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光一心想整顿吏治,可是事与愿违,腐败似乎是大清国的痼疾,就是把古代的三皇五帝和后来的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全部叫过来,似乎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官僚集团的腐败和残酷往往是纠结在一起的,贪官多的地方,酷吏也多。
道光十四年(1834年),在广东番禹县出现了一个新鲜的玩意儿。这种东西由来已久,在历史上屡见不鲜,只是从未记入史册,所以对道光来说非常新鲜。可是一点都不好玩儿,引起了道光很强的反感,这是可以理解的。
番禺县居然私设班房监狱。这是什么概念啊,等于是利用手中的权力设置一个私人监狱,凡是自己看不惯的都可以抓进来,而且私设的监狱不受国法限制,官员只要能瞒得了上面,完全可以成为一个隐蔽角落的小暴君。不用想象我们也知道,在这种班房里,虐待犯人肯定是家常便饭。
番禺县衙门附近布满了这种班房,顺德衙门东面的“知遇亭”,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凡是被虐待得快死的人,都丢到这里等死。像这样的私设监狱在许多县里都有,进了班房比进正规监狱下场更惨。许多班房把人关押在囚笼里,连腿都站不直,活生生连猪狗都不如。
班房里的差役更是以虐待犯人为乐,要想逃避被虐待,必须支付大量的赎罪钱。合法伤害权被差役们玩得如鱼得水,这些差役似乎个个都有折磨人的天赋,他们想出的酷刑花样百出,往往让犯人们叫苦不迭。但凡有钱的人,谁都会选择破财消灾,没钱的人,只好自认倒霉了。
这些酷吏为了敛财,甚至故意捏造案情逮捕当地的有钱人,人都不是傻子,知道被这帮流氓盯上了,只能拿钱赎人。没钱的人,或者不肯出钱的人,往往会被这些流氓打死。这些穿着公务员服装的地头蛇在乡里横行霸道、欺男霸女,百姓深受其害,却拿他们毫无办法。
四川仁寿县县令恒泰收人贿赂以后,将强奸改为通奸,还将无辜平民定为江洋大盗,虐待致死。有的犯人被带到公堂上,恒泰什么也不问,居然先下令给犯人打两三千小板,结果很多犯人还没有接受审问就被杖毙。草菅人命在各个地方已经形成了一种办事习惯。
道光虽然精兵简政,裁减冗员,其实也是一项虚政。道光确实裁减了不少冗员,但是他裁减的只是正式登记在册的官员,换句话说是朝廷命官,然而背后大概有十倍的白员。所谓白员就是没有经过政府授权,却在政府部门任职的官员。这个庞大的冗员队伍俨然帝国长出来的肿瘤,不割去帝国是不可能起死回生的。
道光十五年(1835年)四月十八日,查出湖南宝庆府邵阳县在监狱之外私设了三个班房,分别为外班房、自新房和中公所。在这三个班房里每年“病死”的人不计其数,成为当地百姓眼中的公害。
道光明确下令禁止动用一切非法私刑,禁止虐待犯人,并且痛斥各地县吏如狼似虎,伤天害理。道光的禁令或许能起到一时的作用,但肯定不会有实质性的作用。
到了道光时期,清朝的吏治灾害已经形同蝗灾,铺天盖地,无人能治,无人能医。到最后,道光也只能像嘉庆那样仰天长叹,发出“顺其自然”的感慨。
不是道光不想管,而是真的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