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篇讲了万历朝鲜战争,不过主要讲的是陆战,但其实有一场重要的海战,与似乎更有名的鸣梁海战相比,这一战才是真正影响深远的一战。
公元1598年9月,历时7年,前后打过两次的万历朝鲜战争,似乎出现了结束的迹象。
这场由日本倾全国之力、动员40万水陆大军发起的战争,以日军势如破竹在朝鲜攻城略地为开始,以明朝出动7万大军进入朝鲜境内“抗日援朝”为中盘,中间插进过一次堪称搞笑的“和谈”,最终经过7年断断续续的拉锯战,总算进入了尾声。
标志性的触发诱因就是,1598年9月18日,日本实际上的最高统治者、这场战争的发动者,“关白”丰臣秀吉死了。
丰臣家从白手起家到统一全日本,也就用了二三十年而已,根基并不算稳固。这场打了7年,被日本人称为“文禄庆长之役”的战争,早已使国内厌战声音四起。
而在朝鲜半岛的战场上,日本人本来就早已被中国明朝的军队压制在半岛南部的沿海一带,一筹莫展。
如今,“顶梁柱”倒了,群龙无首,谁都知道,日本人要撤了。
当时,除了先期已经撤退的日军外,留在朝鲜境内的大概还有5万人左右。按照计划,驻扎在东部的日军在釜山集结后上船回国,中部的日军就地上船,而西部的侵朝日军殿后,在济州岛集结后乘船回国。
如果这个计划可以实施,这5万侵朝的日军大致可以“体面”地撤回国内。
但是,有人并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
这个人,名叫陈璘。他是援朝明军的水路总指挥。
陈璘,广东人,以英勇善战闻名,长期奋战在东南沿海的抗倭第一线,屡立战功,官职一路飙升。
但另一方面,他又充满争议,曾多次被免官,原因各种各样——大兴土木、役使部下、勒索部下、贿赂上级等等,但却因为实在太能打仗,每次又被起用。
《明史》对陈璘的评价是“有谋略,善将兵”,却也记录了他“然所至贪黩,复被劾褫官。废久之,朝士多惜其才,不敢荐”。(关于陈璘“污点”的记载也有后人质疑为清人写史作传时有所偏颇,存争议。)
陈璘像
陈璘统领水军的经验和才能,确实是没有任何争议的。在他率领的大明水师震慑下,以海战为傲的日本水师,居然一度不敢接近陈璘的船队。
当然,陈璘的水师能如此威武,也因为他有一群好帮手,比如他的副手,邓子龙。
邓子龙雕像
邓子龙,江西人,踏上朝鲜战场的时候,已经年近七十了。
有意思的是,邓子龙和他的上司陈璘颇有相似之处:一方面,邓子龙也是以勇武闻名,多次剿匪平叛,屡立军功;但另一方面,他似乎也有一些缺点,比如包庇和纵容自己的亲信等,以至他的一个亲信因为军饷问题竟然起兵造反,邓子龙受牵连后被捕入狱。
但因为战名显赫,所以邓子龙即便以七旬之龄,依旧被朝廷起用,编入大明援朝的水师,出任陈璘的副手。
陈璘和邓子龙,两个颇有点“戴罪立功”意味的人,就这样走到了一起。
在丰臣秀吉去世后不久,陈璘就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谁都知道,“大统领”去世,原本就无力再战的日本人,肯定要总撤退了。
但是陈璘绝不愿意日本人走得那么轻松和体面,他要集结重兵,围追和堵截日军的主力。
在和邓子龙等人商议之后,陈璘把截击的目标,放到了驻扎在朝鲜南部顺天的日军第二军团身上。
第二军团的总司令官,是日本的战国名将小西行长。
按照小西行长的计划,他的第二军团应该从顺天出发,由曳桥上船,往东航行回国。
而陈璘就是要堵住小西行长撤退的道路。
当然,要完成这一点,陈璘还需要一个人配合。
这个人,名叫李舜臣。
李舜臣是朝鲜人,生于汉城,从小就展现出“文武全才”的天赋,但他最后参加的是武举考试,并且考中了。
