就是要向中国人表示,他不是把虐俘的责任算在中国人身上,而是算在了皇帝及其亲信身上。
在致英政府的请示报告中,额尔金还具体阐述了焚园的两条理由:其一,战俘在圆明园内被绳捆索绑,且三天不给饮食,此园为战俘们的受困之所;其二,若不焚毁圆明园,就不足以留下永久痕迹,也无法让英国人消除愤恨。
因为媒体的炒作和渲染,英国国内早就充斥着一片报复中国的声音,额尔金关于火烧圆明园的计划立即得到了众口一辞的赞同和支持,英国首相巴麦尊回复说:“我从心里感到高兴,这是绝对必要的。”
在联军内部,提出异议的是法国公使葛罗,但葛罗的目的不是要保护圆明园,而是为了提出一个更加丧心病狂和骇人听闻的方案,那就是烧毁“城里的皇宫”也就是紫禁城,其如意算盘是想借机对紫禁城实施大规模的抢掠。
额尔金没有马上否决葛罗的意见。1860年10月17日,英法公使向中方发出照会,提出于23日签字换约,他们同时以战俘被虐杀为由发出通牒,威胁说如果中方在三日内不答应其要求,就要火烧紫禁城。
这时咸丰已收到了联军入城的奏报。在第二次鸦片战争中,他一直被动地移走于战、和之间,态度忽上忽下,忽高忽低,但归结到一块则是色厉内荏,基本上是对方不出拳,他便犟一下,打上一两拳,他就软了,最后该服还得服。
得知英法联军占领了北京,咸丰完全没了脾气,给奕訢发来上谕,让他赶快进城与洋人画押盖印,互换和约。正好俄国公使伊格那提耶夫也从中担保,说恭亲王入城后,英法两国决不会给他吃眼前亏,奕訢这才入城。
奕訢既已入城,英法的照会自然要送到其手中。奕訢本身拥有皇兄授权,哪里还敢因为耽搁和约而导致皇城可能被毁,于是马上同意了英法关于签字换约的要求。对于照会中所提及的虐俘一事,他表示愿意把参与虐俘的肇事者交给联军处理。
紫禁城毕竟是皇城,英国政府担心劫掠和火烧皇城,会令清政府立马垮台,从而让他们觉得更难打交道的太平天国统治中国,这是他们所不愿面对的,同时奕訢的迅速答复和应承也确实让葛罗的疯狂计划没了借口。
奕訢所说移交肇事者的建议,则被额尔金一口拒绝。额尔金身边有巴夏礼这样的“中国通”作为参谋,知道中国官员极善套路。恭亲王嘴上说要交出所有肇事者,可是到头来很可能交出的只是一些低级卫兵或狱吏,真正在背后授意的上层官员一个都不会拿出来(按照英国人的想法,连恭亲王本人也可能涉嫌虐俘事件),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绕了一圈之后,额尔金依旧向联军下达了火烧圆明园的命令,由于法军拒绝合作,便只能由英军单独实施这一行动。
按照一本清人所写笔记所载,英法公使曾以虐杀战俘为借口,要求中方赔偿抚恤银五十万两,如不许才放火烧园。照会被送到奕訢手中,奕訢也在第一时间照会联军,表示愿意如数赔偿抚恤银。可是派去送照会的一名守备不仅未能送达,而且还私自将照会予以毁弃,过后又另外捏造了一张洋文收条回营交差。联军方面等了三天不见答复,方才纵火烧园。后来真相大白,肇事守备被立即予以正法,然而已于事无补。
奇怪的是,正史和清宫档案中都无相应记述。倒是西方的相关资料显示,额尔金曾在北京城内四处张贴告示:“任何人,无论贵贱,都要因他愚蠢的欺诈行为受到惩戒,18日将火烧圆明园,以此作为皇帝食言的惩戒,作为违反休战协定的报复。与此无关人员皆不受此行动(指焚园行动)影响,唯清政府为其负责。”
可以看出,额尔金在烧园前为自己的行为做了辩解,并指明了烧园的时间,其中没有交抚恤银就可进行交换的说法。清人笔记所言,可能更多地只是寄托了一种国人的痛切和惋惜之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