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伦提尼安和瓦伦斯统治的第二年,7月21日早晨,罗马世界大部分地区受到强烈地震的摧毁与破坏。震动传入大海,突然之间发生退潮,地中海的海岸变成干地,可以用手捉到大量鱼类,大船全部搁浅在泥地上。好奇的群众看见海里现出的深谷和山脉,无不大开眼界,自从开天辟地以来,它们从未暴露在阳光的下面。但是接着浪涛铺天盖地而来,声势惊人而且无法抗拒,西西里、达尔马提亚、希腊和埃及的海岸受害最烈:船只被大浪卷起搁在屋顶上,要不就送到离岸边2海里远的内陆;民众连同住所被高涨的浪潮一扫而空;很多城市像亚历山大里亚一样,每年都要哀悼这个不幸的日子,因为有5万人在海啸中丧失生命。这场巨变的报告在行省之间传递时,更扩大了灾情的状况,使得罗马的臣民惶恐不安,人人都有大难临头的感觉。
他们回想过去那些地震,曾经摧毁巴勒斯坦和比提尼亚的城市,认为这次的打击不过是示警而已,仅是发生巨大灾变的序曲。他们的想象力惊人,分不清楚这到底是帝国衰亡,还是世界陆沉的预兆。那个时代所流行的观点,是把一切特殊事件归之于神明旨意。自然界的变迁,可说在冥冥之中,与人类的心灵产生的道德和形而上的观点息息相关。具有莫大智慧的神学家依据各自的宗教主张,就可辨识出,异端邪说通常会引发地震,洪水是人类罪恶和过失无法逃避的后果。历史学家对这些立论崇高的臆测之词,无须讨论其真伪或恰当与否,就他的经验就可得知,人类的激情较之自然的震怒更为可怕。地震、海啸、飓风和火山爆发所产生的灾害,与战争相比根本无法及其万一。
现在欧洲君王把闲暇时光用来研究战争艺术,激起臣民的勇气,但战争却因为君王的审慎或人道而有所节制。现代国家的法律和习性,使战败士兵的安全和权利受到保护。过着和平生活的市民,很少抱怨他们的生命和财产受到战争的蹂躏。罗马帝国的衰亡引发连绵的灾祸,这个时期起于瓦伦斯的统治,臣民的幸福和安宁全部被断送,多少世代的成就毁于西徐亚和日耳曼蛮族之手。匈奴人在西部行省突然犯边,然而早在40年前,哥特民族靠着武力,从多瑙河到大西洋打开一条前进的通道,让后来更多的带着敌意的部落,用更野蛮的方式达成入侵的目标。群体漂移的动机湮灭在遥远的北国,深入观察西徐亚人或称之为鞑靼人的游牧生活,倒是可以说明这种破坏性迁移的潜在因素。
地球上的文明国家表现出不同的特色,关键在于合理运用还是滥用理性,塑造出形形色色的人为习性和信念,构成欧洲人或中国人。本能较之理性更为直截了当地说明一切,四足兽的食欲也比哲学家的沉思更容易让人领悟。人类之中的野蛮人部落,由于生存条件接近野兽,彼此之间具有强烈的相似性。他们的行为模式稳定不变,完全是天赋才能具有缺陷的必然后果。他们的需要、欲望和乐趣与野兽处于同样的情况,而且还要继续存在下去,食物和天候的影响极具威力,用以形成和维持蛮族的民族特性。当然,在进步的社会中会产生相当多的伦理因素,这种本能的要求就会受到阻止或抑制。
历史上每个时代,在西徐亚或鞑靼地方的广阔平原上,猎人和牧人部落依水草而居。他们怠惰的习气无法忍受耕种的劳苦,好动的天性拒绝定居生活的限制。综观历史,西徐亚人或是鞑靼人因所向无敌的勇气和迅速无比的征服,获得闻名于世的声誉,亚细亚的帝位一再为北方的牧人所倾覆。他们用武力将恐怖和毁灭散布到欧洲富裕进步和能征善战的国家。这种状况下,当然还要加上其他原因,冷静的历史学家不能一厢情愿地用和平天真这些美好品德,来装饰游牧民族的浪漫色彩,必须勉为其难承认他们的习性和行为,更适合于坚忍和残酷的军营生活。为证明我的观察无误,要从两个最主要的论点,对游牧人和武士构成的民族加以说明:其一是他们的饮食和居住状况,其二是他们的游猎和部族的统治。古代的记录用现代的经验加以证实,在波里斯提尼斯河、伏尔加河和塞林加河的河岸,当地的生活方式和风俗习惯跟过去相比,并没有多大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