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迫在眉睫

    一幢建在大漠荒城里的豪宅,占地十余亩,有亭台,有回廊,有假山,有花有草除了人工湖不太现实,长安权贵豪宅家里该有的都有,盖这座豪宅的代价居然是两颗猫眼石,而且猫眼石还是别人送的。,

    物美价廉除了有点不要脸。

    按说占了人家那么大的便宜,应该有种欠了钱的觉悟,就算不把那焉当亲爹一样供起来,至少路上遇到了也该低调一点,像躲着债主一样躲着他,然而李素却不但不躲他,反而主动迎上前,神态语气带着一种消费者是大爷的姿态,也不知这种莫名其妙的大爷心态从哪里来的。

    反观那焉,则显得正常多了,迎面碰到劫匪的机会不常有,碰到了避之为上,可惜动作慢了,没跑掉。

    “房子呢”李素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钱给了,房子为何久久不见动静那兄莫非想讹我”

    那焉仰天长叹。

    两颗猫眼石,还是他送的,如果这也叫“钱给了”,好吧,确实是钱给了。

    “已托往东去的商队带了话,不多日便有商人运来砖石,城里盖房的工匠不多,尽力凑了十来个,再雇请一些民夫,李别驾的房子差不多可以开工了。”

    那焉的语气充满了深深的无奈,有种被盗匪包了饺子的认命感。

    李素满意地笑了,能住上物美价廉的房子,人生真美好。

    “那兄,关于房子,我又有了一个新的构思”

    那焉脸都绿了:“李别驾,可否别说房子的事了说说别的行吗”

    “好。”李素答应得很爽快。

    然后,李素开始说别的。

    显然。别的话题也不能令那焉太舒坦。

    “若大唐皇帝陛下不支持龟兹国相那利,也就是你堂叔篡位,那利最迟何时兵指西州”

    那焉的老脸顿时苦了起来。

    “李别驾,我虽是那利的侄子,可于公来说,也只是他的马前卒。龟兹虽小,也是一国,国朝中事,那利自有决断,怎会让我知道”

    李素眯着眼笑道:“那兄没说实话哦,能为国相奔走打探,咐以国之机密相托,你可不止是那利的马前小卒,虽超脱于龟兹国朝堂之外。但在国中应该有不轻的分量”

    那焉叹了口气,道:“李别驾慧眼如炬,小人不敢隐瞒,实话说吧,若大唐君臣拒绝国相,那利会选择彻底倒向西突厥,而自从大唐皇帝陛下贞观四年平灭东突厥后,无数部落族人纷纷逃往西突厥。并对大唐怀以仇怨之心,多年来意图反攻。以求再现草原突厥部落的昔日的辉煌荣光,所以西突厥诸部落包括乙毗咄陆可汗在内,都迫不及待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

    “如今大唐皇帝调集举国兵马北征薛延陀,西州只有区区两个折冲府的兵力,况且大唐占据原本属于高昌国的西州本是不义之举,天时地利人和全占了。国相那利若被大唐皇帝拒绝,愤然举兵已是必然之事,西突厥正需要这个契机,时也好,势也好。西域诸国很快会拧成一股绳,那时,便是西州陷落之日”

    那焉叹道:“距离这一日不太远了,长安那边传来消息,大唐皇帝陛下北征,长安由太子殿下监国,龟兹国主白诃黎布失毕与那利争斗屡见败势,于是今年四月,布失毕遣使朝拜长安,自隋以来,龟兹与中原汉土的敌对之势终于解冻,太子殿下于东宫设宴款待使者,言称大唐必不负龟兹国主,世代只以白诃黎氏为龟兹国正统,这句话,终令国相那利完全失望,如今怕是已在酝酿逼宫皇室,废黜国主的行动了”

    李素眼皮一跳:“国主若被废黜”

    那焉淡淡看了他一眼,道:“国主废黜之后,自是肃清朝堂,整顿兵马,联合西突厥,高昌等国,共伐西州,说来遥远,其实须臾弹指便至,少则三月,多则半年,李别驾,西域诸国攻伐西州已是定局,无可逃避,我还是上次那句话,别驾速速谋划后路,退回长安方为上策。”

