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项伟大发明的诞生从来就是充满艰辛的,包括研究,包括申请专利,包括各种争议。
1875年的某一天,沃特森在实验室里忽然听到了一句话:“沃特森先生!快来帮助我!”
听到这句话后,沃特森发疯一样地冲出了实验室,一边奔跑,一边喊着:“我听到贝尔在叫我!我听到贝尔在叫我!”
沃特森是贝尔的助手,贝尔刚才是在另一间房间,通过一根导线连接的“薄膜”呼叫了他。
这件在我们现在看起来稀松平常的事,却让当时的贝尔和沃特森几乎流下激动的眼泪。
当天晚上,贝尔给母亲写了一封信,在信中用激动的笔触写道:“朋友们各自留在家里,不用出门也能互相交谈的日子就要到来了!”
贝尔
亚历山大·格雷厄姆·贝尔,1847年生于英国苏格兰。他的祖父和父亲毕生都从事聋哑人的教育事业,这一点也影响了贝尔,他从小就对声学和语言学有浓厚的兴趣。
贝尔一开始研究的兴趣是在电报上。在有一次实验过程中,贝尔偶然发现了一块铁片在磁铁前振动会发出微弱声音的现象,而且他还发现这种声音能通过导线传向远方。
这个现象给了贝尔很大的启发,他想,如果对着铁片讲话,不也可以引起铁片的振动吗?——这就是贝尔关于电话的最初构想。
贝尔把设想告诉了周边人,但得到的基本都是嘲笑,有人还劝他去看看《电学常识》这本书,然后就会放弃那种“荒唐”的念头了。但他得到了当时美国著名的物理学家约瑟夫·亨利(他发明了继电器,电感的单位“亨利”即以他的名字命名)的鼓励。
亨利对贝尔说:“你有一个伟大发明的设想,干吧!”当贝尔说到自己缺乏电学知识时,亨利说:“学吧。”
贝尔发明电话的过程,大家已经很熟悉了,这里也不再赘述。总而言之,经过大量的实验和修正,1876年2月14日,贝尔终于向美国专利局递交了“电话”的专利申请。
各种争议和纠纷,就此而来。
首先,对贝尔发明电话表示不服的,是一个叫伊莱沙·格雷的人。
格雷设计的电话,与贝尔的电话有很多相同的地方,但有一点原理不同:格雷是利用送话器内部液体的电阻变化。
而在格雷和贝尔之前,1876年1月14日,还有一个人申请了“会说话的电报”的专利,这个人就是大名鼎鼎的爱迪生。
伊莱沙·格雷
于是,专利局就开始对贝尔、格雷和爱迪生的三项专利申请进行审定。爱迪生的专利说明远不及其余两人的深入和详细,所以率先出局。而格雷和贝尔的专利审定则让专利局陷入了两难境地。
最后,因为格雷的专利申请比贝尔晚递交了两个小时,并且格雷的液体原理和贝尔的磁石原理不同,最终,“电话”的专利被判给了贝尔。
1886年,当时承办此案的专利审查官威尔伯(Zenas F.Wilber)曾透露,自己长期酗酒而且债台高筑,并且他早在南北战争时期(1861年至1865年)就认识了一名叫贝利的律师(也是自己的债主之一),而贝利也是贝尔雇用的律师。威尔伯还提到过,自己曾给贝尔看过格雷的申请材料。
其实从贝尔拿到电话专利的那一刻起,格雷就开始了对他的起诉。想打官司的还不止格雷一家,1877年,爱迪生又取得了发明碳粒送话器的专利。当时美国最大的西部联合电报公司买下了格雷和爱迪生的专利权,与贝尔的电话公司对抗。为电话的专利,贝尔共计打过近600场官司。
1876年,贝尔设计的电话草图
1892年,西部联合电报公司与贝尔达成了一项协议:完全承认贝尔的专利权,从此不再染指电话业,交换条件是17年之内分享贝尔电话公司收入的20%。
关于贝尔发明电话的专利官司,这才算稍微平息了一点。
但是,这些官司里,有一桩官司却是贝尔始终无法回避的——那个人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自己才是电话的真正发明人。
那个人,叫安东尼奥·梅乌奇,是一名意大利人。
梅乌奇1808年出生于意大利的佛罗伦萨,比贝尔大39岁。他自幼学习美术,起初在佩戈拉剧院当舞台技工,曾在佛罗伦萨美术学院学习机械工程设计。
1850年,梅乌奇移居美国纽约的斯塔滕岛(Staten Island)并加入了美国国籍。起初他以生产香肠和腊肠谋生,但生意并不如想象的那么景气,后来就转而生产蜡烛。
在移居到美国之前,梅乌奇有一段时间生活在古巴。为了增加收入以改善生活环境,他开始对自己很感兴趣的电生理学进行研究。不久,他研究出了一种用电击治疗疾病的方法,这使他在哈瓦那名声大振。没有什么资料显示他那套治疗方法是否真的有用,但有资料显示,在1849年的一天,当梅乌奇准备好一套器械要给在另外一个房间的朋友治疗时(当时他把一块与线圈连接的金属簧片插在朋友的嘴巴里,线圈连接导线,通往另一个房间),通过连接两个房间的一根电线,他清楚地听见了从另外一个房间里传出的朋友的声音。
梅乌奇马上意识到这一现象有着不寻常的意义,并立即着手研究被他称为“远距离传话”的装置。
