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阿剑为古之名剑,很锋利,但你必须顺手持剑柄,如果倒着拿,不是把剑锋朝着自己吗?清末各部中“太阿倒持”的问题很严重,这是导致政事越来越颓废的原因之一。
当然任何事都有利有弊,就阎敬铭而言,“太阿倒持”反倒将他锤炼成了一个理财高手。在他之前,户部左侍郎王庆云亦以擅长理财著称,但除王以外,便再没人能比得上阎敬铭了。
在阎敬铭实任户部主事后,武英殿大学士文庆兼管户部。文庆发现阎敬铭熟稔部务,便经常采用其建议,甚至于某些事务本不在阎敬铭的职权范围内,但在处理前也会先听听他的意见。
文庆乃道咸年间的著名满臣,曾国藩、胡林翼都得其护佑,凡文庆器重的人,大家自然都会对之另眼相看。胡林翼主政湖北之初就听说了阎敬铭,他曾屡次给阎敬铭写信,表达自己的慕才之意,并疏请朝廷予以调用,但一直未能如愿。后来眼看南方形势越来越严峻,咸丰这才松口将阎敬铭派到了武昌。
阎敬铭不仅擅长理财,而且也深谙各种人情世故,之前胡林翼、官文闹矛盾,他是调解人之一。被胡林翼赋予总管军需之责后,阎敬铭首先就武昌粮台的人事结构进行调整,粮台的具体办事人员即所谓“胥吏”被全部以士子所代替。
军需本身是个肥差,最易被胥吏营私舞弊。相比之下,读书人更要脸面,不会那么下作,而且就算他们想浑水摸鱼,也还没有能够完全掌握其间关节。
士子们所缺只是尚不懂得如何办事而已。不过这没关系,跟着干就行!阎敬铭在官署的厅堂放上长桌子,大家团团坐,通过开“圆桌会议”来进行集体办公。
阎敬铭名不虚传,粮饷转运一事很快被他调理得井井有条,原先的漏洞缺陷都统统不见了。胡林翼知道阎敬铭很能干,却也不知道对方这么能干,在给朝廷的奏折中,他盛赞阎敬铭“其貌不扬,而心雄万夫”,实为国家少有的贤才,同时强调阎一专多能,为理财官将“必无欺伪”,做法官则“弄律有准”。
在整顿人马、保障后勤的基础上,胡林翼决定发起安庆战役。
太平天国自金田起义之日起,兵锋所向之地达十七省,按照区划设置,当时内地一共十八省,只有甘肃一省未被太平军染指。太平军攻下的城池虽然不少,但大多不能守,所恃为根据地的,实际仅南京至九江、武汉一线,以及以安庆为中心的皖南北若干州县。针对太平天国的这一弱点,还在湘军创建伊始,胡林翼、曾国藩等人便制定了“以上制下”的战略,主旨是首先攻下武汉,然后以此为大后方,顺江东下,占领九江、安庆,最后攻克南京。
武汉是1856年12月收复的,按照胡林翼的说法,第二年湖北方面就有了谋夺安庆的打算。等到第三年李续宾攻下九江,他们要实现这一目标的愿望就显得更为迫切了。
为什么安庆如此重要?因为安庆不仅和九江一样,是长江中游的军事重镇,同时还是天京的西部生命线。胡林翼说得好:“安庆为江表咽喉,不收复安庆,水陆阻塞,湘军便不能直抵金陵。”
应该说,湘军集团谋夺安庆的战略是正确的,也一直在朝着这个方向走,此前胡林翼便曾集中都兴阿、多隆阿、鲍超三部力量围攻安庆,然而三河、桐城之败,使这一战略部署面临着夭折的危险。
1859年初,胡林翼旧事重提,得到了曾国藩的积极响应,两人以组织安庆战役为核心,共同制订了三路谋皖的行动计划。按照计划,三路人马将夹长江东进,长江北岸以都兴阿、多隆阿、鲍超为主,长江中流系杨岳斌、彭玉麟率领的水师,长江南岸则是曾国藩亲自统领的湘军。
大战之前必须增兵添将。自三河之役起,太平军大量使用骑兵(当时称为马队),这使原先均为清一色步兵的湘军受到很大威胁,三河落败的一部分原因,就是被太平军的骑兵冲击所致。以后曾国藩在实战中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作为对策,他在像以往一样招募水陆兵勇的同时,还上书朝廷,为湘军增添了骑兵这一新兵种。
胡林翼移驻鄂东上巴河,做好了东进的准备,但就在这时,石达开自江西杀入了湖南。湖南是湘军的后方基地,湘军所要补充的兵勇全部来自于湖南,粮饷也有一部分需从那里拨转,倘若湖南有失,后果不堪设想。为援救湖南,湖北方面先后调拨包括李续宜部在内的水陆兵勇一万多人南下,行动计划因此不得不暂停下来。
安徽是太平天国最早建立地方政权的省份之一,它既是拱卫天京的屏障,又是供给天朝粮秣的谷仓,因此太平军方面同样寸土必争。乘湘鄂军无力东顾之机,陈玉成大破安徽绿营,活捉并处死了前安徽巡抚李孟群,杨辅清等部在安徽与绿营作战也同样是胜多败少,至此,安徽大部分州县都已落入太平军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