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乐丝与陈迪克破镜重圆的时间只有一年,最后还是分手了。她在兰开斯特的乡村俱乐部找到服务生的工作,同时还在酒吧里唱歌维持生活。她将小孩送到俄亥俄州塞拉维市的圣约翰学校。一年级时,比利的日子还不错,修女们无不称赞他的绘画天份。他素描动作很快,以他六岁的年级而言,对于光影、色彩的掌握确实有些奇特。到了二年级,史蒂芬修女认为,他必须只能使用右手写字画画。“魔鬼在你的左手,比利,必须将它赶出来!”他看到她拿起长尺,于是闭上眼睛……萧恩张望了一下,只见一位身穿黑裳和浆过的围裙的女士,手上拿着长尺向自己走来。他知道自己来这儿是要接受惩罚的,但为什么?她的嘴巴在动,不知她在说些什么,只是一脸无辜的表情望着她那张因生气而涨红的脸。她抓起萧恩的左手,并将长尺高高举起,朝手掌心痛打几下。
眼泪不禁如泉涌般流下。反复思索,为什么自己又要为没做过的事而受罚?这不公平!
萧恩离开时,比利张开眼睛,史蒂芬修女已走开了。他看看左手掌上的条痕,有火焚的刺痛;脸上似乎也有些东西,用手去摸,才知道是泪水。
虽然杰姆只大比利一年又四个月,但他永远不会忘记比利在七岁那年的暑假跷家之事。他们先打包一些食物,比利要他准备小刀和衣服,说是出去探险。比利还说,他们回来时会一举成名,带回财富。他对比利的计划与决心十分心动,于是同意与他一起行动。他们背上行李,溜出家门,经过市中心,到达四处长满苜蓿的田野。比利指着田野中的五、六棵苹果树,说那是吃午餐的地点,杰姆一路遵从他的指示。
当两人坐在苹果树下,边吃苹果边讨论往后的探险时,杰姆总感觉似乎要刮大风了,这会儿苹果纷纷从树上掉落下来。
“嘿!”杰姆说道,“暴风雨快来了。”
比利环顾四周,“你看那些蜜蜂!”
放眼望去,田野里全是发出嗡嗡声的蜜蜂。“糟糕!我们被包围了,蜜蜂会把我们螫死,我们完蛋了!救命呀!救命呀!”杰姆高声大叫,“快来救我们呀!”
比利迅速收拾了一下,“走来的路上并没有蜜蜂螫我们,所以最好还是沿着原路走──但要用跑的。出发吧!”侯卫东官场笔记
杰姆停止了吼叫,跟着他跑。他们越过田野,一路奔回大马路,果真未被螫伤。
“你的反应很快嘛!”杰姆说。
比利凝望渐暗的天空,“天要变了,今天就到此为止。我们回家吧!但绝不可说出来,这样以后我们还有机会出来。”
回家的路上,杰姆心中暗想,自己为什么会听任比利的领导呢?那年的暑假已近尾声。他们到塞拉维附近的丛林中探险。来到哈吉溪时,有一条绳子从树枝上垂吊至水面。
“我们可以荡过去!”比利说。
“让我先试。”杰姆说,“我是大哥,我先过去,如果安全,你再接着荡。”
杰姆抓住绳子向后退了几步起跑。荡出去,才过四分之三,便脱手陷入泥淖,开始往下沉。
“是流沙!”杰姆大喊。
比利见状,迅速找到一根长竿丢给杰姆,然后自己又爬上树,沿绳子往下攀,将杰姆拉到安全的地方。安抵溪边时,杰姆躺在那儿看着他。
比利并未说话,杰姆则抓住比利的臂膀。“比利你救了我的性命,我欠你一份情。”
凯西和比利或杰姆不同,她喜欢天主教学校,她很敬仰修女,她决定长大之后也要去当修女。她崇拜父亲,并且努力寻找任何有关父亲的事物。母亲曾告诉她,父亲因病被送进医院,后来病故了。她现在五岁,不论做任何事,她都会先问自己:“这是不是我父亲强尼要我去做的事呢?”这种想法一直维持到她成年。
