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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的未遂表白发生在高二下学期,其时小资女正在跟阴郁殿眉来眼去,大约奸情这件事是需要团购的,每个有JQ的高中女生都希望自己的闺蜜也跟谁有一腿,一来撤了一个潜在竞争对手,二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所以小资女就一直怂恿黛玉去跟月蚀表白。而那时我被正在与酒窝男热恋的减肥女用跟小资女差不多的理由与鬼画符牵成了一对,所以对月蚀毫无感觉,自然也是支持黛玉的。而此时也不知是月蚀有了什么行动还是语言领黛玉觉得似乎时机成熟,该是对月蚀挑明的时候了,于是,某一段时间,黛玉就每天沉浸在对月蚀表白的想象当中——是该做无所谓大大咧咧地去说捏?还是该做娇羞状去启齿捏?或是很正式地去通知捏?要在什么场景下说捏?他答应了该怎么办捏?他把我撅了又该怎么办捏?……
黛玉会跟我们叨叨她的一切想象,她的想象应该说都是正常人该有的,但是,不太正常的是,黛玉大小姐某些时候并不认为这些事情都是存在于她的想象当中的,她有时会YY到发生心理上的错位,以为这些事都是发生了的。特别是,黛玉有比较严重的受迫害狂,由于她生性太喜欢伤春悲秋,在她脑海当中,月蚀是已经拒绝过她的!也就是说,表白还没开始,黛玉就已经抱定必S的决心了,或者可以说,被告白还没开始,月蚀就已经带上了伤害黛玉的罪过了。所以黛玉看月蚀的眼神就老是透着一股子幽怨,尤其是当春游的时候月蚀爆出与哀怨女已经勾搭上了的新闻之后,黛玉对月蚀那是风云变色面沉似水,经常会在月蚀突然路过我们身边的时候立即把脸扭到别处去,悲壮得烈女一般。
但是内心的幽怨终究是敌不过爱情的热烈,终于有一天,黛玉鼓足勇气去找月蚀表白了……
那是一个雨天,虽然北方不存在梅雨季节,但是入夏之后还是要下几场暴雨的,那一天就是个暴雨倾盆的日子,大雨令远处的建筑已经模糊了,只有近处的水滴提醒我们还在一个现实世界里。
那一天似乎是黛玉值日的,因为黛玉比我们都去得早,我们到学校的时候已经看见黛玉呆坐在窗前观望那瓢泼般的大雨了。也不知黛玉是从头天晚上开始就已经酝酿好了要表白,还是单纯地被这倾泻如注如泣如诉的大雨所激荡,按捺不住内心的激情临时起意决定要表白,总之她先是把这念头隐约透露给了小资女,然后我就也知道了,我们三个难免就凑在一起商量一下,虽然谁也没有过告白的经验,不过好在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皮匠一号小资女很快就给黛玉出主意道:“你去教学楼门口的雨达下面等他,这样他一进来你就能第一时间拦住他说话,就算是表白不成功也不会有不相干的人听见。”我心道小资女是不是已经在心里无数次演练过这一套想对阴郁男表白,这说得还挺有道理的。黛玉听闻此言,秀眉一蹙,道:“也好,我也不想搞得太大让别人听见……”然后又两目蕴泪,款款道:“可是我有预感,他一定会回绝我的……”我说,别介,那哪能啊,就凭你这如花美眷配他简直就是白瞎他还敢回绝?放心吧,不会的。黛玉又说:“可是他为什么跟哀怨女好呢?”小资女连忙安慰她说,没准就是哀怨女敢于表白而月蚀又饥不择食了呢?你别这么婆婆妈妈勇敢点难道你连哀怨女都不如?
这一席话激起了黛玉的决心和勇气,当下眼里放射出坚毅的光芒来,那新右卫门式的下巴也透着一股子不达目的绝不罢休好死赖死就这一回了的大无畏精神。可是,这光芒才放射出一刹那又暗淡了,黛玉苦着脸问:“可是我该跟他怎么说啊?我说什么啊?”
我和小资女一见她如此积粘,不禁又是一套喋喋不休的说教,什么“你只说你喜欢他就行啦”、什么“要不你就跟他说要他做你男朋友”、什么“你问他对你什么感觉也行”BLABLABLA~~就好象这辈子天天跟人表白似的,殊不知日后轮到自己依然麻爪,这是后话。总之就是,我们俩以无比的八婆状态对黛玉进行了一次纸上谈兵的教育,直到把黛玉教育得又一次鼓足了勇气,开往教学楼门口去了——就是本校地形图上那个老旧楼的门口。
这厢黛玉在焦急地等待着月蚀的到来,那厢我和小资女隐藏在离雨达不远的门内偷偷观瞧——我们不是偷窥,是黛玉允许我们去看的,也是给她做两个坚强的人肉后盾的意思。
眼看着上课的时间快到了,大雨里熙熙攘攘进来的都是些穿雨衣的人,一直不见月蚀那超标的身影,我不禁有些暗自着急——月蚀再不来就快上课了,我们几个要是上课了还在这儿傻站着,这不是等着被抓么?
正当我这样想着,远远地水气蒙蒙里看见一个明显比其他人高出一截的身影。我对自己的眼神不太确定,于是问小资女,那个是不是月蚀?小资女仔细盯了一下,然后连忙通知黛玉:“来了来了!”只见那人推着自行车进了校门,把自行车停在一棵柳树下之后转身朝楼门口走来,一边走一边还把身上的雨披帽子扒了下来,露出张长脸来——不是月蚀却是哪个?
