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根在哥伦布市慢跑了大约十一哩,在星期五早晨七点半到达俄亥俄州立大学东侧停车场。他没有任何计划,心中唯一的念头是找个目标抢劫。在医学院与停车场之间的走道上,他看见一位年轻女子停妥金色丰田汽车。走出车门时,他看见她在敞开的鹿皮外套下穿了一件栗色长裤。他转过身,搜寻其他下手目标。他并不打算打劫妇女。
但是,阿达娜也在那儿注视,她知道雷根为何会在这儿出现,也知道他吸食安非他命、喝了伏特加酒,跑步跑累了。她希望他退下去……当她靠近那位女子时,那女子正弯腰取书籍和笔记本。这时,阿达娜从枪套中拔出枪顶住那女子的手臂。那女子头也不回,笑着说:“好了,你们别闹了。”
“进车!”阿达娜说:“我们去兜兜风!”
戴凯莉转身发现这陌生人并非朋友,以前从未见过,而且手中还握有一把枪,她知道这陌生男子不是在开玩笑。他示意要戴凯莉移向乘客座,于是戴凯莉便依言跨过排档杆坐在右侧的座椅上。他取过钥匙,坐上驾驶座。起初,他松开手剎车似乎有些困难,但最后还是将车驶离停车场。
戴凯莉仔细端详这陌生男子──红棕色头发,八字胡修剪得非常整齐,右颊上有颗痣,是个体态潇洒修长的男子,约一百八十磅重,五尺十寸高。
“我们要去哪儿?”她问道。星河大帝小说我欲封天小说
“某个地方,”他的语气温柔,“哥伦布市的路我不太熟悉。”
“听着,”戴凯莉说:“我不知道你为何找上我,但我今天有场考试,要考视力检定法。”
他将车开到一家工厂的停车场停了下来。戴凯莉发现他的眼睛飘来飘去的,这是她必须记得告诉警方的特征。
他翻动她的皮包,取出驾照和其他证件。此时,他的声音变得很严肃。“如果你敢报警,我就对你的亲人下手!”他取出一副手铐,将她的右手铐在车门把上。“你刚才说你要考试,”他喃喃说道:“在我开车时,如果你想看书的话,请便。”
他们朝俄亥俄大学校园北方前进,过了一会儿,他停在铁路平交道上,正巧有一列火车缓缓驶来,只见他突然跳下车,绕到行李厢后,戴凯莉可吓坏了,以为他要弃她不顾──手被铐在车上,火车就要来了──她心想,莫非他疯了不成。
原来是当车胎在铁轨上传来一阵沉重的声音时,凯文代替阿达娜出现了,因此立刻跳下车绕到后车厢,检查轮胎是否出了问题。如果是爆胎的话,他就必须逃开。但是,一切似乎都没问题,于是又回到车上把车开走。
“脱掉长裤!”凯文说道。
“什么?”
“把你的长裤脱了!”他大吼。
她按他的话做,同时也被他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坏了。她知道他这么做是担心她会逃跑。即使未被铐住,要她不穿衣服逃跑也是不可能的事。
在行驶中的汽车里,为了避免激怒他,她将目光放在“视力检定法”的课本上。虽然未抬起头来看,她也知道他们正在国王大道上朝西前进,不久又转向奥伦坦吉河路往北行驶,进入一片田园地带。偶而,他会自言自语:“今天早上才逃掉……用球棒K他一顿……”
通过玉米田时,前路出现路障,于是他绕道驶入树林,打从一堆废弃车前经过。
戴凯莉还记得座椅与排档杆置物箱之间有一把剪刀,她想抓起剪刀刺他。但是,当她注视剪刀时,他开口说话了:“别做傻事!”同时亮出弹簧刀。他停车,将手铐从车门上解开,但手铐仍留在那年轻女子的右腕上。接着,再将她的鹿皮外套铺在泥潭的土地上。
“脱掉内裤,”他低声说:“躺下来。”
戴凯莉看见他眼珠子飘来飘去……阿达娜躺在那女子身旁,凝望头顶上的树木。她不明白自己的时间为何总是被菲利浦和凯文抢去。她在开车时,曾有两次被他们取而代之。她希望他们不会再出现。一切都是如此混乱。
“你可知道孤独的滋味?”她问躺在身旁的女子,“尤其是长久以来都没被人拥抱过的感觉?你可知道不懂得什么是爱的感觉?”
戴凯莉没答话,阿达娜就像抱着玛琳一样抱着她。
但是,这位娇小的年轻女子,似乎有什么毛病。无论阿达娜如何试着进入戴凯莉的身子,戴凯莉的肌肉总会一阵痉挛,迫使阿达娜出来──就是无法进入。这情形不但奇怪,而且可怕。在迷迷糊糊之中,阿达娜退去了……戴凯莉哭着脸告诉眼前的男子,说她自己有生理上的问题,她曾看过妇产科医生。每次和男人睡觉时,她就会有这种症状。突然间,眼前的陌生男子变得非常愤怒,而且态度粗野。
“哥伦布市有那么多女孩,”他大声咆哮,“却挑到你这个没用的女人!”
他让她穿上长裤,命令她上车。戴凯莉发现,眼前这男子的态度又变了。他靠近她,递上一张面纸,“拿去,”他温柔说道:“擤擤鼻涕吧!”
