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的奢侈生活吸引瓦伦提尼安经常前往,而且长期逗留不走,使得他在罗马比起统治下的任何其他地点,更受到大众的藐视。元老院在不知不觉中逐渐恢复共和的精神,他们的权势和供给,对于一个软弱无能的政府是不可或缺的支持力量。世袭君王摆出不可一世的排场,倒是冒犯到元老院议员骄傲的心态。瓦伦提尼安为了享乐,竟然伤害到贵族家庭的安宁和荣誉。
优多克西娅皇后的出身跟皇帝完全相同,她的美丽和柔情应该受到君王的宠爱,然而她那用情不专的丈夫,却在外面到处拈花惹草。彼得洛尼乌斯·马克西穆斯是安尼西安家族的成员,身为元老院富有的议员,曾两次出任执政官,有一个贤惠而又美貌的妻子。她坚定的拒绝态度更加煽起瓦伦提尼安无法压制的欲火,决心不择手段用计谋或武力达成所望。豪赌是宫廷无法避免的恶习,皇帝不知是运气好还是在搞鬼,赢了马克西穆斯一大笔钱,毫不客气要他留下戒指作为赌债的抵押,然后派一个亲信拿着戒指去见他的妻子,用丈夫的名义命令她立即进宫晋见优克多西娅皇后。马克西穆斯的妻子毫不怀疑,坐着舁床被抬进皇宫,那位心痒难耐的爱慕者派人把她领进僻远无人的寝宫。瓦伦提尼安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用暴力违反了待客之道。她流着眼泪回家,不仅感到极大的痛苦,而且误以为丈夫是同谋,这更增添了她的屈辱,就对他发出哀怨的咒骂,挑起马克西穆斯要讨回公道的报复,何况仇恨还受到野心的刺激。本来他可以正当地经过元老院的选举程序,获得厌恶而专制的敌手所据有的宝座。
瓦伦提尼安以为世人都与他一样,毫无怀旧和感恩之情,非常大意地将埃提乌斯的几位家仆和随从安排在身边成为他的侍卫。其中有两个蛮族同意执行神圣而光荣的任务,要杀死凶手来为受谋害的恩主报仇。没过多久便出现了一次很好的机会,让他们能够发挥无畏的勇气。瓦伦提尼安这天产生了兴致,要到战神教练场去观看军事表演,他们突然拔出武器冲上去,先杀死罪不可赦的赫拉克利乌斯,接着将武器刺进皇帝的心脏。众多的随从没有抵抗,都为暴君的死亡感到高兴。这就是瓦伦提尼亚三世,狄奥多西家族最后一个皇帝的下场(公元455年3月16日)。他丝毫不打折扣地继承了堂兄和两位叔叔的弱点,但是他们那能够使缺乏活力和才能的性格得到别人体谅的温和、纯洁和天真,在这方面他完全没有继承到。瓦伦提尼安使人感到最不可原谅之处,是仅有激情而毫无德操,甚至宗教信仰都很可疑。虽然他没有偏离正统走向异端,但始终喜爱亵渎神明的巫术和占卜,还冒犯了信仰虔诚的基督徒。
早在西塞罗和瓦罗的时代,罗马的鸟卜官认为罗慕路斯见到12只兀鹰,代表12个世纪,便是这座城市生存的期限。这种预言在富裕和繁荣的社会无人理会,但等到12个世纪快要结束,全城笼罩在羞辱和灾难之中,就会激起民众对阴郁前途的忧虑。甚至后人也必须不无惊异地承认,对一个偶然发生的事件或传说随意做出的解释,竟然能够证实西部帝国的绝灭。不过,帝国的衰亡有比兀鹰飞过更为明显的征兆:罗马政府愈来愈被敌人藐视,臣民却感受到更多的压迫和厌恶;随着公众的灾祸日多而赋税愈重;愈是到了需要勤俭度日的时候,勤俭的风气愈被忽视;为富不仁的有钱人把不平等的负担转嫁到民众的身上,就连可以缓解灾难的恩惠也被豪门富室夺走;严苛的征敛不仅籍没民众的财物,还要对他们严刑拷打。瓦伦提尼安的臣民宁可接受蛮族比较简单的暴政,要不就逃到森林和山区,或充当下贱的奴仆和走狗,苟延残喘地活下去。对于过去让世人极力争取的罗马公民这个光荣的称号,人们现在只感到厌恶,弃之如敝屣。高卢的阿摩里卡行省和西班牙大部分地区成立巴高达联盟,陷入混乱不堪的独立状态。帝国的大臣还用迫害的法律和无效的武力,继续追捕被他们逼上梁山的叛徒。即使蛮族征服者在同一时间全部绝灭,也不可能使西部帝国得到恢复。即使罗马还能继续存在,她也无法再保有原来的自由、德业和荣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