万历朝鲜战争爆发后,经宰相柳成龙举荐,当时已经47岁的李舜臣被破格擢升为全罗左道水师节度使,统领水军,抵御日军。
在任上,李舜臣充分发挥自己的经验和才智,经过研究和改进,造出了在当时世界海军史上赫赫有名的战船——龟船。
龟船并非李舜臣发明,但他进行了大量有效的改造。改进后的龟船长10余丈,宽1丈多,船身及上面的“龟壳”用硬木制作,包上铁板,敌人的炮火很难对其造成伤害。铁板上还装有密集的铁钉,使敌人在接舷战时无法攀登。船头有一个大龙头,上设两个炮眼,在行进中船内可焚烧硫黄等物,烟从龙口喷出,可以起到隐蔽自己、迷惑敌人的作用。船身四周凿有很多炮眼枪眼,便于士兵在船内向敌人发射火力。同时,船的两侧各有10面船桨,战斗时一齐划动,航行飞快,进退自如。
韩国首尔军事博物馆展出的龟船仿制品
日军入侵朝鲜后,朝鲜军纪废弛,一路脆败,首都汉城19天就被攻克,平壤43天沦陷,一个多月,朝鲜八道全部落入日军之手。
但在海面上,李舜臣率领的朝鲜水军几次击败日本水军,虽然无法挽回大局,却让人眼前一亮。李舜臣因此升任忠清、全罗、庆尚三道水军统制使,可以说成了朝鲜水师的总司令。
然而,日本人在发动第二次侵朝战争前使用了反间计,功高震主的李舜臣被诬告后革职,锒铛入狱。
失去李舜臣后的朝鲜水军顿时不堪一击,漆川梁一战,朝鲜水军在庸将元均的率领下几乎全军覆没,近200艘战舰沉没。
无奈之下,李舜臣被再度起用,但他手里当时就只有12艘残存的“板屋船”了。
李舜臣毕竟是李舜臣。
1597年10月,李舜臣用12艘战船,再加上100余艘改装过的民用船,在水路复杂的鸣梁海峡设伏,一举击沉日军先锋部队的30余艘战船,是为著名的鸣梁海战。
不过鸣梁海战存在一定的争议。按照朝鲜以及后来韩国方面的说法,李舜臣的部队凭借12艘战船在这场战役中击沉日军130多艘战船和200多艘后勤船,杀死日军7300多人。
但事实上,整支入侵朝鲜的日本水军一共只有7200人。当时日军进入鸣梁海峡的是30多艘船的先锋部队,李舜臣自己的《乱中日记》也写的是“贼船有三十只撞破”。
按照日方的记载,日本损失了几艘船,十几个人。
事实上,鸣梁海战并没有阻止日军的战略意图,所以李舜臣也一直在寻找与日本水军大干一场的机会,只是手里的朝鲜水师太过孱弱。
所以可以想象,李舜臣收到陈璘的“邀约”后,有多兴奋。
一个约定很快就达成了:中朝联军,伏击日军。
1598年12月8日,明朝和朝鲜的联合水军抵达猫岛。
猫岛,位于朝鲜南部的南海岛西侧,扼守光阳湾的要冲。日军如果要从猫岛西面的顺天走水路出海,无论往北还是往南,都无法避开猫岛。
12月9日,日军第二团军由小西行长率领,果然开到了猫岛附近。李舜臣率领的朝鲜水师立刻全军出击,给了日军迎头痛击。
在之后几天里,小西行长几次试图冲破朝鲜水师的防线,但都无功而返——李舜臣率军拼尽全力,将小西行长的一万多人死死堵在了光阳湾里。
12月11日,几艘小船忽然快速驶向猫岛,在经过明朝水师的防线时,防线忽然出现了一个小豁口,几艘小船顿时就冲了出去。
那是小西行长派出去讨救兵的信使。
关于陈璘的这个“谜之行为”,曾有过两种说法:一种,说是陈璘收受了小西行长的贿赂,放了这道口子;另一种说法是,陈璘是故意放小西行长去报信的,为的就是让他引来更多的日军援兵,再一举歼灭。
如果按第一种的逻辑,陈璘也不是傻瓜,既然不会放小西行长全军通过,那自然也知道放他这几条船出去会造成什么后果。所以,第二种可能性相对大一些——当然,陈璘也有可能想两头通吃。
小西行长画像。小西行长是丰臣秀吉的得力干将,在侵略朝鲜的战争中,先后两次都担任先锋官的角色
岛津义弘,日本战国时代九州萨摩大名。曾率领萨摩军团辅佐父亲岛津贵久及兄长岛津义久统一整个九州,时人称之为“鬼岛津”“鬼石曼子”
那么,小西行长去向谁讨救兵呢?
