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斯罗伊斯二世凭着清白无罪登上宝座,经过一番努力,他的孝心终于可以解救逊位国王的苦难,把霍尔木兹从黑牢中放出来,安置在皇宫的套房里,充分供应感官上的享受使他获得安慰,忍受他在愤恨和绝望之余所突然爆发的怒气。科斯罗伊斯二世可能轻视一位瞎眼而又不得人心的国王的积怨,但是想要保住摇摇欲坠的皇冠,那就要摧毁巴赫拉姆的势力,或是获得他的友谊。巴赫拉姆表示坚定的立场,拒绝接受对这次变革的处理方式,他和他的军队才是波斯人真正的代表,但是没有人询问他们的意见。巴赫拉姆现在自认是上帝的朋友、世人的征服者、暴君的敌人、省长的领袖、波斯军队的主将、头衔上装饰着11项美德的王子。从他的信函得到的答复,是要宣布大赦,以及让科斯罗伊斯二世成为王国第二号人物。他规劝霍尔木兹的儿子科斯罗伊斯二世,不要重蹈他父亲的覆辙,要将解除锁链的卖国贼重新加以监禁,将他篡夺的冠冕存放在神圣的地点,请求和蔼的恩主原谅他的过失并且接受一个行省的政权。叛徒可能不会骄傲,国王必定不会谦卑,前者只会意识到自己的强大,后者了解自己的弱小,甚至他的答复都使用最温和的语气,仍旧留下谈判和修好的空间。科斯罗伊斯率领皇宫的奴隶和都城的民众进入战场,他们用恐惧的眼光观看一支身经百战的军队所高举的旌旗,战术高明的将领包围和奇袭他们。那些罢黜霍尔木兹的省长,要为他们的背叛接受惩处,或者用第二次罪行更严重的谋逆,来为第一次的叛国赎罪。科斯罗伊斯二世的生命和自由获得拯救,但是他被逼得乞求援助,或是在外国的土地上获得庇护。恨意难消的宾杜斯急着要保住无可指责的头衔,仓促之中赶回皇宫,用弓弦结束了科斯罗伊斯之子邪恶的一生(590 A.D.)。
科斯罗伊斯二世赶忙处理撤退的准备工作,他与仍旧留在身旁的朋友商量,到底该躲藏在高加索山区的谷地,还是逃到突厥人的帐幕,抑或是恳求拜占庭皇帝的保护。阿尔达希尔和君士坦丁的继承人经历了长期的竞争,使得他很不情愿用恳求者的身份,出现在对手的宫廷之内。但科斯罗伊斯二世衡量了罗马人的实力,同时也经过审慎的考量,叙利亚地区要逃脱更为容易,获得援军可以很快发挥功效。他将妻妾带在身旁,只带着30名卫士秘密离开首都,顺着幼发拉底河上行,横穿沙漠,在距离切尔奇西乌姆10英里的地方停下来。大约在夜间第三时辰,罗马郡守接到他要莅临的信息,就在黎明引导皇家的陌生来客进入城堡。波斯国王从那里被接到位于海拉波里斯更为舒适的府邸。莫里斯没有表露骄傲的姿态,而是展现出仁慈的风度,用亲笔信函和特派使臣来欢迎科斯罗伊斯的孙儿,谦虚地表示命运的兴衰无常和身为国君的共同利益,夸大巴赫拉姆的忘恩负义,称他是邪恶教条的代理人,同时提出虚有其表的论点,世界获得平衡符合罗马的利益,两个伟大的太阳发挥巨大的影响力更能相得益彰。科斯罗伊斯二世获得保证,立时疑虑尽消,皇帝主张合于正义和忠诚的原则。然而莫里斯的行事非常谨慎,婉拒他们拜访君士坦丁堡,认为不仅无用而且会耽误时间。他为了表示自己是慷慨的恩主,将一顶精美的皇冠送给逃亡的君主,这是珠宝和黄金制作的价值连城的礼物。
一支实力强大的军队集结在叙利亚和亚美尼亚的边界,接受骁勇和忠诚的纳尔塞斯指挥。这位将领是他的国人,也经过他的选用,奉令率领部队越过底格里斯河,在使科斯罗伊斯二世重登祖先遗留的宝座之前,绝对不会停止使用武力。复国大业虽然成就惊人,事实上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困难。波斯人已经悔恨他们行事太过孟浪,竟然将萨珊王室的继承权力送给野心勃勃的叛逆臣民。祆教祭司坚持道德勇气,拒绝承认巴赫拉姆的篡夺合于正统所具有的神圣地位,逼得他僭用皇室的权杖,将国家的法律和传统置之不顾,于是皇宫很快陷于叛逆的阴谋,城市陷于持续的动乱,行省陷于起义的行动。残忍处决犯罪和涉嫌的人员,只能刺激而无法镇压公众的不满。