阿达娜神情慌张。她记起雷根今天开车兜风的目的──如果她空手而回,雷根一定会起疑。
戴凯莉看见这个强暴犯不安的眼神和脸上忧心的表情。她倒同情起这男子了。
“我必须弄些钱!”男子告诉她:“否则有人会生气!”
“我没带现金。”戴凯莉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别紧张,”他又递给她一张面纸,“如果你照我的话做,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我会照你说的话做,”她答道,“但别把我家人牵扯进来,你可以把我的钱都拿走,但是千万别动他们。”
他把车停妥,再次搜寻她的皮包,发现一本存折,存折上有四百六十元余额。“你一星期的生活费多少钱?”他问。
戴凯莉哭着说:“五、六十元。”
“好了!”他说道:“我让你留下六十元,另外开一张四百元的支票。”
戴凯莉既惊讶又高兴,虽然她知道学费和书籍费已经飞了。
“我们一起去抢银行!”男子突然说:“你和我一起去抢!”
“不,我不去!”她断然拒绝,“你可以要我做任何事,但我绝不帮你抢银行!”
“我是说,我们一起去银行兑换支票。”说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看到你哭,会令他们查觉有异。你心情这么乱,要你一起去兑现支票可能有困难,反而会惹来银行员的注意。”
“我不认为我有什么问题,”戴凯莉仍然哭着说道,“在枪口的压迫下,我这样的表现已经算是不赖了。”
他只嗯了一下。
在西百老街上,他发现一家可供车辆直驶进入办事的银行,那是俄亥俄国家银行的分行。他将枪藏起。但是,当她取出身份证时,枪口立刻指向她。戴凯莉本打算在支票背书时写上“救命”两个字,但这一切似乎都被他看穿了。他说道:“别想在支票背面耍花样。”他将支票、存折和戴凯莉的身份证交给银行员,银行员给了他四百元。“你可以向警方报案说你遭抢,然后要求支票立刻止付。”当他将车驶离时说道:“告诉他们你是在被逼迫的情况下才去兑现的;这样一来,损失就由银行来承担。”
到达市中心时,他们陷入尖峰时刻的车潮中。“你坐过来开车。如果向警方报案,可别说出我的特征。如果我在报上看到任何蛛丝马迹,我自己不出面,但一定会有人去找你或你家人。”
然后他迅速下车,消失在人潮中。
雷根四周张望,原本以为自己在俄亥俄州立大学的停车场里。但稍一留神,发现时间已经是下午了,而且正打从市中心的拉查拉斯百货公司大门前走过。时间消失到哪儿去了?摸了一下口袋,发现有一束钞票。心想一定是干了一票。这钞票一定是抢来的,但他对此事却毫无记忆。
他搭上一辆驶往雷诺斯堡的公车。
返回柴宁威公寓时,他将钱和万事达卡放在衣柜里的架子上,然后睡觉去了。
半个小时后,亚瑟醒了过来,精神饱满,心想自己为何会睡得如此晚。淋过浴,换穿内衣时,他发现衣柜架上有钱。这些钱是哪儿来的?大概是某个人忙着工作赚钱吧?管他的,只要有了钱,就可以买吃的、还清帐单;最重要的是,可以支付汽车贷款。
亚瑟将“驱逐通知”丢到一旁。汤姆他们已被公司开除了,韦约翰只是来催缴房租的,房租可以稍后再付。他已决定该如何对付“凯莉及雷蒙公司”,他打算让他们继续发出“驱逐通知”;他们告上法院时,亚伦会告诉法官,当初该公司要他辞去原来的工作,搬到他们的公寓为他们整修屋子。好不容易领到工钱买了几件家俱安定下来,他们却要开除他,还想将他赶上街头。
他知道法官会给他九十天的宽限期,即使接到最后一张“驱逐通知”,他仍有三天的时间搬出去。在这段期间里,亚伦有充份的时间去找另一份工作,存点钱、租新房子。
当晚,阿达娜剃掉八字胡。她一直不喜欢脸上有胡子。
汤姆曾答应比利的妹妹凯西在这个星期六,也就是“全郡户外园游会”的最后一天,在兰开斯特市与她一同度过。因为桃乐丝和戴摩租了摊位卖吃的,或许需要人手协助收拾餐盘、整理杂务,于是拿了衣柜上的钱──金额并不大──并且要亚伦开车载他去兰开斯特。园游会上,他与凯西度过了愉快的一天。他们骑脚踏车、玩游戏、吃热狗、喝啤酒;谈论小时的情景、猜想雪儿加入摇滚乐团如何在加拿大过日子、杰姆在空军的表现如何等等。凯西还说,她很高兴比利剃掉胡子。
当他们来到小吃摊时,桃乐丝正在忙,汤姆溜到她背后,用手铐将她铐在导管上。“如果你想整天都待在火炉旁像奴隶一样工作,干脆就把你铐在这里好了。”桃乐丝听了之后笑了起来。
汤姆一直和凯西在一起。园游会结束时,亚伦开车返回柴宁威公寓。
亚瑟度过一个平静的星期天,都在阅读医学书籍。星期一上午,亚伦打算出门找工作。往后几天,他打了好些电话,也寄了不少履历表,但都没人雇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