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这一时期,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与自己的对手,苏丹阿尔·卡米尔,开始了直接的接触。
关于历史记载的双方的接触,是从1227年开始的。至于在这之前的接触,就没有材料提及了。但当代人可以推断出双方在此之前已经有过几次秘密的接触。
接触的双方是基督教世界的最高世俗统治者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和伊斯兰世界的最高世俗统治者苏丹。双方的接触必须在绝密的情况下进行。此时两人之间显然还没有建立互相信任的关系。
在这种情况下,双方的接触必然是遵循着即使有怀疑也对对方深信不疑的铁律的。
在此之前,腓特烈的宫廷与西班牙的穆斯林统治者,以及阿尔及利亚和摩洛哥的苏丹之间,常常有学者和诗人进行来往。巴勒莫的宫廷一直十分欢迎穆斯林学者的往来。有了这些交往的先例,派遣手下前往埃及苏丹的宫廷,从一开始就少了很多危险。在外交领域的建设,如果一开始不重视建立深厚的基础,往往会有中途崩盘的危险。
阿尔·卡米尔是腓特烈所率十字军的直接敌人。这一点,苏丹自己十分明白。通过无关政治的文化交流,苏丹和皇帝建立了联系,为未来针对具体问题的外交交涉铺平了道路。
当年47岁的阿尔·卡米尔,远未处在安心的状态之下。
阿拉迪尔死后,长子阿尔·卡米尔和次子穆阿扎姆的关系出奇得好,这与通常的伊斯兰领主死后你争我夺的情况大为不同。年龄仅相差两岁的兄弟俩,在父亲去世以后明显处于对手的关系。但两人忠实地继承父亲的遗志,满足于分别统治埃及和叙利亚这两个区域。他们之间的关系也维持得很好。
然而正如前所述,伊斯兰世界分裂为埃及派和叙利亚派,两派中都存在大量的既得利益阶层。开罗和大马士革为伊斯兰世界的主导权进行的竞争,一直在水面下暗流汹涌。尽管两兄弟之间并没有撕破脸,对埃及的领导地位颇有微辞的叙利亚派,希望挑起兄弟相争的局面。就这样,大马士革的统治者穆阿扎姆,逐渐被推到了与兄长的开罗决裂的风口浪尖。
这成为开罗的阿尔·卡米尔无法回避的问题。假如埃及和叙利亚之间爆发冲突,就会进一步引发整个伊斯兰世界的内战。将避免内战视为第一要务的阿尔·卡米尔,自然不希望西欧人发动新的十字军东征。
经过几次无关主题的通信往复,阿尔·卡米尔直奔主题。他任命年轻而才华横溢的埃米尔——法拉丁,作为呈送自己亲笔信的特使。1227年1月,法拉丁越过冬季寒冷的地中海,在意大利南部登陆,觐见在福贾的王宫中休养的腓特烈二世。
从此以后法拉丁就成为了苏丹与皇帝之间的密使。史书上没有对他年龄的记载。但根据他漫长外交生涯的推理,与时年33岁的腓特烈相比,他可能还要略微年轻一些。
令法拉丁诧异的是,腓特烈二世见到自己,并不需要翻译就能够对话。
叙利亚、巴勒斯坦出生的基督徒中,有不少能听懂阿拉伯语的。但像巴里安·伊柏兰那样能够讲流利上乘阿拉伯语而不需要翻译的,并不常见。
此时法拉丁眼前端坐的,是从未去过中近东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这位与罗马教皇平起平坐、率领整个基督教世界的领导人,居然能够不需翻译、毫无障碍地阅读和理解阿尔·卡米尔的信函,并能用阿拉伯语做出口头的答复。
这自然使法拉丁对皇帝油然而生出奇的好感。而腓特烈对年轻的埃米尔也抱持着正面的态度。腓特烈不会给自己并不喜欢的人致以热情的回信。然而苏丹的信却带来了积极的回应。
阿尔·卡米尔在信中允诺,将耶路撒冷和包括拿撒勒在内的整个耶路撒冷王国领土都返还给基督徒。这样的话,十字军东征的目的——征服耶路撒冷,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完成,完全没有必要兴师动众再进行一次远征。这自然合乎腓特烈的心意。
腓特烈立即以护送法拉丁回国为理由,派遣自己的心腹巴勒莫主教贝拉尔多前往开罗。贝拉尔多此行,就是为了进一步商议和解决双方的外交问题。
虽然双方信仰不同的宗教,但一方并不想出征,另一方也不想让对方染指。出于这样的心理状态,双方看上去能够一拍即合。然而事实的发展却未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