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占庭大主教为了诋毁埃及对手的人格和行为,早在皇帝的耳边灌输种种带有偏见的言辞。随着开会的通知附上一封满是威胁和抨击的书信,指责他是钻营、无礼和猜忌的教士,混淆人们简朴的信仰,扰乱教会和国家的安宁,并运用权谋分别给狄奥多西的妻子和妹妹写信,这种行为可以明确认定,是为了在皇室内部散布不和的种子。接到君王严厉的命令后,西里尔来到以弗所,他在那里遭到行政官员的抵制、威胁和囚禁,这些官员应聂斯托利和东部人士的要求,已经在吕底亚和爱奥尼亚集结军队,要镇压教长那批充满宗教狂热而又不遵法度的随员。西里尔毫不考量皇帝是否会赐予恩典,逃过警卫的看守匆忙上船,抛弃已经四分五裂的宗教会议,退回安全而又自主的教长城堡。他那两名手腕高明的使者在派往宫廷和都城以后,竭力平息皇帝的怒气,恳求他的宽容,都能得到善意的回应。阿尔卡狄乌斯的儿子个性软弱,受到妻子、妹妹、宦官和宫中妇女相互矛盾的影响,立场始终摇摆不定,她们的情绪受到迷信和贪婪的控制,身为正统教会的头目,对前者极力危言耸听,还要尽力满足后者的需要。
君士坦丁堡和近郊修建了多所修道院,地位圣洁的院长达尔马提乌斯和优迪克,早已将宗教的热忱和忠心奉献给西里尔的理想、玛利亚的崇拜和基督的统合。他们从僧侣生活的第一天开始,就不与尘世打交道,也不愿踏上城市污秽的土地,然而自从教会出现可怕的危机,他们的誓言被极为崇高而又绝对必要的责任取代,于是他们带领一大队僧侣和隐士,手里拿着点燃的蜡烛,口中唱着颂扬“上帝之母”的赞美歌,从他们的修道院奔向皇宫。这个前所未有的壮举使人民极为兴奋和激动,害怕得发抖的君王倾听圣徒的祈祷和诉求。他们提出大胆宣告,要求皇帝接受阿塔纳修斯的继承人并且赞同他的信条,否则就没有希望获得上帝的救赎。同时对通往帝座的每条道路都展开“金钱攻势”,在“颂词”和“祈福”这些光明正大的名义之下,所有廷臣无论性别,按照他们的权势和贪念,得到数目不一的贿赂。他们无厌的需求,却等于把君士坦丁堡和亚历山大里亚的圣所洗劫一空。教长的权威也无法压制教士的抱怨,为了支付可耻的腐败伎俩所需的费用,已经负下6万镑的债务。普尔喀丽亚使她的弟弟免于承受帝国的重担,是正统教会最坚固的支柱。宗教会议的雷霆之声和宫廷的窃窃私语,产生如此密切的利害关系,西里尔能够保证即使弄走一个宦官,换上一个还是会得到狄奥多西的重用。然而,这位埃及人还是无法吹嘘自己能获得光荣和最后的胜利。皇帝表现出乎寻常的坚定气概,要信守诺言保护无辜的东部主教。西里尔尽量软化心意不要下达破门律,在他能对不幸的聂斯托利展开全面的报复行动之前,只能用暧昧不清和勉为其难的态度,承认基督的双重性质。
聂斯托利生性鲁莽固执,一直到宗教会议结束,始终受到西里尔的压迫、宫廷的辜负和东部朋友微弱无力的支持。恐惧或气愤的情绪使他想要趁着时机未晚,能够很风光地自愿退位。他的愿望或至少是他的请求获得允许,盛大的队伍将他从以弗所护送到安条克,进入早期修行的古老修道院。留下的职位空了很短一段时间,他的接班人马克西米安和普罗科卢斯,相继成为君士坦丁堡合法的主教。但是,那位被黜免的主教在孤寂的斗室之中,再也无法适应普通僧侣的清静与安宁。他对过去感到遗憾,对现在表示不满,对未来心怀忧虑也不是没有道理。东部的主教相继把他列为不受欢迎的人物,排除在一切活动之外;分裂的派系把聂斯托利尊为信仰坚定的圣者,现在人数已经日益减少。他在安条克居留4年以后,狄奥多西签署一份诏书,把他列为术士西门之流的人物,取缔他的言论和追随者,谴责他的著作并收集起来烧毁,先是把他流放到阿拉伯的佩特拉,最后将其送到利比亚沙漠的一处绿洲,就像身处孤岛一样。
这位被放逐者虽然已经与教会或世界丧失接触,偏颇的见解和战斗的意识所引起的怒气却仍旧萦回心头。一个布伦米人或努比亚人的游牧部落,入侵那个监禁他而又非常偏僻的地点,离开时留下一批无用的俘虏。等到聂斯托利刚抵达尼罗河的岸边,他就发现状况不妙,不如离开一个有正统教会的罗马城市,宁愿到蛮族去过较为温和的奴役生活。他的逃走被当作一项新的罪行受到惩治。教长的精神影响力对埃及民事和教会的权势人物产生激励作用,行政官员、士兵和僧侣基于虔诚的信仰,要折磨基督和圣西里尔的敌人。在遥远的埃塞俄比亚领土,这位异端分子不停地被押送进去接着又召唤回来,反复的旅程极其艰困而又劳累,衰老的身躯实在是无法忍受。然而他的心灵仍旧斗志高昂,保持独立的见解。蒂巴伊斯市长为他写给信徒的牧函而惊讶不已,亚历山大里亚的正统教会暴君去世时他还健在,经过16年的流放之后,卡尔西顿的宗教会议或许会恢复他在教会的职位,至少也应该让他重回过去的生活。聂斯托利的逝世使他无法接受他们衷心欢迎的召唤,然而疾病的传闻带着恶意中伤的色彩,说他的舌头是亵渎的工具,竟然被虫子吃掉。他的遗体埋葬在上埃及名叫克姆尼斯或潘诺波里斯或阿克米的城市,但是雅各派信徒永不消失的怨毒之心,仍旧保持数代之久,一直对着他的坟墓丢石头,到处散播不经的传闻,说是上天对于正直和邪恶的人遍洒雨露,雨露却从来没有落在他的坟上。恻隐之心使人难免要为聂斯托利的不幸下场流泪叹息,但正义之士却可以清楚看出,正是他所极力赞同而且施加于别人的迫害使他自己身受其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