他是去向驻扎在泗川的日军第五军团司令官岛津义弘请求救援的。
岛津义弘倒确实很讲义气,在接到小西行长的信之后,亲自率领得力干将前往救援。在救援的路上,他还遇到了从固城赶来的立花宗茂和从南海赶来的宗义智——小西行长给他俩也都发了求援信。
三支日军合兵一处,决心拼死也要救出被困在海湾里的小西行长。
这三支日军兵力合在一起,也是颇为惊人的:一共1.7万余人,大约500艘战舰。
而此时,明朝水师的陈璘和朝鲜水师的李舜臣也集结了重兵:明朝水师大约2万人,600艘战舰;朝鲜水师大概7000人,100艘战舰。
按照陈璘和李舜臣事先规划好的,这将是一场“等君入瓮”的伏击战。而伏击战的地点,陈璘和李舜臣也早就选择好了:
伏击的地理位置
岛津义弘的援军有一条必经之路,那就是要通过南海岛与朝鲜半岛之间一段狭窄的海峡,那段海峡最窄处不足1000米,非常适合伏击。
这个海峡的名字,叫作“露梁海峡”。
一场当时亚洲最强的三支舰队的大战,即将在此拉开帷幕。
1598年12月16日凌晨1点刚过,一支庞大的舰队出现在了露梁海峡。那就是岛津义弘率领的三家联合的救援舰队。
而此时的中朝联军,一支埋伏在左侧,一支埋伏在右侧,静静等候敌人的到来。
正当日军500多艘战舰全部进入露梁海峡,先锋部队已经驶出海峡的时候,忽然之间,上百门大炮的轰鸣声响起。
但这炮,不是中朝联军打的。
在一片黑暗中,日军的舰队忽然向前方无目标齐射了。
这也让中朝联军大吃一惊。
原来,久经战阵的岛津义弘也知道露梁海峡是一个绝佳的伏击位置,预料到自己绝不会轻轻松松通过这个海峡。但是,由于这是救援小西行长最便捷的道路,他也只能仗着自己的舰队还算庞大,又趁着夜色,打算硬闯。
至于为何要冒着暴露位置的风险先行开炮,是因为岛津义弘知道前方肯定有伏兵,舰队已经全进入海峡了,与其等对方开炮,不如先下手为强。
一看到对方发炮,陈璘和李舜臣知道对方已经洞悉己方的埋伏计划,索性也就发出号令:全军出击。
一时间,从两个方向冲出的中朝水师,向着被挤在露梁海峡中的日本水师冲了过去。
上千条战舰在狭窄的露梁海峡顿时战成一团。
炮声、枪声、呐喊声、登船肉搏的怒喝声响彻海峡,而火药发出的闪光和火把发出的光亮,更是把整个海面照耀得一片红光。
朝鲜的宰相柳成龙曾在他用汉语写的朝鲜半岛史书《惩毖录》中这样记录当时的场面:“月挂西山,山影倒海,半边微明。我船无数,从阴影中来,将近贼船,前锋放火炮,呐喊直驶向贼,诸船皆应之。贼知我来,一时鸟铳齐发,声震海中,飞丸落入水中者如雨。”
两军对接之后,立刻就分出了高下。论船只的先进程度、火炮的威力、水兵的作战技巧、士气的高涨程度,中朝联军都明显要压日军一筹。明军还配备了一种喷火筒,一条条火舌直接喷向日本战船,喷一艘烧一艘。所以当战役开始几个小时后,日军舰队就明显落了下风。
当时明军已经配备了从葡萄牙学来的“佛朗机”大炮
到了天色将亮未亮之时,日军已经稳不住阵脚了。岛津义弘只能下令收拢船只,退入西南方向的观音浦港湾。
跟随而来的中朝联军,随即将港湾口封得严严实实。
眼看没有退路的日军,只能重新集结阵型,返身再度向中朝联军扑来——这一次,是真正的决死攻击了。
原本就打算全歼这支舰队的中朝联军,立刻做好迎战准备。
这时候,中朝联军其实已经胜券在握了。
但狭小的港湾限制了中朝联军占优势的火炮,倒给善于贴身肉搏的日本水兵有了发挥的机会。
就是在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
最先出意外的,是明军的副总指挥邓子龙。
邓子龙率领的部队是明军攻击的主力,甫一开战,他就率领三艘巨大的楼船冲入了日军阵营,左冲右突。观音浦港里双方短兵相接后,邓子龙更是将座船交给副手指挥,亲率200多名亲兵,直接加入了肉搏战团。
虽然已经70岁,但邓子龙的勇武完全不减当年,他带领亲兵直接跳上日本的战船贴身肉搏,左挥右砍,杀敌无数。有时他也会跳上朝鲜战船,帮助友军斩杀扑上来的日军。
然而,当邓子龙率人又跳上一艘朝鲜战船帮忙杀敌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由于现场太过混乱,周围的明军和朝鲜士兵误将这艘战船给点燃了。一时之间,邓子龙登上的战船燃起熊熊大火,并且发生了倾斜。日军见到朝鲜战船着火倾斜,顿时不要命般从各个方向爬了上来。
四周都是大火,深陷重围的邓子龙无路可退。他只能整合周围亲兵,死守一角,苦等救援——但是,没人知道他在那艘船上。
