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人征服印度斯坦要留给后期的帖木儿王朝,但伊朗或波斯的攻略在旭烈兀汗的手里完成,他是成吉思汗的孙子,也是相继两位皇帝蒙哥和忽必烈的弟弟。我无法列举被他践踏在灰尘之中大批的苏丹、埃米尔和阿塔贝克,不过波斯的暗杀派或称为阿萨辛教派被他根绝,这对人类而言可能是一大功德。在里海以南的群山峻岭之中,这个可憎的教派统治的时间长达160年,所有的恶行未曾受到任何惩处。他们的君王也称为伊玛目,任命他的部将负责领导和治理利巴努斯山的殖民区,在十字军东征的历史上极为出名而且所向无敌。
阿萨辛教派是狂热的《古兰经》信徒,混杂印度的轮回之说与他们先知的洞见,首要的责任是奉献自己的灵魂和肉体,盲目听从真主代理人的指示。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的人士,都在这个教派传教士所使用的匕首下颤抖,可以列举出无数基督徒和穆斯林最显赫的受害者,牺牲在山中老人(这是他以讹传讹所获得的称呼)的信仰、贪婪或愤恨之下。他们唯一的武器匕首为旭烈兀的长剑所斩断,这些人类之敌除了“暗杀”这个词,没有任何遗迹留下,欧洲的语言只有带着厌恶的情绪予以采用。
旁观者看到阿拔斯王朝的绝灭,对它的伟大和败亡难免会起恻隐之心。自从塞尔柱的暴君权势没落之后,哈里发恢复在巴格达和阿拉伯的伊拉克合法的统治权力,然而神学的派系倾轧使城市混乱不堪,教徒领袖迷恋后宫的700名侍妾无法自拔。蒙古人的入侵(1258 A.D.)只遭到实力微弱的军队和傲慢无比的使臣的抵抗,哈里发穆斯塔辛说道:
奉真主的敕令,为阿拔斯的子孙在此地建立君王的宝座,他们的敌人无论今生来世都会遭到毁灭的命运,旭烈兀难道敢违抗真主的旨意?如果他愿意获得和平,那么就让他马上离开这个神圣的地区,对于他所犯的错误我们也许可以大发慈悲给予宽恕。
一位奸诈的首相迎合这种极其幼稚的放肆之词,他向主子提出保证,要是蛮族胆敢进入城市,靠着妇女和小孩在房屋的平顶上面抛掷石块,就可以将他们完全消灭。但是虚幻的幽灵接触到旭烈兀以后,马上像一股轻烟消失得无影无踪。经过两个月的围攻之后,巴格达为蒙古人攻破,全城受到洗劫。野蛮的将领宣判哈里发穆斯塔辛死刑,这是穆罕默德在尘世最后的继承人,他那高贵的亲戚阿拔斯家族,在亚洲的统治长达500年之久。无论征服者有哪些企图,麦加和麦地那这两座圣城受到阿拉伯沙漠的保护,蒙古人越过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剽掠阿勒颇和大马士革,威胁要加入法兰克人前去解救耶路撒冷。埃及如果仅有软弱的后裔负责守备,就会马上沦陷,但是马穆鲁克在幼年时代就生活在西徐亚凛冽的空气当中,他们与蒙古人打了几场硬仗,作战的英勇难分轩轾,训练和纪律要略胜一筹,把侵略的浪潮赶回幼发拉底河的东岸。不过泛滥的洪流仍发挥着无法抗拒的力量,扫过亚美尼亚和安纳托利亚的王国,前者为基督徒所据有,后者是土耳其人的势力范围。伊康的苏丹尽力抵抗蒙古大军,阿扎丁后来在君士坦丁堡的希腊人中间寻得庇护,塞尔柱王朝最后还是被波斯的大汗所绝灭。
窝阔台覆灭中国北部的金朝以后,立即决定派遣大军侵袭最远的西方国家(1235~1245 A.D.)。150万蒙古人和鞑靼人列入服役名册,大可汗从中选出三分之一的人员,把指挥大权授予侄儿拔都,是他哥哥术赤的儿子。这时拔都正统治里海的北部,原来是他父亲所征服的地区。度过长达40天的节庆假期以后,拔都开始伟大的远征行动。无数的骑兵分遣部队不仅快速而且剽悍,在不到6年的时间内,经过的地区相当于经度90度的距离,等于地球周长的四分之一。亚洲和欧洲的巨川大河,像是伏尔加河、卡马河、顿河、玻里斯提尼斯河、维斯图拉河和多瑙河,他们骑在马背上游过去,或是趁着冰冻季节走过,或是用简单的皮筏渡越,营地随着向前运动,支援所需的辎重和炮兵。拔都的首次胜利,将面积辽阔的突厥斯坦和钦察平原所有剩余民族的自由权利全部连根摧毁。在他快速的进军途中,攻取现在被称为阿斯特拉罕和喀桑的两个王国,派遣部队前往高加索山脉,深入搜查位置最隐秘的格鲁吉亚和切尔克斯。俄罗斯的国内争执使得大公爵或诸侯把国家出卖给鞑靼人,他们从立沃尼亚扩展到黑海,莫斯科和基辅这两座现代和古代的都城全部都化为灰烬。暂时的毁灭不会造成重大的影响,对比之下,200年的奴役生活在俄罗斯人的性格上留下了难以洗刷的痕迹。
