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虽然隋朝并没有急着打陈朝,但这几年来,隋文帝也没闲着,一直做着战争的准备。主要有三方面的准备内容。
首先是麻痹敌人。隋文帝一上台,就赶紧派出使臣,主动去陈朝示好。而且,每次派出使臣,还要特意嘱咐他们,要有涵养,“勿以言辞相折”。也就是说,不要占嘴头上的便宜。
隋文帝自己做出表率了。使者通好,要带上皇帝的信,隋文帝给陈叔宝写信,署名是“杨坚顿首”。顿首就是磕头的意思,是古代一种非常客气的说法。
要知道,从领土来说,隋朝比陈朝大,从军事力量来说,隋朝也比陈朝强。一个这么强大的对手,居然对自己如此客气,如果是个精明的皇帝,早就提高警惕了。另外,按照一般做人的道理,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如果是个厚道的皇帝,也会礼尚往来。可是,陈后主既不精明,也不厚道,他马上就被麻痹住了,还以为隋文帝真怕他,既没有提高警惕,也没有做到基本的礼貌,反倒妄自尊大起来,回信相当无礼。
他说:“想彼统内如宜,此宇宙清泰。”我统辖的宇宙非常清静太平,你那块地盘也还不错吧?这样自不量力,难道不会激怒对方吗?隋文帝拿着这封信遍示群臣,让大臣们都记住这个耻辱,但是照样客客气气地回信、派使节。这就叫卑辞厚礼。光卑辞厚礼还不算,隋文帝还发布通令,再也不招降纳叛了。
本来,南北朝对立,彼此互挖墙脚的事司空见惯。但是,隋文帝说了,现在隋陈睦邻友好,所以,陈朝的文臣也好,武将也好,再要投诚隋朝,一律不接受。有了卑辞厚礼和拒绝投诚这两种表态,隋文帝的和平诚意似乎相当明显。陈后主本来就无心国事,现在更加放心了,再也不做什么战争准备,开始安心花天酒地。这样一来,隋文帝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其次是消耗对手。在这个问题上,宰相高颎出了一个好主意。他说:“江北地寒,田收差晚,江南土热,水田早熟。量彼收积之际,微征士马,声言掩袭。彼必屯兵御守,足得废其农时。彼既聚兵,我便解甲,再三若此,贼以为常。后更集兵,彼必不信,犹豫之顷,我乃济师,登陆而战,兵气益倍。又江南土薄,舍多竹茅,所有储积,皆非地窖。密遣行人,因风纵火,待彼修立,复更烧之。不出数年,自可财力俱尽。”
什么意思?这条计策其实包含两方面的内容。
第一,消耗对方的财力。具体来说,就是到江南的庄稼即将收割的时候,就征调士兵,做出一副要打仗的样子。陈朝那边肯定要坚壁清野,准备迎战,这样一来,庄稼就没法收割,只能糟蹋在田里。
另外,当时江北地区主要是土坯房,而江南则主要是竹楼、木楼。竹木结构的房子容易着火,所以要多派一些间谍到江南去,趁人不备就放火,一烧就是一片。而且要经常去,修好了再去烧。
这样慢慢消耗陈朝的财力。他们没钱了,这仗也就不好打了。
第二,消磨对方的精力。怎么消磨?和消耗财力放在一起进行。前面讲过,每到江南快要收割庄稼的时候,隋朝就假装集结兵力,等到江南那边也把军队都调动起来,隋朝这边就解散,让对方白忙活一场。
这样反复几次之后,南方的陈朝就会觉得,北方就是在虚张声势,玩狼来了的游戏,当然也就放松警惕了,等以后真的狼来了,他们肯定措手不及。
隋文帝一听,妙计啊,赶紧依计而行,果然,陈朝的军队和百姓都被搞得疲敝不堪。
再次,调兵遣将。高颎不是有谋略吗?开皇初年,隋文帝刚一上台,就问高颎,谁可以经略江淮地区。高颎马上给隋文帝推荐了两个人。一个叫贺若弼,另一个叫韩擒虎。
贺若弼出身武将世家,而且博览群书,是个文武双全的人物。他的父亲贺若敦是北周著名战将,临死前对贺若弼说:“吾必欲平江南,然此心不果,汝当成吾志。”我立志要平定江南,但是此生做不到了,你一定要继承我的志向啊。贺若弼把老爸的话牢记心头,念念不忘要平定江南。
开皇元年(581),隋文帝任命贺若弼为吴州总管,镇守广陵(今扬州西北)。得遂夙愿,贺若弼相当激动,他给寿州总管,同时也是自己的好朋友源雄赋诗一首,题为《遗源雄诗》:“交河骠骑幕,合浦伏波营。勿使麒麟上,无我二人名”。表示要向汉朝的名将霍去病和马援学习,建功立业。
再看韩擒虎。此人原名韩擒豹,一听就是个威猛之人。事实上,在民间传说里,擒虎、擒豹都还算不了什么,韩擒虎干脆就是主管人间生死的阎罗王。不过,此人虽然威猛,但跟贺若弼一样,也喜欢读书。同样是在开皇元年(581),隋文帝派他当庐州(今安徽合肥)总管,经略江南。
隋文帝为什么任用这样两个人?很明显,这两个人不仅有勇,而且有谋,不是一味蛮干的将领。隋文帝已经决定先打突厥,再打陈朝,为此还卑辞厚礼,迷惑陈叔宝,在这种情况下,派两个有智谋的将领坐镇前方,既能扎实推进工作,又能领会皇帝的意图,不会孟浪作战,打乱国家的整体安排。这就是隋文帝和高颎的独到眼光。
就这样,在对抗突厥的同时,隋朝已经悄悄地进行平陈战争的准备了。开皇四年(584),隋朝基本解除了突厥的威胁,马上,平陈就被提上了议事日程。