日军发现这股明军特别顽强,直接调来鸟铳队排射。
邓子龙胸口中了数弹,最终倒下。
日军蜂拥而上,割下了邓子龙的首级。
然而,乱军之中,意外还没有结束。
李舜臣的座船也遭遇了危险。
和邓子龙一样,李舜臣打起仗来讲究的也是身先士卒。开战之初,李舜臣的座船就率先冲入了敌阵。在短兵相接后,他的座船也被日本战船包围。
陈璘是认得李舜臣座船的。他一见李舜臣座船被围,立刻率船来救——两人在数次战斗合作中,确实已经结下了友谊。
然而,日军又是认得陈璘座船的,一看敌军主帅出现,便如同群蜂一样围了上去,向陈璘的座船发动拼死攻击。
陈璘的座船虽然非常高大,但也挡不住日军的拼死攻击,有好几次,日军已经爬上了座船,陈璘的亲兵在甲板上与日军展开肉搏。最危险的一次,日军的士兵差点就砍到了陈璘,是陈璘的儿子陈九经扑上来挡了一刀。
但陈璘毕竟久经沙场,在杀光爬上甲板的日军之后,他下令座船索性停锚,所有士兵伏到船舷以下,等日军靠近后集体开火射杀,再集体伏下等待下一次机会。
用这样的战法,陈璘稳住了阵脚。
正在这时候,一支朝鲜船队杀入了重围——是李舜臣率人来救了。
李舜臣也认得陈璘的座船,看到他因来救自己而身陷重围,于是奋力杀出一条血路,反过来救陈璘。
两支船队会合后,周围的明军和朝鲜战船也渐渐靠拢了过来,战局一下子扭转。
然而,就是在这个时候,另一个意外发生了。
在枪林弹雨中,站立在船头的李舜臣忽然被一颗日军鸟铳发射的流弹击中了。子弹从腋下钻入了李舜臣的身体,中弹之后,李舜臣就知道自己不行了。他当即对身边的侄子李莞嘱咐了一句:“敌方急,勿言我死。”
言毕,身亡。
侄子含泪遵照李舜臣的关照,秘不发丧,代叔父继续指挥战斗。
此时,中朝联军已经取得了明显的优势。
这场从凌晨开始的战役,一直打到了正午时分。
海面上到处都是漂浮的战船残破木板,还有数不清的浮尸——大多数都是日军的。
岛津义弘的舰队垮了。
在最后时刻,岛津义弘组织了200多艘残存的战船试图突围,但被中朝联军围堵,最终,只有50多艘船逃了出去。
500多艘战船,最终只幸存了50多艘。近两万日军,最终只有3000人左右生还,绝大多数葬身大海,还有一部分逃到岛上,被追上来的明军一一捕杀。光中朝联军斩杀并上缴的日军首级就有1100多颗。
不过,对中朝联军来说,还是有遗憾。
一个遗憾是,中方损失了70岁的老将邓子龙,而朝方“国宝级”统帅李舜臣也阵亡了。
在清理战场的时候,陈璘不知道李舜臣已经阵亡,还准备登船答谢李舜臣赶来解围之恩。他听到李舜臣在战斗中已经阵亡的消息后,从椅子上跌落下来,失声痛哭。
另一个遗憾是,小西行长的第二军团还是跑了。
陈璘原来是安排了船只监视小西行长舰队动向的。然而,老谋深算的小西行长知道当时中朝联军的主力全在猫岛北面的露梁海峡与岛津义弘的舰队作战,所以他在此时率领船队一路偏南航行,绕着南海岛南端悄悄走了。
从当时的形势来看,如果小西行长同样全军出击,开赴露梁海峡,从西面夹击中朝联军,陈璘还是有点吃力的(当然,小西行长的部队以陆军为主),所以陈璘也没有选择去追击小西行长的舰队。
小西行长的逃跑路线
生气的是岛津义弘。
在逃离战场后,他还想着派几艘船漂泊在大海上寻找小西行长舰队的踪迹,结果一艘日本商船告诉他们:小西行长的舰队早跑了。
露梁一战,日军最后的士气和底气也被打垮了。
而明朝和朝鲜虽然是战争的获胜者,也元气大伤。
不过,就这场战争而言,中朝之间的联合作战还是值得记上一笔,尤其是在海战中的表现。朝鲜在战后还专门为陈璘和邓子龙立宗庙祭祀。
而且,这场战争虽然导致三国都国力大伤,但日本尤甚。他们第一次因扩张领土的野心碰得头破血流,由此,东亚也得到了200多年的和平。
如今,400多年过去了,但历史依旧没有忘记。
2016年,露梁海战的遗址观音浦的海边,建起了占地9万平方米的“殉国公园”。公园里立了邓子龙和李舜臣的铜像,并建有纪念馆,通过各种视频、图绘和文字资料,介绍了当年中朝联军的这场惨烈海战。
在此之前的2015年,韩国庆尚南道南海郡守(相当于县长)朴英还访问过邓子龙的故乡——江西省丰城市邓家村。在邓子龙的墓地前,朴英率领的访问团献花、焚香,并举行祭礼仪式。
在朴英致的悼词中,有这样一句话:
“希望中韩两国能够传承邓子龙将军与李舜臣将军誓死守护信义的精神,和谐共处,实现东北亚的和平与繁荣。”
电视剧《亮剑》中,已经当上师长的李云龙和自己的参谋长张大彪回忆抗战时期,说:“想当年,我缴获了一门日本92式步兵炮,乐得是一宿都睡不着觉!”