鞑靼人对于希望据有或是快速离去的国家,蹂躏的方式都是同样猛烈而狂暴。他们从长期征服的俄罗斯,对波兰的腹地进行凶狠而短暂的入侵,最远抵达日耳曼的边界,卢布林和克拉考这些城市都从地表上消失。蒙古人向着波罗的海海岸地区前进,在利格尼兹会战中击败西利西亚公爵、波兰内卫军的主将及条顿骑士团的盟主,从被杀者身上割下的右耳可以装满9个麻袋。他们西进的尽头是利格尼兹,接着转换方向进犯匈牙利。拔都的亲征或是他的精神激起50万人高昂的斗志,喀尔巴阡山对于分兵前进的纵队,不再是难以穿越的障碍。蒙古人前进的消息根本没有人相信,等到发现有变时已经无法抵挡。
匈牙利国王贝拉四世集结伯爵和主教的武装部队,但过去他接纳了4万户漂泊无依的科曼人,使得国内产生离心离德的现象。这些野蛮的来客遭到国人的怀疑,认为他们会出卖国家或是谋杀君王,被激怒以后发生叛变。多瑙河北岸的疆域在一日之内丧失殆尽,仅仅一个夏季人口就大量减少,残破的城市和教堂散布着土著的白骨,等于在偿还土耳其祖先所犯的罪孽。有一位神职人员从受到洗劫的瓦拉丁逃出来,叙述他所看见或遭受的苦难。围攻和会战的血腥狂暴,远不及对待逃亡难民的残忍无情,他们被应许的和平与赦免引诱,从森林里出来,在完成收割粮食和葡萄的工作之后,全部被冷酷地屠杀。到了冬天,鞑靼人从冰上渡过多瑙河,向着格兰前进,这里是日耳曼人的殖民区和王国的都城。鞑靼人安装30部攻城器具用来对付城墙,壕沟用装满土的麻袋或尸体填满,经过一阵不分青红皂白的屠城以后,300名贵妇当着可汗的面全部被杀害。匈牙利所有的城市和堡垒只有三座在鞑靼人入侵后留存,命运乖戾的贝拉在亚得里亚海的岛屿上藏身。
野蛮的敌对行动像乌云一样遮天盖地,使得拉丁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一个俄罗斯的逃亡分子向瑞典发出警报,波罗的海和大洋的遥远国家为鞑靼人的迫近而战栗不已。基于畏惧和无知,他们并没有将这些异族视为人类。自从公元8世纪阿拉伯人入侵以来,欧洲从未面临如此类似的灾难。如果说穆罕默德的门徒只是压迫宗教和自由,那么西徐亚的牧人就会毁灭欧洲的城市、技艺和文明社会所有的制度。罗马教皇试图用方济各会和多明我会的修士,前去安抚这些战无不胜的异教徒,使他们皈依基督教。但是他对可汗的回答大感惊异,说上帝之子和成吉思汗的儿子同样被授予神明的权力,可以降服或毁灭世上的国家。教皇除非亲自作为恳求者前来访问可汗所在的旗,否则也在被摧毁之列。
皇帝腓特烈二世提倡整体防卫计划,他在写给法兰西和英格兰国王以及日耳曼各选侯的信中,提到即将迫近的共同危险,敦促大家将所属的诸侯武装起来,成立一支合乎正义公理的十字军。鞑靼人自己对法兰克人的名声和英勇抱着敬畏的心理,50名骑士和20名弓弩手在奥地利的诺伊斯塔德进行防御战斗,一支日耳曼军队的出现为其解围。等到塞尔维亚、波斯尼亚和保加利亚这些邻近的王国成为一片焦土以后,拔都从多瑙河慢慢退向伏尔加河,要在萨拉亚的城市和宫殿中享受胜利的报酬,这个地点位于荒漠之中,他从此地开始指挥部队的行动。
甚至就连北方贫苦和冰冻的地区也能吸引来蒙古人的军队。谢班汗是拔都的弟弟,率领一旗有1.5万户进入西伯利亚的荒野之地,他的后裔在托波尔斯克统治了约300年之久,直到后来被俄罗斯人征服。冒险的精神使他们循着鄂毕河和叶尼塞河的水道前进,最后必定能够发现北方冰冻的海洋。在清除那些怪诞的传奇后(如这里的人长着狗头和偶蹄的脚),我们发现大约在成吉思汗去世15年以后,蒙古人提到萨莫耶德人的名称和习性,说他们位于北极圈附近地区,住在地下的木屋里面,只能通过狩猎获得所需的毛皮和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