等到科斯罗伊斯的孙子挺身而出,他与罗马军队的旗帜越过底格里斯河,每天都有大群贵族和人民参加他的阵营,进军途中他不停接受四面八方送来的城市的钥匙和敌人的头颅。一旦摩代因当着篡夺者的面获得自由,即使梅波德斯只率领2000人马,忠于皇室的居民也会立即服从降顺的号召。科斯罗伊斯二世接受皇宫里神圣和贵重的饰品,以此作为他们值得信任的保证,也是接近成功的征兆。巴赫拉姆想要阻止皇家军队的会师,极力奋斗还是徒然无用,最后只有在米底地区的扎布河两岸,进行两次决定性的会战。罗马军队加上波斯忠诚的臣民,总兵力约为6万人,篡夺者的所有军队加起来也没有超过4万人。两位将领都以英勇过人和才能卓越而著称于世,但是胜利最后取决于兵力的优势和纪律的严明。巴赫拉姆的军队被击溃以后,带着残余人员逃向阿姆河的东部行省。突厥人与波斯人有仇,所以才与巴赫拉姆重归于好。但是没过多久巴赫拉姆就被毒死,或许是被下毒而得了不治之症,只留下刻骨铭心的悔恨和失望,饱尝丧失荣誉的苦果。然而现代的波斯人仍在颂扬巴赫拉姆的功勋,在他艰困和短暂的统治期间,还能制定一些优异的法规,可以长远流传下去。
科斯罗伊斯二世的复位(591~603 A.D.)用宴会和处死叛逆来大肆庆祝,皇家盛典响起的喜气洋洋的音乐,受到将死或伤残的罪犯悲惨的呻吟声干扰。最近的变革动摇了整个国家的基础,宣布大赦或许可以带来安宁和平静。然而,在把一切问题归咎于科斯罗伊斯二世嗜杀的性格之前,我们必须了解波斯人是否有这种习气,畏惧国君的严酷而又鄙视他的软弱。征服者以正义的名义和报复的手段,一视同仁惩处巴赫拉姆的叛乱和省长的谋逆。宾杜斯的功劳也不能洗净双手沾染皇家血腥的罪孽。身为霍尔木兹的儿子,他不仅要认定自己的行为清白无辜,还要辩明国王的神圣不可侵犯。在罗马的国力臻于顶点时期,前几任恺撒的军队和权势帮助数位王子坐上了波斯的宝座。但是对于他们从外国土地习染的恶行或德行,新近统治的臣民感到深恶痛绝。主权不稳引起民间的批评,东方奴隶任性多变的轻浮性格,对于罗马人的选择不论赞同还是反对,同样表现出热烈的激情。莫里斯的儿子和盟友的统治,不仅长久而且运道甚佳,使莫里斯获得登峰造极的荣誉。约1000罗马人组成的队伍,继续负责科斯罗伊斯二世的个人护卫,表示他对外乡人的忠诚给予最大的信任。
等到他权势成长到羽毛已丰,有能力辞退不孚众望的支助,但是对再生之父始终保持感激和尊敬,直到莫里斯过世为止,两个帝国用诚信来维系和平与联盟。然而罗马君王的友谊是为了图利,要用价昂而重要的礼物来换取。重建马尔提罗波里斯和达拉,使之成为两座坚城。帕萨美尼亚人自愿成为帝国的臣民,东部的疆域扩展到前所未有的状况,远达阿拉克西斯河两岸和里海邻近地区。沉迷于虔诚的希望中,教会和国家一样都可能在这场变革中获得胜利,但是如果科斯罗伊斯二世曾诚挚聆听了基督教主教的意见,那么这种不利的印象很快就被祆教祭司热烈的情绪和雄辩的口才所抹去。他身为一位被驱逐的国君,为了让他的信仰和职权适应当时的情况,而表现出对哲学的漠不关心,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波斯国王之所以出现想象中的宗教改变,那是他基于迷信的考量,在当地对塞尔吉乌斯表示尊敬,这位安条克的圣徒似乎在梦中听到他的祈祷。
科斯罗伊斯二世向神龛奉献大量的金银,他将他的军队能够获得成功以及最受他宠爱的妻子西拉怀孕(她是虔诚的基督徒)都归功于肉眼看不见的守护神。西拉或称斯奇琳,凭借她的美丽、机智和音乐上的才华,而在东方的历史或传奇中享富盛名,她的名字用波斯语表示的意义是“甜美和文雅”,称号“帕维兹”(Parviz)是指她的皇家爱人所具有的魅力。然而西拉从未享受她所诱发的激情,艳福无穷的科斯罗伊斯二世一直为嫉妒和猜疑所苦,他获得她的身体,而她的芳心却另有所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