二战期间日本陆军的装备,其实在全世界范围内是绝难称一流的,比如薄铁皮的95式和97式坦克,以及92式步兵炮。(当然,以小巧和隐蔽为设计宗旨的92式步兵炮,至少在机动性和多用途方面占了点优势。)
但就是这样的装备,在中国军队面前已堪称“豪华”。92式步兵炮在解放战争期间还是解放军攻城克坚的主力武器。
而就在400多年前,那场露梁大海战中,中国军队的武器装备其实是碾轧日本的。
从双方水军的战舰来说,明朝的水师拥有甲板上是四层楼、配备大量火器的福船,还有楼船、栢槽、沙船、苍船、铜绞艄、海舫、八喇虎等各类船只,朝鲜水师有李舜臣的龟船。而日本水师的主力舰只有福船的1/5大小,且数量极少,绝大多数都是小型和超小型船只。
从火力配备上来说,明军很早就配备了从葡萄牙人那里学来的“佛郎机”炮,最远射程可达3000米,而中距离则大量配备射程为500米左右的“虎蹲炮”,近距离则除了传统的弓箭外,大量配备由火绳枪改造的鸟铳。此外,明军还有自己发明的各种“黑科技”,比如他们配备的一种可以喷出数十丈高火焰的“飞天喷筒”,可以看作最早的“火焰喷射器”雏形,还有叫“火龙出水”的多级火箭发射系统。
而日军方面,在鸟铳的改进和使用上比较出色,但战船大多数都不配备有威力的大炮,鸟铳根本无法给明军的福船、楼船造成任何损害。
所以,露梁一战,中朝联军完胜日军,这固然有战略筹备、将士英勇和高效联合指挥等各种因素的作用,但武器装备的优势也是绝不能忽视的。
可惜的是,经此一役,形势却开始慢慢发生了逆转。
296年后,在黄海的北部海域,中日两国最强的海军再次列开阵势——那时的朝鲜海军,早已烟消云散。
那一次,日本舰队在舰队的总吨位、新军舰的数量、航行的平均速度、火炮的射速等各方面都已经超过了中国的北洋舰队。
至于结果,大家都知道了。
我们都知道,战争的胜负并不是单单由武器装备的优劣决定的,但我们也必须承认,武器确实是一大影响因素。而这种优劣之所以产生,其实取决于交战双方背后的各种比拼:从制度到经济,从科技到人文,从思想到精神。
愿我们从领先到落后的历史,不会重新上演。
本文主要参考来源:
1.《明史·卷二百四十七·列传第一百三十五》(清·张廷玉、徐元文、万斯同等)
2.《明史纪事本末·卷六十二·援朝鲜》(清·谷应泰,中华书局,1977年)
3.《韩国庆尚南道南海郡守访问抗倭名将邓子龙墓地(组图)》(裴埈基,人民网,2015年1月23日)
4.《史海:410年前的今天明军取得露梁海大捷》(人民网,2008年12月16日)
5.《明代援朝抗日:震惊海外的露梁海战》(“梦回三峡”,新浪博客,2017年10月15日)
6.《帝国最后的荣耀》(马伯庸、汗青,山西人民出版社,2012年)
7.《露梁海战中武器装备使用对新时代我国国防科技建设的启示》(严兴文、梁碧锜、刘文霞、易湫铭,《产业与科技论坛》,2018年第15期)
8.《万历抗日援朝战争之露梁海战》(白晨光,《文史天地》,2018年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