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在利比亚、突尼斯,还是在阿尔及利亚,地中海阳光灿烂、风平浪静,展现在眼前的这片景象自古未变,直到21世纪的现代。事实上,地中海已成为谋求生路的“路径”,难民不惜铤而走险把命运交给橡皮艇和破船,渡海前往欧洲各国。眼下热门的是前去意大利、法国和西班牙。在距今1300年前的8世纪,撒拉森人镇压了北非之后,并没有把展现在眼前的地中海视为挡住去路的“壁障”,而是看作自己面前的一条“大路”,这也是相当自然的事情。
所谓撒拉森人,来源于古希腊语“Sarakenoi”,罗马人称其为“Saraceni”,自古为人所知。这个称呼并非泛指所有阿拉伯人,似乎单指住在沙漠中的贝都因人,他们只是阿拉伯民族的一部分。
古代撒拉森人袭击乘坐沙漠之舟——骆驼往来的商队,抢劫货物,或是以保护为名收取过路费,也有人在罗马帝国后期的军队中充当雇佣兵参战。根据被认为是罗马帝国最后的历史学家阿米阿努斯·马尔切利努斯的说法,公元378年,在著名的哈德良堡之战中,罗马军队在与北方蛮族的战斗中惨遭大败,连皇帝都战死在沙场之上。战场上,罗马方面英勇善战的就数撒拉森士兵。当时,撒拉森人是站在基督教徒一边战斗的。
打那以后,撒拉森人这一名称在历史上消失了,直到200年后才因先知穆罕默德而再次现身历史。此后,伊斯兰化的大潮所到之处,无处不有撒拉森人尖兵。地中海对岸基督教世界的居民,尤其把镇压北非的阿拉伯人伊斯兰教徒称为“撒拉森人”,他们也许回忆起了古时的称呼。这样一来,经过中世纪1000年的漫长岁月,这个称呼固定下来,它不仅指阿拉伯人,也用于称呼居住在北非的全体伊斯兰教徒,包括被阿拉伯人征服而成为伊斯兰教徒的柏柏尔人和摩尔人。
如果想出海获取生活食粮,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做商人,要么当海盗。在食物保存只有干燥或盐渍这两种方法的时代,从事渔业并不是个好出路。生活在中世纪的人不知道古罗马盛行的牡蛎养殖和大规模鱼池养鱼的方法。这不是因为技术被人遗忘。农业是典型的需要实实在在沉下心来投入其中的产业,和平和安全保障是最重要的条件。在中世纪,这些条件无法得到保障。
如果不出海即能生存,就不会有人去风浪中玩儿命。古代的北非被称为罗马帝国的粮仓,是葱郁富饶的农耕地带,今天已无从想象。可是这久已成为过去。北非失去了和平与安全,帝国灭亡后,占居民大半的民族已不同于帝国时代。他们是阿拉伯人和柏柏尔人,这些流浪民族和沙漠民族历史悠久。还有摩尔人。尽管长期以来他们一直是罗马帝国子民,但绝称不上是农耕民族。这些民族在传统和历史上都不是天天下地劳作,以期收获的农耕民族。
地中海时常风平浪静,阳光充足。这些人成了地中海南岸广袤地区的“主人”,能迅速获利的海盗业对他们自然更有魅力。而且,他们新奉的宗教已把加害异教徒的行为视为正当行为。
对伊斯兰教徒来说,国家、民族、人种都不是问题,真正重要的是信不信仰伊斯兰教。以前的基督教是一种宗教,但今后要转变为伊斯兰教。按照他们的想法,世界只有“伊斯兰之家”和“战争之家”这两个家。“伊斯兰之家”成员的职责是去“战争之家”战斗并取得胜利,从而扩大“伊斯兰之家”。
基督教并非不重视,而是最重视推广耶稣的教义。这一点是基督教与其母体犹太教的重大差异。不过,推广教义的“传教”是主教、祭司等教会专业人士的职责,而不是每位信徒的职责。与此相反,在伊斯兰教中,这也是一般教徒的职责。于是,对伊斯兰教徒而言,即使是对异教徒的敌对行为也会与“圣战”(jihad)联系起来。既然相信《古兰经》是唯一圣书,这样不也是自然而然的吗?不过,“海盗”的意思却由此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