桃乐丝当歌手存了一些钱,还买下酒吧的部分股份。后来,她遇见一位气质潇洒、能言善道的年轻人。这位年轻人提出不错的点子。他提议他们两人可以到佛罗里达开一家晚餐俱乐部,而且动作必须快。她可以先带孩子去佛罗里达看几个地方,他则留在原地出售她在酒吧的股份,然后才前往佛罗里达与她会合,她唯一要做的只是签一份让度股份同意书。
她依他的建议进行,将孩子放在佛罗里达的妹妹家,自己则拜访几家打算出售的酒吧。就这样等了一个月。结果,他一直都未出现。知道受骗上当后,她只得一文不名的返回塞拉维。
1962年,她在一家保龄球交谊厅中演唱,也就是在那儿遇见米查的,他已丧妻,现在和小女儿雪儿住在一起,雪儿的年纪与比利相仿,他还有个已长大成人的女儿,担任护士的工作,米查开始与桃乐丝约会,还介绍她到他服务的公司上班。
一开始,比利就不喜欢他,于是告诉杰姆:“我不相信他。”
塞拉维的南瓜节是美国中西部颇富盛名的节日,是一年一度的重要日子。除了游行和花车,整个市街全都成了南瓜市集,小贩们在自己的摊贩前叫卖南瓜甜甜圈、南瓜糖和南瓜汉堡,全城张灯结彩仿如嘉年华会。1963年的南瓜节,是个欢乐时光。
桃乐丝觉得生活已趋好转,她遇到的是有固定工作的男人;不但照顾她,还答应接纳她三个小孩。他会是个好父亲。当然,她也会善待雪儿。1963年10月27日,米查与桃乐丝结婚了。
婚后三个星期,十一月中旬的一个星期天,他带着家人到俄亥俄州的不来梅镇造访他父亲的小农场,开车只需十五分钟就到了。对孩子们来说,走过白色的农舍是十分令人兴奋的经验。他们在阳台上荡秋千,在老旧的红色谷仓玩捉迷藏。米查告诉孩子们,周末时必须来这儿工作,因为农场里种了蔬菜,有许多杂务要有人处理。
比利看着田地里杂乱腐烂的南瓜,心想,农场是该整理整理了。他决定回家之后,要为新的父亲画一幅画送他。
隔周星期五,女子修道院院长和梅森神父走进三年级的教室,他们与史蒂芬修女低声交谈。
“请各位同学全体起立,低头默哀。”史蒂芬修女边说边流下眼泪。
梅森神父严肃的语气令孩子们感到迷惑,他们注意聆听。“孩子们,或许大家不知道目前的世界局势,但我必须告诉你们,今天早上甘乃迪总统不幸遇刺身亡。现在,让我们为他祷告。”
祷告完毕后,小朋友们被安排下课,等候巴士送他们回家。由于受到大人们的悲伤感染,孩子们站在那儿静候。
周末时,当全家人围坐在电视机前收看总统的葬礼仪式时,比利发现母亲在掉眼泪,这令他很难过,他无法忍受这样的情景或是听见她在哭泣。因此,他闭上眼睛……萧恩出来了,他注视着没有声音的电视画面,看见大家都在看电视,他走到电视机前,将脸靠近萤幕,感受电视机的震动。雪儿见状便将他推开。于是萧恩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他发现如果咬紧牙齿缓缓从口中吐出空气,他的头部也会有奇怪的震动──滋滋滋滋滋滋。他坐在那儿反复吐气。滋滋滋滋滋滋……米查将三个小孩从圣约翰学校转出来,送到塞拉维的公立小学就读。身为爱尔兰清教徒,他们家从未有人进过天主教会学校,他们上的都是美以美教会的学校。
孩子们不喜欢祷告词中的圣母玛利亚被删掉,他们习惯说玛利亚了。他们尤其不喜欢小孩专用的祷告词,就像雪儿念的:“现在,我要躺下来睡觉。”
比利暗自决定,如果要他改变宗教信仰,他宁愿跟随生父莫强尼的宗教──犹太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