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早晨九点四十五分,茱迪来到警局指认室,当天是10月31日,比利被带进等候室时,她看见他惊慌异常的神色。
“我是公设辩护律师办公室的律师。”她说道,“史律师说你需要一位女辩护律师,他和我一起处理这个案子,现在你需要的是镇定下来,你看起来就像要崩溃了。”
他递给她一张折好的纸条。“我的假释官星期五将这张纸条交给我。”
她把纸摊开,看见那是从假释委员会发出的“拘留令”,上面要求比利必须受到监禁,并且通知他,监狱将以违反假释规定召开第一次调查庭,由于他被逮捕时,警方在他公寓里发现武器。她知道他的假释将被取销,而且会立即被遣返到接近辛辛那提市的利巴嫩监狱接受审判。
“公听会将在下周三举行,不过我们会想办法让你仍待在此地,我们宁可让你留在哥伦布市,在这里我们才方便和你见面。”
“我不要回到利巴嫩监狱。”
“现在你先别紧张。”
“我一点儿都不记得他们说我曾经做过的事。”
“这个问题稍后再谈,现在你只要过去那边的高台,站在那儿就行了,你办得到吗?”
“我想我可以。”
“把头上的乱发梳理一下,让他们可以清楚看见你。”警员带领他走上台阶,和其他人列队站在一起,比利站在第二号的位置上。
总共有四个人站在那儿供人指认,由于魏达娜护士已经指认出作案的嫌犯,因此她无需参加这次的指认,她已前往克里夫兰与她的未婚夫相会。孟欣蒂是“克拉格”商店的店员,她曾被要求兑换一张支票,她并未指认出比利,她选的是三号;另外一位是曾经在八月遭人强暴的妇女,她想可能是二号但又不敢确定;戴凯莉则说站在台上的人没有八字胡,因此也不敢确定;但是二号的男子看来似乎曾经见过;倪波莉则做了很明确的指认。
12月3日,陪审团认定他有罪;三件绑架案、四件强暴案和三件抢劫案,所有指控均属一级重罪,每一项罪名均可判四年到廿五年之间的有期徒刑。
检察局很少干预指定辩护律师,即使是重大的谋杀案也一样,通常的作业程序是由重案组的主管在二至三个星期前,依照轮流的方式指派某位高级检察官负责。但是,邵检察长史乔治召集了两位高级检察官,告诉他们由于校园之狼已激起公愤,因此要求他们两位负责这件案子,并且要严厉加以惩处。
薛泰检察官今年三十二岁,一头黑卷发.一撮茂密的八字胡,他一向对性犯罪的嫌犯都非常严苛,他自豪地说,他从未在任何强暴案中输给陪审团,当他查阅档案资料时,大笑了起来。“这个案子赢定了,拘票作业完美无缺,这小子要倒大楣了,公设辩护律师这回没戏唱了!”
蔡伯纳检察官今年三十五岁,隶属刑事检察局,是比茱迪和史凯瑞早两期的学长,他很了解他们两人的个性;史凯瑞曾是他属下,在未进入检察局工作前,他自己曾有担任公设辩护律师四年的经验,他同意薛泰检察官的看法,这将会是他担任检察官以来对检方最有利的一个案件。
“最有利?”薛泰问道,“有了这么多的物证、指纹、身份证明,我们全拿到了,我告诉你,他们什么都没有。”
几天后,薛泰与茱迪会面,他决定采摊牌的方式谈。“比利的案子没什么好讨价还价的了,我们已经逮到歹徒,检方将要求庭上判他重罪,你什么都没有。”
但蔡伯纳较深思熟虑,由于他曾有担任公设辩护律师的经验,他知道如果换成他是茱迪或史凯瑞,将会知道该怎么做。“他们还有一条路可以选择!申诉当事人精神异常。”
薛泰听了不禁放声大笑。
隔天,比利用头撞墙企图自杀。
“他不想活着接受审判。”当史凯瑞得知这个消息时,告诉茱迪这句话。
“我不认为他禁得起审判的考验,”她说,“我想我们应告知庭上,他无法为自己答辩。”
“你希望他接受精神科医师的检查?”
“我们必须这么做。”
“天哪!”史凯瑞说,“我现在就知道报纸的标题是什么了。”
“去他的报纸!那男孩一定是什么地方不对劲,我不知道问题的所在,但你可看到了,在不同的时间他有截然不同的表情,他说不记得强暴一事,我相信他说的。他应该接受检查。”
“费用谁负担?”