    那焉说得很诚恳,类似的话李素以前听他说过。

    一次又一次的催促,李素知道离西域诸国攻打西州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也就是说,离西域诸国攻打西州最多还有半年,对吗”李素平静地问道。

    “没错。”

    李素眨眨眼:“如果我下令把你绑赴城楼,用刀架在你脖子上,你堂叔会退兵吗”

    那焉老脸顿时黑了:“以前我认识的人都是正人君子,没人这么干过,不过两国之战,你死我活,别说我只是那利的侄子,李别驾纵然把刀架在那利的老父老母的脖子上,想必也是无济于事的。”

    李素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们龟兹国的人太没节操了”

    那焉无语地看着他,相比之下,你更没节操好不好嘴唇嗫嚅几下,鉴于李素的不正常暴力属性,那焉终究没敢反驳。

    鄙视过后,李素缓了口气,冷不丁问道:“那利的父母可还健在”

    那焉彻底无语:“”

    抬头看了看天色,那焉开始酝酿借口,跟这种人聊天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令人随时会产生暴力倾向,将他除之而后快。

    “别拿天色当借口,我有那么讨厌吗”李素很不厚道地提前拆穿了那焉的伎俩:“我们可以换个话题啊,西州城里熟人那么少,朋友更少,没有朋友会让我孤独寂寞冷的,好不容易逮到你,不能轻易让你跑了”

    那焉松了口气,好吧,其实李素这人还算不错,如果换个能令双方都愉悦的话题,那就更不错了。

    李素是个很会聊天的人,于是果然换了个话题。

    “那利的父母也姓那吧”

    那焉:“”

    杀人何必用刀这少年具有几句话把人逼疯的实力。

    “李别驾,我们还是说说你房子的事吧”那焉叹道。

    李素两眼一亮,他喜欢这个话题。

    “沙州那边的商队何时到西州我等着他们给我运的砖石呢。”

    那焉盘算了一下,道:“大概一个月左右差不多能来西州了。”

    李素眨眨眼:“有几支商队”

    “四五支吧,来回运个几趟,李别驾的房子差不多有个模样了。”

    李素的神情忽然变得正经了一些:“商队来西州后,还请那兄出面相邀,我想请那几支商队的头领饮宴。”

    那焉颇为惊讶地看着他:“饮宴”

    李素笑得很和善:“对,饮宴,人家大老远给我运砖石,请他们喝顿酒实在是应有之义。”

    顿了顿,李素又道:“盖房子的钱,便烦那兄帮我垫上,来年我被陛下调入长安后再还你。”

    那焉苦笑,话说得好听,其实跟肉包子打狗一个意思。

    聊天聊完了,李素心满意足地与那焉告别,转身离去。

    转身的一刻,那焉终于忍不住道:“李别驾,我堂叔欲攻打西州,你竟放心让我住在西州城里”

    李素转过头,笑得颇有深意:“你觉得我不应该放心吗”

    这句反问把那焉问住了,沉默半晌,那焉苦笑道:“我,只是乱世一商贾而已。”

    似解释,又似安慰,李素听懂了,于是也笑道:“给你一把刀,你敢在西州城里杀人放火吗”

    “不敢。”

    “所以,你现在只是一名商贾,等到你敢杀人放火的那天,我再一刀把你剁了便是。”

    李素对那焉没有太大的提防,当然,也不可能完全对他放心。

    有些事可以说在明面,有些事却只能做在暗处,那焉或许也有察觉,自己西州城的住处左右莫名其妙多了一些不合时宜的人,装模作样地在他附近晃悠。

    既然二人摆明了车马,这些不合时宜的人自然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到了这个时候,那焉更不敢离开西州了,留在西州能活命,一旦跨出西州城门一步,李素对他恐怕不会太客气。

    那焉悲哀的发现,如今自己不但是堂叔手上的一枚棋子,同时不知不觉间,他也成了李素手上的棋子,身份很微妙,留在城里,大家其乐融融,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离开西州,朋友马上变成敌人,他相信李素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他除掉。

    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从来便是这么残酷无情,跟它相比,私人之间的友情实在太脆弱了,这个道理,李素懂,那焉也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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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应该可以稳定了,嗯,咱们外甥打灯笼,照旧。

    那啥,顺便给张保底月票呗。。。

    这话只有脸皮厚的人才敢说。。。

    对了,还有一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