梅乌奇“远距”传话机离装置示意图
1854年,梅乌奇已制造出第一部像电话机一样运行的样机。第二年,梅乌奇进一步完善他的电话机并将其命名为“远距离传话机”。由于妻子瘫痪在床,梅乌奇就装配了一个通话系统,把妻子的卧室和他的工作室连起来,以方便联系。
梅乌奇
那个时候,贝尔只有两岁。
1860年的时候,梅乌奇向公众展示了这个系统,并在纽约的意大利语报纸上发表了关于这项发明的介绍。但是,英语水平不高的梅乌奇融不进美国主流社会,得不到应有的认可。
1871年,梅乌奇在一次搭乘斯塔滕岛的渡轮时,渡轮的一个锅炉发生了爆炸,导致125名乘客死亡。在这场灾难中,梅乌奇被烧伤了。在养病期间,妻子卖掉了他实验室里包括“远距离传话机”在内的所有东西,而那个凝聚了他心血的模型,才卖了6美元。
也就是在这一年,梅乌奇终于提交了一份“专利预告”文件——这不是一份完整的专利申请文件,因为那需要花费250美元,梅乌奇付不起。这种“专利预告”文件需要每年付10美元,三年后,梅乌奇连10美元都付不出了(五年后,贝尔递交了专利申请)。
走投无路的梅乌奇,在1873年带着记录有全部实验数据的笔记本和一部新的电话原型机,来到了西联汇款公司,试图毛遂自荐。但这家公司非但没有接见梅乌奇,还在后来宣称,梅乌奇向该公司提供的东西都不慎遗失。
后来证明,这家公司的高管是贝尔的朋友。两年以后,贝尔提交了电话专利申请,并与西联汇款联手建立了一家新的公司。
在贝尔申请到电话的专利并成立公司进行商业化运作之后,梅乌奇终于将一纸诉状递到了法院,表示自己有充分的证据证明先发明了电话。
囊中羞涩的梅乌奇无法独立负担庞大的诉讼费用,他依靠着朋友律师的帮助,与贝尔打起了旷日持久的官司。当民意开始慢慢倒向梅乌奇,最高法院也开始考虑用欺诈罪指控贝尔的时候,梅乌奇的生命却走到了终点。
1889年10月18日,81岁的梅乌奇带着遗憾离开了人世。
官司自然不了了之。
梅乌奇的第一部电话原型机
故事就这样结束了?还没有。
2002年6月11日,在梅乌奇逝世113年之后,美国众议院通过了269号决议——这是一项关于“电话”的决议。
决议称,梅乌奇于1860年在纽约展示的名为“teletrofono”的机械已经具备了电话的功能,而贝尔后来确实有各种渠道和机会拿到梅乌奇的实验资料——
“众议院认为安东尼奥·梅乌奇的一生及其成就应该得到肯定。他在发明电话过程中的工作也应该得到承认。”
决议公布,立刻引来轩然大波。意大利裔的美国人纷纷欢呼这一迟到一个多世纪的“公正判决”。但加拿大方面却指责美国国会为了政治目的篡改历史(贝尔1870年移民加拿大,1882年又取得美国国籍)。
10天后的6月21日,作为回应,加拿大众议院也通过了一项决议,重申贝尔是电话的发明者。
2004年,在加拿大广播公司举办的“最伟大的加拿大人”评选中,贝尔被电视观众评选“十大杰出加拿大人”。
就目前的绝大多数资料显示,电话的发明人,依旧是贝尔。
有人认为,贝尔对电话的商业化和普及起到了巨大的作用,在这一点上,他的作用类似爱迪生之于电灯泡,所以他对电话做出的贡献更大。
也有人认为,梅乌奇先发明了电话,且贝尔确实有获得梅乌奇资料的嫌疑。
不管怎样,2013年3月16日,美国的专利法终于做出了一项重大改变:从之前的“先发明主义”(Fisrt-to-Invent),改为了“发明人先申请主义”(Fisrt-Inventor-to-Invent)。
只是关于电话的发明者究竟是谁,专利法已经无法给出答案。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我挺喜欢写科学家的故事的。
因为我个人认为,能从整体上改变人类发展走向的事情,只有两种:战争和科技。
战争,毋庸多言,是向着毁灭人类的方向去的。
而科技的发展,至少从目前情况来看,是为了提高和改善人类的生活(前提是别和战争联姻)。
而作为科技发展的直接推动者——科学家,其实也拥有一个个不为人知的故事。他们不是一个个冷冰冰、高高在上的科研机器人,而是一个个有血有肉、有喜有怒、有好事有糗事的普通人。
比如贝尔,无论他究竟有没有借鉴梅乌奇的成果,其实他一生为聋哑人做了很多贡献,他自己的妻子也是一位聋哑人。
另外一个喜欢写科学家的原因是,我很痴迷那个科学家辈出、人类科技文明大爆炸的时代——你看,一个电话,全世界各地都有科学家在憋足了劲儿捣鼓(其实在贝尔之前,法国人博修和德国人赖斯也有过类似的发现或发明)。那时候,每一个诺贝尔奖,都足以改变整个人类的文明进程。
从21世纪开始,人类其实已经正式进入崭新的“互联网时代”,很多原来想都想不到的事,都逐步成为现实。
衷心期望并等待,下一个科技大爆发时代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