“我们有基金呀!”她接着说。
“是啊,好几百万元咧!”
“好了,别逗了,我们应该付得起请一位精神科医生的费用吧!”
“去跟法官说吧!”史凯瑞满脸抱怨之情。
法院同意延后下次开庭的时间,允许比利接受精神科医师的诊疗。这时,史凯瑞将注意力转移到星期三早晨八点半由假释官所举行的公听会。
“他们会送我回利巴嫩监狱去的!”比利说道。
“如果我们帮得上忙的话就不会。”史凯瑞如此回答。
“他们在我公寓找到手槍,而那是我假释的一项限制条件:绝不可购买、拥有、占有、使用或在控制之下的致命武器、轻武器。”
“这个嘛……或许是的。”史凯瑞说道,“但如果我们要为你辩护的话,我们希望你留在哥伦布市,在这儿我们可以和你一起工作,在利巴嫩监狱就不可能了。”
“你们准备怎么做?”
“这你就不用操心。”
史凯瑞见到比利笑了起来,他眼神中欣喜的表情是以前从未见过的,不但整个人轻松了许多,而且也可以开始谈天说笑;和第一天初见面时神经紧绷的情形完全不同,或许为他辩护并不像当初所臆测的那么糟吧?
“就像这样,”史凯瑞告诉他,“要保持冷静。”
他引领比利进入会议室,房里已坐着假释官,每人座位前均有一份贝警官的报告,详述进行逮捕时,他在比利的屋内发现有一支九厘米史密斯手槍,以及装有五发子弹弹匣的25口径半自动武器,另外一份资料则是比利的假释官报告书。
“各位先生,请告诉我,”史凯瑞用手指抚摸唇上的八字胡,“那些槍是否能击发?”
“还未试过,”主席回答说,“但都是真槍,而且还有弹匣。”
“如果还未测试,怎能确定那就是致命武器呢?”
“要到下星期才会安排试射。”
史凯瑞猛拍桌子。“我要求各位今天做出撤销假释的决定,否则就必须等到法院公听会之后。现在,请告诉我它到底是槍还是玩具?”他向室内的人一个接一个盯着看。
主席点点头,“各位先生,我想我们也别无选择了,我们必须等待鉴定这是不是真槍之后,再决定该不该取消假释。”
第二天早晨十点五十分,比利的假释官送来一份通知,假释吊销的公听会将在1977年12月12日于利巴嫩监狱举行。比利无需出席。
为了了解警方在公寓中发现的证物,茱迪到狱所会见比利。
他说话时,从眼中能看到一股绝望的神情。“你认为是我干的,对不对?”
“比利,我认为有没有做并不重要,现在必须处理的是这些证物,我们希望找到你拥有这些证物的原由。”她看见他的眼神呆滞,仿佛整个人从她面前消失,退回到他的内在世界去了。
“这不打紧,”他说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次日,她收到一封用黄色信纸书写的信。
亲爱的茱迪:
写这封信的原因是我无法用言语表达我的感觉,同时也希望你比其他人更了解我。
首先,我要感谢你曾为我做过的事,你是一位仁慈而甜美的女人,已经做了你能做的事,任何人都无法再苛求你做更多的事了。
请你用纯洁的心忘了我吧!请转告贵办公室,我不再需要律师。
现在,你也认为我是有罪之身。是的,我一定是的;以前我所做的一切,也都只是要确定这一点而已。在我一生当中,我所做的一直都是在伤害那些爱我的人;最糟糕的是,我一点儿也帮不上忙,因为我自己也无法制止。把我关在牢房里只会让事情发展得更恶劣,就像上回一样,精神科医师不知道该怎么做,因为他们也不知道我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现在,我必须自己做个了断,我要放弃一切,我再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可否请你为我做最后一件事?请打电话告诉我母亲或凯西说别再来了,我不希望再看见任何人。因此,请她们省些路费吧!但是我真的很爱她们,而且也觉得很抱歉。你是我所认识的律师中最好的一位,我会永远记得你对我的好意。再见!
那晚值勤的警员打电话给史凯瑞律师,“你的当事人又想自杀了!”
“天哪!他怎么了?”
“呃……你是不会相信的,但我们会控告他毁损郡政府的财物,他把牢房中的马桶打碎,然后用锐利的碎瓷片割自己的手腕。”
“怎么搞的嘛!”
“还没结束呢!你的当事人一定有问题,他是用自己的拳头打碎马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