一见月蚀徐徐走来,相信黛玉心内是咚咚打鼓的,连我都忍不住紧张,连忙和小资女在离黛玉几米远的地方假装唠嗑站定,一边支棱着俩耳朵想要听个究竟。
在这里必须先补充一下对道具的说明:凡是在下雨天骑过自行车的人大约对那种前长后短的雨披都有深刻的印象吧?前襟长出来是为了遮住车筐里的东西,后襟是短的为了方便骑车子的时候腿的活动,上面有一个连着雨披的遮檐帽子。那个时候除了少许离家近的同学会步行上学之外,几乎人人都骑自行车上学(除了神人类,神人类家离学校并不算近,有五站地左右,但是我从来没见过他骑自行车,倒是经常看见月蚀的车后座上带着像学龄前儿童一样俩脚支开坐的他),一到雨天,大家就只好穿这种雨披骑车上学——这种雨披在骑自行车的时候还比较实用,能把书包也一起遮住,但是如果把车子停好以后步行的话,那么就得在雨披里面用手撑着前面长出来的一块,不然它就会粘到腿上,把裤子沾湿,而尤其让人感到不方便的是,要是雨下得很大,那连衣式的遮檐帽子就会被雨浇得朝脸趴下来,水就会顺着它一直流到脸上,甚至从连接的地方一直流到脖子里。
月蚀那天就穿着这么一件雨披,我印象当中还是拉风的迷彩雨披,只见他边走边把那帽子向后扒过去,露出脸来,相信也正是由于那天雨太大导致雨水一直顺着帽檐往脖子流所致。
给大家补张图,相信我,这段绝对是必要的
只见大雨倾盆,校园里一片烟水茫茫,一个身披迷彩雨衣的高挑帅哥缓缓朝教学楼门口走来——由于水气太大,看不清脸,所以算月蚀是帅哥吧——假如这个时候,美丽的小LOLI黛玉同学迎面过去,对那高挑帅哥说一句:“月蚀男,你知道我一直喜欢你吗?”然后帅哥受宠若惊呆立当场,小LOLI无限娇羞地一甩长发,跑回了教室,那一切就完美了。那样我和小资女这俩死跑龙套的就可以在旁边用风扇吹羽毛扔花瓣顺便放白鸽唱哈里路亚了。
但是,那天的剧情是这样演的:大雨倾盆,校园里一片烟水茫茫,一个身披迷彩雨衣的高挑帅哥缓缓朝教学楼门口走来,一边走还一边抹着脸上的水。当帅哥走上了台阶,终于被雨达遮住,不用再抹水的时候,美丽的小LOLI黛玉同学迎面过去,定定地看着帅哥,欲言又止……仿佛又鼓了一次勇气,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黛玉小同学终于开口对那高挑帅哥说了一句话,由于周围人声嘈杂,我和小资女这俩现场狗仔都没能听见她说的到底是啥。但是,就在她刚才做文艺状欲言又止的时候,那高挑帅哥也就是我们的月蚀男,“唰”地一下企图把身上那正在滴水的迷彩雨衣脱下来,然后那雨衣就不知是勾到了他的长发还是被书包刮住了怎么也脱不下来,看上去倒真是受宠若惊呆立当场。当那雨衣的第1001个水点甩到黛玉脸上的时候,月蚀终于成功地见龙卸甲,把雨衣擎在手里,然后眼神茫然而又费解地望着自己对面的黛玉,只要是稍微有几个脑细胞的人就会看出来——黛玉刚才那句鸟语,不仅我和小资女没有听见,月蚀也没有听见。然后黛玉悲愤地继续望着月蚀,她的大眼瞪着月蚀的小眼(平心而论,月蚀的眼睛不算小,但是跟他脸比就太小了),月蚀看着黛玉的一脸悲愤,把自己仅剩的一些脑白质好好撸了一遍,眼神里更加疑惑加惶恐,满脸的陨石坑里都冒着问号。良久,月蚀终于自以为反应过来了——哦,大约是雨衣上的水不慎甩到了黛玉头上吧?月蚀这个人有个极大的优点就是在女生面前还有些绅士风度,于是只见他指着雨衣大约是在示意“是它的错我也不想这样”,然后大嘴一张,来了一句:“对不起啊……”
结果,让月蚀和我们都时分惊诧的是,黛玉那小LOLI并没有无限娇羞地一甩长发跑回教室,而是眼含热泪无限哀怨地一甩长发,冲向了倾盆大雨之中,什么也没说直接就上演了雨中泪奔的一幕。我和小资女这俩死跑龙套手里的风扇羽毛花瓣白鸽之类的东西碎裂了一地的同时,月蚀带着狐疑的表情问我们:“她咋啦?”我们俩面面相觑,摇了摇头,月蚀独自进教室了不提——估计他还以为黛玉是尿急了呢……
第一节课下课的时候,黛玉才浑身湿漉漉地出现在我们面前,问她什么,也都不说,看那眼睛,定是泪奔了很远。
事后我和小资女分析,恐怕是黛玉说了句什么“月蚀男你能不能做我男朋友”之类的肉麻话正在等待月蚀回应的时候,月蚀来了一句“对不起了”,这段雨中情就此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